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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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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抓我。”闹市之中，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人力车匆匆而过，过往行人也相继避开。不少人偷偷去看被巡捕提着脑袋的女人，眼中或是怜悯，或是看好戏，却唯独没有人为此驻足。
灰蒙蒙的雨棚下，青年斜依在其中的阴影里，循声看向街那边的闹剧。
头戴礼帽的男子把玩着手里的拐杖，不紧不慢的对一旁殷勤谄媚的巡捕说了什么。
巡捕立马点头哈腰，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讨好，他一转身，凶恶的对着女人骂了句脏话，女人的泪糊了满脸，厉声反驳。
听见这话，那抓着女人头发的巡捕对着女人吐了口唾沫，拳头无情的挥落。
远远的，传来女人一声声痛苦的喊叫与悲鸣，片刻后，女人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一只布满青紫的白皙手腕艰难的从中探出，又被巡捕狠狠踩在脚底，血滴刺目。
黑发青年站在雨棚下，从昏沉的午后，等到华灯初明，直至几个身着制服的人终于察觉此地的异常，从旁跑出，拖走了女人早已冰冷的尸体。
奢靡的街道，绚烂的霓虹灯，与同样沉醉其中的人们，再也不会驻足，为那位死在巡捕脚下的女人留下一个眼神。
青年这才从阴影中走出，他微微低着头，双手插兜，缓步向那条刚染上血迹的街走去。
夜晚将至，街上的人并不如早上那般多，就算有，也是知晓这边的惨案而远远避开，生怕触了霉头。
他不知道心中该对此做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还能做更多的什么。
青年蹲下身，隔着手套，从地上捡起一封被巡捕踩烂了的信。再没有更多东西了，贪婪的巡捕们并不吝啬于从死人身上搜集钱财。
他站起身，闭上眼，双手合十，对着血迹静立许久，像是一种无声的哀悼。
黑暗永远不会光临这条布满各色彩灯的街道，也永远笼罩在这条街道最灰暗的角落。
青年把帽檐往下拉了拉，将信封用布包好，小心的收在怀中，踩着一地碎光，迈步离开这里。
他沿着街道走出几米远，绕过三两停靠在路边的人力车，转而上了一栋小楼。
刚靠近，门就从里面打开，穿着马褂的小辫子少年给他让开一条路，恭敬的将青年迎了进去。
内部是普通的会客厅，既称不上奢华，也对不上穷苦，普通到毫无特点。老人面对着屋内唯一的窗户，逆光站着，落下一片阴影。
他走到茶几前，抬眼看向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的老人。
“有结果了吗？”
老人注意到有人靠近，转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整个转过身来，双手背后。
“有。”
青年低低回了一句，从怀中拿出那被布包着的信封，连着布递给老人。
老人却是满脸嫌恶，打开布包，拿出里面落了几个脚印的信封，提着一角在空中拍了拍，看都不带多看一眼，就将信封折了几折，随手塞入袖中。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了吗？我家老爷可是配合了你许多，你总不会就这点线索？”老人道。
“过几天整理好了，就送去。”青年注意到他的动作，皱皱眉，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也罢。”老人绕过茶几，走到青年面前，语气中颇有些傲慢的意味，“为我们老爷办事，总亏不了你的。若是这事办好了，我们后头还有合作的机会。”
说完，老人大跨步离开会客厅，穿着马褂的少年对着青年拱了拱手，便跟着老人离开。
“咔嚓”一声，门关上了，模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什么也听不见。
淩昼捏起帽檐，将帽子摘了下来，随手一甩，丢到了面前的茶几上。后又把身上那掩人耳目的灰色大衣脱下，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露出了里头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休闲衬衣裤。
他缓缓坐到身侧的沙发上，刚刚见到的血腥一幕不由自主重回脑海，让他的身心极度不适。
不得不说，作为出生在21世纪和平年代的他，实在没法平淡面对活生生的一个人被打死在眼前的场面。
但当时的他确实做不了别的，一来那只是小世界的前场剧情，怎么做也改不了结果，二来他也受困于身份的束缚，只能冷眼旁观。
至于老人所说的什么线索？没有，更不用谈什么过几天送去，让他打工？想都不要想，能去外头站半天已经是他迫于走剧情，不得不去一趟的结果。
