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家人(美食)》闻遇黎

21、宵夜

　　“乖乖，这可是件稀奇事！”一直到晚上，阿知还在念叨着白日所见，“好好一个小娘子，竟跑到外面纠缠一个男子！”

　　程奇瑛讽道：“她爱纠缠就纠缠，在她心里这是追寻真爱勇气可嘉呢，可为何跑来我的店里？这些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一个不开心，指不定就拿旁人出气。”

　　“我白天听那郎君的话，那什么尚书怕是要头疼一阵子了。”

　　程奇瑛说道：“又不是谋反、谋叛、谋逆之罪，当官的还可以拿官抵罪呢。”

　　她转身离开厨房，踏入前堂，准备把蜡烛都一一吹灭。萧逐梅见状，不禁问道：“小娘子为何今日这个时辰就熄烛火了？”

　　程奇瑛将板凳倒放在桌子上，闻言，也不回头，说：“我晚饭没吃饱，早些将前面都收拾好，早些弄些宵夜吃再睡。

　　哎呀，你也别磨叽了，快带上东西回房里去。”

　　萧逐梅闻言将账本放进柜子里所好，再将书拿在手中，却也不立时走，等程奇瑛吹完最后一根蜡烛了才堪堪迈出步子。

　　“你愣着干嘛呀？”程奇瑛察觉到。

　　萧逐梅也不扭捏，对着漆黑的空气说道：“我现下也有些饿了，要不……”

　　程奇瑛听见这话，竖起眉毛：“什么？萧郎君，你今晚可是吃了四碗米饭喝了两碗汤，外加菜蔬肉类若干！你大晚上的也没干什么力气活儿，怎么就饿了？”

　　“唉，也许是用脑太多。”萧逐梅掀开帘子，没想到程奇瑛此刻也走到此处，萧逐梅正好踩着她的鞋。

　　“萧！逐！梅！”程奇瑛被吓了一跳，“你踩着我的脚了！”她真想狠狠掐一下他，然而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好歹没失去理智。

　　“真是对不住，小娘子，我晚上眼睛看不清。”通往后面的小门有些窄，两人挨得极近，隔着衣衫触碰到了手臂，又一触即分。程奇瑛早早洗过头发，萧逐梅微微垂头，闻到她发间的皂角气息。

　　萧逐梅后退半步，继续说道：“不若我来做夜宵吧。”

　　程奇瑛小声嘟囔：“行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要做什么？”

　　二人走到院子里，影子落在身后，被月光拉得长长的。

　　“菜饭团怎么样？我记得刚好今晚还有些新鲜的剩饭，加上干笋、香菇和梅干菜。”

　　三娘四郎早早洗漱完，这时候正在程奇瑛的床上互相扔自家做的荞麦枕头，孩童的笑闹声从房间里透了出来，程奇瑛大喊一声：“再玩儿！刚洗完澡又弄出一身汗！还不睡就长不高了！”

　　打闹声戛然而止。

　　程奇瑛咽了咽口水，见阿知趁着空闲正在院子里浆洗衣服，小声喊道：“阿知，你饿了么？”

　　阿知抬起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小娘子，我还饱着呢。我这个年纪，晚上吃太多，第二天起来就没胃口了。”

　　于是程奇瑛在萧逐梅身后催促他赶紧去下厨。

　　萧逐梅动作倒也不含糊，点燃厨房的烛火后就找出猪肉，利落地剁起来。

　　白米饭隔水加热，变得潮湿柔软。肥肉下锅，炸出清亮的猪油后再放瘦肉和姜末蒜末，用大火炒到半熟，再一股脑将泡发好的香菇、笋子和梅干菜倒进锅中翻炒。

　　程奇瑛在旁边深吸一口气，赞叹道：“好香！我感觉我能吃下一斤！”

　　萧逐梅在锅边倒入红曲米酒，盖上锅盖焖香，最后再撒入翠绿的葱花，慢慢搅动，让米饭和菜与葱花充分混合。

　　程奇瑛等不及了：“我觉得不用捏成饭团，直接盛出来吃就行了。”

　　萧逐梅却不肯，左跨一步将她与锅隔开来：“不行，绝不行。”

　　程奇瑛哼了一声：“那你快点儿。”

　　厨房只点了两三根细细的烛火，大门正开，烛火摇曳，一切都昏黄。程奇瑛被这环境感染，感觉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萧逐梅就拿白瓷勺子做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菜饭团。

　　程奇瑛的思绪飘浮着，发散开来：可惜这里没有手套，不然做很多事都方便许多。至于手套，拿得找到橡胶。没有橡胶，好像杜仲也行，不过产量似乎很少……

　　正在愣神，萧逐梅已经将盘子和筷子递给她：“小娘子，快趁热吃吧。”随后坐在她对面，拿起筷子吃起来。

　　“自己不动手感觉更香更好吃呢！”程奇瑛接过来，斜了他一眼，笑嘻嘻道。随后也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地消灭菜饭团。要是春季吃时蔬菜饭团，吃的就是一个清爽。现下吃的这个，每一粒米都被猪油浸润过了，笋子微微脆，香菇柔韧，带着丰富的汁水，而梅干菜特殊的咸香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程奇瑛一口一个饭团，很快就吃完一盘。她瞄见锅里还剩几个，正起身准备拿，却被萧逐梅出声制止了：“吃多了晚上会睡不着。”

　　“无稽之谈！”程奇瑛避开他，连忙夹起最后几个饭团放进盘中，“我是东家，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