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亦不朽[LOL]》温莎九

53、阴暗的牙签

　　“God你冷静点。这件事你只能接受。”

　　一切所坚持的，在多年后化为乌有。他不想搞特权却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现在他成了受益人，以前骂过清爱的所有话都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

　　趁早离开吧，逃离这里，他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也不会再见到钟朽。

　　苏旧失望地看着教练，轻声道：“教练，我以为你会跟别人不同。但其实，你们都一样。”为成绩他能理解，老板的话教练反驳不了他理解，可是教练眼底却带着欣喜，他无法理解。

　　就像他一直以为钟朽不会背叛他一样，教练也背叛了他。

　　脑子里的神经又在抽痛，原来林子轩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他转身朝楼下走去，制止了后面的人跟来，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到一楼他竟然看见许久不见的林子轩出现，林子轩好像一直没什么变化，永远是刚剪完头发展现出来的样子，青春有活力。

　　“苏旧。”林子轩看向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苏旧走过去坐下后什么话也没说。

　　林子轩笑道：“怎么了？一段时间没见，你好像变得很糟糕？”

　　苏旧说问：“你以前搞特权的时候，内心有过挣扎吗？”

　　林子轩说：“你挣扎吗？你挣扎的话我就挣扎。”

　　“什么意思？”苏旧疑惑地看向他。

　　林子轩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眼睛弯弯的，“因为我是为你而存在的。”

　　苏旧无语道：“土味情话你是张口就来。”他从来不信林子轩有多喜欢他，毕竟林子轩对钟朽也这样。

　　在二楼往下看的钟朽脸色诧异，苏旧在跟谁说话？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拍拍他的肩膀，他转身跟着心理医生走了。

　　跟林子轩聊了一会儿，苏旧心情好转不少，赛程换都已经换了，不需要上网也可以猜到所有人在骂他们。

　　果不其然，赛程时间更改一出来，苏旧直登热一。

　　广场上最热的一条便是网友剪辑的苏旧以前对CH冷嘲热讽的经典语录集锦。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以前喜欢God，就是喜欢他这样不畏强权，不满就会发泄，可事实是，再不畏强权的人只要能从中受益就会转头支持强权】

　　【CH老搞这种特权，不会真有人以为选手有什么资格反对吧？】

　　【有没有资格不要紧，重点是选手确实从中受益了，God发高烧生病更改赛程不就是想等病好吗？春季赛积分不够，要是六强就被淘汰根本没有打冒泡赛的资格】

　　【CH本来就是靠野辅联动带起优势的，辅助作为大脑要是生病，CH根本赢不了】

　　【有没有人想过连着两天打BO5的受害者呢，他们犯了什么错要这样连着打？】

　　现在舆论环境不像以前，以前随便转方向简单多了，不过老板似乎也没有想转圜环境的意思，网友骂归骂，赛事官方一句不谈。

　　苏旧回房后见房间没人松口气，经过钟朽的床时瞥一眼，脸色又沉了下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像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刀，刀尖滴着血，是划伤他心脏流出来的血液。

　　坐在桌前，他翻了下日历，最快冒泡赛结束他就可以离开，不过他会尽全力，尽全力去迎战每一场比赛，最晚不过11月初，现在八月份，只要再等三个月，他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苏旧。”

　　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旧没有回头，把日历摆回原位，拿出笔记本电脑准备研究一下对手，现在还发着低烧，他知道自己该多休息，可是真的没有时间了。

　　老板换赛程也只有两天时间。

　　跑出基地时，苏旧确实不想再回了，想直接跑到一个偏远的小地方躲起来，可是...队友们还需要他，至少，他得打完今年，否则会对不起队友的信任，所以他又回来了。

　　不论是跟钟朽发生的事还是医生说的话都刺激到他最厌恶最不想记起的地方。

　　那些恶心的回忆明明拼了命想忘记却因这件事突如其来清晰可见。

　　月亮高挂的夜晚，他带着钟朽从河边回来，手上拎着抓到的鱼准备给自己加餐，路上经过一片树林，从树林穿过会更快两人想了想便走了进去。

　　撞见那血腥的一幕，两人躲在一颗大树后瑟瑟发抖，流着害怕的眼泪互相捂嘴不敢出声，等人走了之后，他们连鱼都忘记拿，浑浑噩噩走回家病了好几天。

　　那几天只有父母斥责的话在耳边。

　　‘怎么不病死？’

　　‘口渴就自己倒，没长手？’

　　‘拖油瓶，要不是你，我早赚大钱了，扫把星，自从生了你就开始倒霉’

　　苏旧张着嘴喊‘爸爸妈妈’，想说他很痛苦很难受，想喝水，睁着浑浊的眼睛，却迎来了，牙签扎脸。

　　‘都说扎针能扎走小人，我来给你扎一扎’

　　父亲的嘴脸实在可怕，犹如吃人的妖怪，拿着牙签往他眼角扎，他想躲，被死死抓住，哭喊着疼也没人管，眼角流出血后父亲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这一切过程，母亲都坐在旁边端着水看戏，没有丝毫怜悯。

　　苏旧并不理解，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些事都忘记了，这是他的自保能力，遇到无法承受的事情会选择性忘记。

　　所以很多年，他都记不得那时具体发生过什么。

　　要不是看见钟朽虚弱的靠在他怀里，他想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如果那天，钟朽给他下药，上了他，他根本不会这么抗拒，真的无法接受钟朽成为‘那个人’。

　　“苏旧。”

　　钟朽蹲在苏旧腿边，将脸贴在他腿上，讨好道：“不要生气好不好？”看苏旧依旧盯着电脑出神，他更伤心了。认识这么久，苏旧从来没有这样不理他过，以前小吵小闹也都是一会儿就好了，不会认真，可现在他看着苏旧冷峻的侧脸，抓紧苏旧的腿，感觉像烟雾一样，很快会飘散。

　　眼角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另外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压抑着哭泣的冲动，“原谅我好不好？”

　　低三下四的求和，苏旧都听在耳里，他没想过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他本想说不会原谅，可是会影响竞技状态，便说：“好。”好好打完今年，我们就再也不见。

　　钟朽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抱着苏旧欢呼道：“谢谢你谢谢你，苏旧。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被原谅的喜悦冲昏头脑，他没有注意到苏旧眼底的深意。

　　他们之间闹得再不愉快，像经理说的，在赛场一天，职业选手这个身份就是首要的。

　　苏旧恨极了这个身份，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没办法做自己。

　　踏入电竞圈的那天开始，从未想过，当电竞选手会让他变成这样，明明前几年都好好的，该忘的全忘了，却被迫全部记起来。

　　记起那些无比痛苦的记忆，眼尾的痣突然好痛，痛得他连嘴唇都在颤抖，咬住下唇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正常点。

　　钟朽抱着他说了很多开心的话后才放开他，没有再如此亲近他，而是说起季后赛的事，“苏旧，我们六强赛的对手，我看了，突破口就是对面下路，是辅助一个人撑起平衡的，他们AD很一般，我会一直往下路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