思及此，淩昼勾了勾唇，露出个讽刺的笑。
不过那位老人，估计很快就没有整理资料的精力了，他不送“资料”过去，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节约资源。
小小的会客厅几乎没有照明，昏暗而又逼仄，只有角落里的一扇网格窗能透进丝丝夜色。
这抹夜色稍纵即逝，被清晨日光所取代，很快又被黄昏斜阳笼罩。窗外的时间在飞速流逝：清晨，午后，黄昏，夜晚，再然后又是无数此类循环。
他靠坐在沙发上，刚开始还饶有兴趣的数着过了几个日夜，后来深感无聊，便盯着窗户发呆。
而就在某一个时刻，窗外透进的光变成了血色。
与此同时，刚刚才关上的门外，传来了隐隐的敲门声。
“侦探先生在吗，我家小姐有请。”
这次倒是有礼貌的很。
淩昼睁着一双死鱼眼，勉强忍住了刚坐下又不得不起来迎客的愤懑，慢悠悠从沙发上站起。
门外是长高了不少的马褂少年，老人并没有来。
马褂少年的一头小辫全给剪了，留了些短发，又戴了顶小圆帽，看着是比上次“年轻”了不少，气质上却更加沉稳。
少年看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很快就恢复如初，如上次离开一般拱了拱手，道。
“先生莫要见怪，先前一别后，宅中发生了不小的风波，没能登门道谢。这次前来也没带礼，还要麻烦先生帮忙，实在是惭愧。”
淩昼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脸上明晃晃摆着几个大字“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出于礼貌，他象征性的回了几句：“上次你家老爷？这次你家小姐？”
马褂少年一愣，忙不迭道：“上次老爷委托先生查夫人的出轨证据，可老爷收到先生给的信之后……”
说到这里，少年顿了顿，有点不敢直视青年。
“就，就疯了，觉得自己对不起夫人。后来还去闹过几次事，先生你也知道，都是在洋人手底下讨生活。说句不好听的，别说我家老爷，就是租界里的大老板们，都不一定能在洋人的官司上占到便宜，所以……”
“这些你不用和我说。”
淩昼摆摆手，他不是很想再听一次“新手介绍”，这会要能有个一键跳过，他现在就想去当那些个跳过教程的大冤种。
“也是，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马褂少年“啪啪”扇了自己几个嘴巴，改口道。
“这次是小姐请先生去找个人，不瞒先生您说，小姐这次不止找了先生您，还找了别的侦探，所以先生不用担心是小姐来寻仇，这件事本来……”
眼看马褂少年又要强行灌输游戏剧情，淩昼目露不耐，并决定人工跳过剧情。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啪”的一下，把门给关上，把人给关外头，干脆利落且不拖沓。
作为一个“侦探”，虽然是假的，但是在快要饿死，日子非常难熬的时候，拒绝送上门的单子，显然是OOC的行为，而OOC在这个小世界里是不被允许的。
心不甘情不愿的淩昼，重新套上灰色大衣，戴上帽子，耷拉着一张死人脸。以一种下一秒就可以生吞了马褂少年的架势，跟在少年的背后，走下了楼。
这么多年过去，楼下的住户来来往往不知换了几任，但不管有几任，谁也不知道楼上这位神秘住户到底是什么来头。
因此见马褂少年带着人下来，路过的，或是乘凉的，都不由自主往他身上瞅了几眼，这还没看几眼，通通都被青年身周阴郁的气压吓了个激灵，不敢再看。
待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后，才敢有几个年轻的车夫凑在一起唠嗑。
“瞧瞧住楼上那位，到底是个谁？在这种地方住那么久，光算上要交的税，都能把我这车买上个十辆。”瘦小车夫拍拍他的人力车。
“别说，我也是听来的，说那住户几十年前就住在这儿了，也就那几十年前有人见他出过门，之后就再没出来过。”高壮车夫道。
“他不出来的话，靠什么工作交税？”
“害，这个我怎么晓得，说不定人家是那些个大老板的亲戚啥的，光是给点零花，日子都比我们这么些个拉车的舒坦。”
高壮车夫撇撇嘴，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刚刚那话不是瘦小车夫问的。
“嚯！你是从哪个犄角嘎达里出来的？”高壮车夫吓了一跳，差点给自己的车都整翻了。
黑袍男人却摇了摇头，并不作答，只伸出一根手指，往街的一头指了指，开口道。
“知道刚刚那两人哪里去了吗？”
瘦小车夫眼睛一转，嗅到了商机，忙举手喊道：“我晓得！我晓得！刚刚那小子是林老爷的新管事，听说林老爷最近找侦探办事，估计是往林老爷的大宅子里去喽！”
高壮车夫一听，发现不对劲，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撞开瘦小车夫，眼巴巴凑到男人面前，殷勤道。
“哎呦，瞧我这脑袋，大老板原来是要去林老爷的宅子，小的这就拉您去。”
男人却只是嘴角微勾，笑了笑，也不说话，双手一插兜，头也不回的走了。
独留下两个车夫还在为刚刚泡汤的生意掐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