42、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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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礼貌的告别，但实际上，我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那些满是皱纹以至于连表情都看不清的脸，明明好像是在温和的、像看不懂事的小孩子的笑容，背后的影子却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是甜食也没办法拯救，手边的可丽饼已经凉掉了。
不用一边打着伞，一边牵住那个小小的孩子，无名指和小拇指的尾端的红印还没消去——
是实在腾不出手，所以尝试用手指勾住袋子留下的印记。
被轻微勒住的时候不觉得疼，等我空出手拿下来的时候，才隐隐有烧灼的感觉。
横滨的店铺是不能弄虚做假的，port mafia在收取保护费的同时，也在时刻监管，守护着民众的幸福，是他们一直在做的事。
——尽管他们形象负面，总拿着赚钱为借口。
奶油融化了。
立海大的学园祭早就告一段落，烤箱也渐渐闲置，但怎样分辨奶油是不会忘记的。
冷却后，植物奶油会凝固塑形，动物奶油却会塌陷融化。
但短暂不宜留存的动物奶油口感更好，所以人们也能够忍受这样的缺点，逐渐追捧起来。
漂亮的可丽饼，奶油接近融化，糖渍苹果片也会在空气中氧化。
要把它吃掉，这是显而易见的结论。
人在情绪低落或者精神不振的时候，应该摄入点能量来调整身体状态。
但很矛盾的是，人的食欲是关联着情绪与精神的，在身体发出信号的时候，大脑却消极怠工。
“姐姐，你不吃吗？”
小孩子。
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袖口有一点磨损，大一点的男孩子牵着看起来要小一点的女孩子。
怯生生又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又看看已经不像样子的可丽饼。
是很渴望的眼神，单纯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占有的情绪。
“…姐姐，要化了。”咲乐有点着急，想要拉住漂亮姐姐的裙摆，但她伸出手又僵持在半空。
太好看了。
就算是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被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女孩也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
她不想被讨厌。
但是…可丽饼…要化了。
快吃掉吧，香香的甜甜的东西，要吃到肚子里才会变得幸福。
战争一触即发，明明上一秒还好好趴在妈妈软软的怀里，和妈妈撒娇，下一秒温馨的房子就沦为废墟。
咲乐也成了孤儿。
所以，幸福要被好好珍惜才对，不然就会像奶油一样融化消失。
她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也想让这个姐姐明白，不开心的事总会过去。
虽然等晚上关上灯，白天吵吵闹闹的幸介他们安静下来之后，咲乐会偷偷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作之助买的，因为咲乐是唯一的女孩子，所以被子也是五人之中唯一有粉色印花图案的被子。
暖洋洋的，有太阳的气息，她很喜欢，但是她还是会有点想念妈妈身上香香的洗衣液的味道。
在完全包裹住自己的被子里，咲乐的眼泪会悄无声息不见。
所以，所以，赶快笑起来吧，姐姐。
眼神也是会骗人的，就在不久前，我已经见识过深谙此道的演员。
但是，因为一个人，从而产生对世界上每个人的无端猜测，那至少，改变我的这个人，对我来说应该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显然易见的，port mafia的首领先生，和我，是交叉的单行道，只会在相交之后渐行渐远。
当下，我还是能够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朝他们微笑。
“要吃可丽饼么？”
笑起来更好看的姐姐，咲乐羞红了脸，她感觉脸有一点烫，心也砰砰在跳。
好像作之助昨晚给她讲的睡前故事里的公主大人，在闪闪发光欸。
幸介是更大一点的男孩子，但他此刻耳朵也红彤彤的，只能紧紧握住咲乐的手。
作之助不在，他应当承担起保护女孩子的责任，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唯一的妹妹。
在龙头战争还没有摧毁他的学校之前，上下学的时候，带着小黄帽的、叽叽喳喳排着队的小孩子们，会很有耐心的听完老师的嘱咐。
轻轻柔柔却不失严厉的声音：“要好好牵住身旁的人，不要东张西望，不要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不要跟陌生人走。”
春天来临的时候，他本该是二年级的大朋友了，会更听老师的话，成为更有担当的男子汉。
不会因为被好朋友抢走了便当里最喜欢的玉子烧而大吵大闹，也不会因为走路摔了一跤蹭破了膝盖而哭泣，但直到现在，早晨起来的时候，他的枕头还会有着深色的印记。
他记得啊，会陪他拼积木的爸爸，还有会做出好吃的玉子烧的妈妈。
作之助烧的饭好难吃啊，辣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不过他现在也能习惯了，幸介想成为像作之助这样的人，保护着需要保护的人。
作之助让他们在外面等一会，所以不能跟这个姐姐走。
幸介也晕晕乎乎的，不过还能好好记住老师的话，不会忘的。
“不吃么？”
我大概是年长他们一点，小孩子的心思，已经完全搞不懂了。
害羞？
两个小孩子的脸红扑扑的。
“姐姐，等作之助来好吗？”
“他很快的。”
原本更为羞怯的女孩子，会拉住哥哥衣角，紧贴在他背后的咲乐有点着急。
作之助？
听起来也是个男孩子的名字，是他们的同伴么。
我来神奈川上学的时候是樱花盛开的四月，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已经落下帷幕。
横滨是很有活力的城市，在各方协作之后，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但战争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避免的，城市的经济倒退，民众的幸福指数下跌。
还有在战争中无故失去生命的普通人，爸爸妈妈的孩子不见了，孩子的爸爸妈妈也不见了。
这样的人很多，横滨边缘的擂钵街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据说是因为几年前莫名其妙的一场巨大的爆炸——飞来横祸，原本幸福地住在海边的人们，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现在那里已经成为无法管控的贫民窟。
失去庇护的孩子们，会自发抱团取暖，成为流离失所的乞丐，或者被迫成为流窜的盗贼。
在我眼前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小孩子，看起来境况要比最差的情形好上一点，所以还保留着善良和分享的美好品德。
希望能好好的长大。
一回生二回熟，我已经能够熟练的在不弄乱小姑娘的发型的基础上，摸摸他们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
“可以哦，那我们一起等作之助吧。”
*
就是，怎么说呢，作之助，同伴，啊，好像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暗红的头发，像天气好的时候，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狮子的鬓毛。
幽绿的瞳孔凝注，还没完全收敛住危险的气息。
没看到带出来的两个听话的小萝卜头，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抚上被藏在风衣之下的双木仓。
但异能心领神会，已经在跨出店面的下一秒涌上零星的画面。
笑意盈盈打着伞的少女，还有随着笑声轻轻颤动的伞面的蕾丝，像蝴蝶翅膀扇面边缘的波点。
咲乐和幸介坐在两侧，被伞下的阴影很好的罩住。
蝴蝶落在了不远处。
他的手不动神色从腰间拿下，然后大步走去。
“咲乐、幸介——”
“作之助——”
原本还乖乖坐在我身边的两个小孩像小鸡仔一样飞奔过去，毛绒绒围住织田先生。
欸，织田先生！
幸介似乎完全不在乎向我透露作之助的身份：“是很厉害的mafia哦，我以后也是要加入mafia的人！”
两个小孩当然是无法和成年人抗衡的，尤其是当我知道不太简单的织田先生真是port mafia的一员。
但他冷峻的眉眼已完全放松下来，露出爽朗又有点无可奈何的笑容，被咲乐和幸介簇拥着走了过来。
“织田先生，下午好。”
“欸欸欸，遥姐原来认识作之助吗？”大大咧咧的幸介挠了挠头。
小孩子建立友谊的时间比大人要快得多。
简单的交换过名字，立志要加入mafia的幸介已经从“出云姐”变成了很符合未来mafia身份的“遥姐”，咲乐则是乖乖地喊着“遥姐姐”。
这对我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原来我并不讨厌。
“哦，下午好，遥小姐。”
遥，意外的是很适合蝴蝶小姐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是年纪轻轻就金盆洗手的、曾经的顶级杀手，就算现在的目标是成为一个想要写出自己想要的结局的小说家，他也不乐意被束缚和捆绑。
名字？
这种东西无所谓的啊，随便怎么喊都可以。
反正他只会是他自己，无论织田作之助自己会选择怎样的道路都不会迷茫。
但蝴蝶是不一样的，它们是纤细的、脆弱的、会飞的花朵。
所以，需要精细的对待。
太阳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下沉，快到晚饭时间了，作为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应该是要阻止小孩子们把零食这种东西当成正餐。
但年仅22岁的红发青年并没有这个意识，他是连吃一周咖喱饭也不会觉得腻味的人。
横滨对孩子们来说还很危险，他的工作也很忙，身份特殊的他不想给本就饱经风雨的孩子们带来额外的伤害。
所以很少带他们出来玩。
“排队，我去排就好了。”
“先说好，买好就回去。”
在夜晚降临之前，必须要回去了，织田作之助抵住向他不停抗议的幸介的额头，旁边的咲乐眼巴巴地看着他。
“呐呐，遥姐，再陪我们玩一会吧。”
所以说，今天只有乱步先生是真正享受可丽饼的人啊。
“那就去吃咖喱饭吧。”
“小孩子要好好吃饭才能好好长大哦，幸介。”
“还有咲乐也是。”
“好耶！”
在熟悉的香味飘散开的时候，我的心情也随之转晴。
就算是甜食也没办法拯救的坏心情，会被一盘辣味咖喱饭找回。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
最后还是带回了可丽饼，快到店家的闭店时间，被非常大方的加满了奶油和水果。
被织田先生收养的、在龙头战争中失去家人的五个小孩子围成一圈，在幸福的笑容中共同分享这个甜甜的可丽饼。
“织田先生——”
“和幸介他们喊我作之助就好了。”
除了他都还是未成年，织田作之助在这方面姑且还是有一点认知，玻璃杯里是冒着冷气的果汁。
织田先生什么的，真是很奇怪的称呼，在他是杀手的时候，没人会知道他的名字，敌人见血封喉，金主只会轻蔑地怀疑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是否能够完成任务。
织田作之助握住杯子，湿滑的水汽被留在了掌心。
“那么，作之助先生。”
他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人，他的手，沾满了早就擦不掉的鲜血，已经不能够让一只美丽的蝴蝶停留。
但蝴蝶扇动着轻盈秾丽的翅膀落在了他潮湿温暖的掌心。
“作之助先生，请不要怀疑，您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
容貌静美、穿着与这家店格格不入的华丽的裙子的少女睫毛颤动。
她看着他：“至少对我而言，是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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