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佑则上上签（重生）》几许潇然

75、临渊

　　二人不断向上，避开那些向上而来的追兵；

　　毋澍此刻似是不觉得累一般，随着身旁的人一路向上，披荆斩棘，丝毫未有顾忌前方是否有生路。

　　她一早的打算是，避开峰顶，然而此时，二人却是稳稳地站在峭壁前；

　　她躬身向外望去，半步之外，万丈深渊，四周都是绵延群山，而这处，是最高的一座峰头，此刻应当是正午的时辰了，却依旧云雾环绕。

　　看着不断围将上来的众多暗卫，她不由给了祁韫一记眼刀，这厮是单枪匹马来的吗？一个人手都不剩？

　　祁韫不觉，握住她的手在不断攥紧。

　　一群人让开了一条道路来，一名华服女子自那处缓缓上前来，正是暹罗公主。

　　她低声说了来人身份；祁韫颔首，似乎是一点都不意外。

　　“哼，好啊，好啊，我费尽心血，竟还是被你寻了来！”施尼娜笑得温婉，语气却不是如此。

　　在看见了两人紧紧相握在一处的手时，表情却一瞬间冷得可怕：

　　“只需我再谨慎一些，再谨慎一些，此刻你便会见到她残破的身躯，和冰冷的尸体……”
　　“偏偏你这贱人诡计多端！”

　　毋澍看着对方那怨毒的眼神，下意识想松开手，祁韫却是继续死死地握住。

　　“还是别激怒对方了吧？”她几乎是用腹语对祁韫说出的这话来，她已然深知这人对祁韫的执念和占有欲。

　　祁韫对着施尼娜，眼帘都懒得全部抬起，嘴角始终噙着个嘲讽的笑；

　　施尼娜红唇紧抿，用力挤出了几个字：
　　“你不必得意！”

　　只要能捉住对方，她就还有机会，祁韫肯为了她追到这处，看来她是赌对了，可惜自己错失了良机；

　　大半精力都用在了绕开祁韫的人，倒是小看了这人，这一次，必定要让她死得无比凄惨。

　　毋澍心念一转，先前还是无比镇静的人，如今见到祁韫也是多了几分心绪的，不若……

　　“你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的，还是堂堂一国公主呢。”

　　她抬起自己与祁韫握紧的手，祁韫很配合地笑着，两人同时望向尼娜。

　　施尼娜心中的愠怒更甚，那两人当着她的面竟如此嚣张！

　　眼见对方眸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毋澍继续道：
　　“你不过是想效仿前人，想用那阴邪的降头来控制祁韫，但是你想一想，以他的多疑和戒心，你能够保证降头术一辈子都有效吗？即使你今日得逞，他日若是他醒悟过来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你又该如何面对？”

　　施尼娜怒斥道：
　　“本公主效仿何人？她也配让本公主效仿？倒是你那个窝囊废爹，她拿着当个宝，本公主看中的可不是什么感情，而是——利用价值！”

　　这个蠢货将她与坎素拉那个贱婢放在一处，简直是对她的极大侮辱。

　　两人注意到了一旁的一名气息浓重的高手，眼神变了，几乎瞬间，满布杀机。

　　这公主倒是有几分豁达与胸襟，可惜用错了地方，毋澍如是想。

　　施尼娜又道：“你，没有资格给我谈论这些，哼，祁韫，你想必早已知晓了我是如何将她带出建邺的吧，嗯？”

　　毋澍疑惑地望着她，不知她的目的是什么。

　　施尼娜笑得暧昧：“还有方才，与十数名恶心的下等男人虚以委蛇好一阵子，还不知都做了些什么呢！”

　　毋澍想明白了，是想——挑拨离间，幸好她与祁韫真不是她想象中的关系，否则她还真就成功了。

　　她侧眸看着祁韫，见对方果然如料想中的不为所动；

　　祁韫只是和黑袍人中为首那人互相紧紧盯着，仿佛一场大战正在酝酿之中；

　　她仔细数了对方人数，黑袍人数不多，一二十人，剩下的护卫，能看见的三面包围的，就有七八十人，再加上几个带队的身手居于中上；

　　但那为首之人武艺极高，只怕祁韫再与之对上便腾不出手来了；

　　即使两人成功得以突围出去，也是负伤的多，这边山高路远，人生地不熟，不知到时又该如何逃脱对方的追击；

　　此峰地势特殊，以她与祁韫的武艺，不一定会伤得很重，运气好的话……再看这群人的面色，似乎对这绝壁之处颇为忌惮。

　　她左右衡量之下，只觉跳崖的生机还大些，若是落入了对方手中，想到祁韫母亲的惨状……但是她不知祁韫是何想法，手伸到后方扯了扯祁韫的衣袍。

　　祁韫下了决心一般，右手袍袖一挥解下了腰间的白玉箫，横卧在手上，认真看着她，旋即便笑了，只是这笑容中好似隐藏着什么深意。

　　她先是垂眸，再抬起时眼中满含坚定，抬起右手握住了箫的另一头；

　　二人对视着，毋澍不由便笑了，这笑容之灿烂，祁韫心中的万千思绪被这笑颜统统挤走了。

　　众多黑袍人面面相觑，为首之人眼眸细细眯起。

　　施尼娜还在等着这两人产生嫌隙的一幕，觉得这二人定是耍不出花招来了，可看见两人对笑之时面上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

　　众人惊愕、疑惑中迟迟没有作出动作；

　　崖边两人却在霎时间齐齐往深渊处一跃而下，丝毫没有迟疑。

　　“不！”施尼娜极大声喝道，“就算是死我也要你们相隔千万里，此生不复相见！”

　　“你们都给我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群暗卫互相对视迟迟不敢行动。

　　此处是十万大山中最险峻的一座，临渊峰；顾名思义，底下就是深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法可进入其中，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异士历练之时葬身于此地，数不胜数。

　　“不下去的，杀无赦！”施尼娜的声音回荡在山间，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至！

　　“是！”一行人接连用一旁的巨石固定好铁爪，顺着另一头特质的绳索沿着陡壁往下攀去。

　　山涧间被触动的石块源源不断跌至无底深渊，却久久不闻落到底的声响；暗卫们小心翼翼，手心中渗出了不少汗；

　　这处一个不小心便是尸骨无存，没有退路，更何况那二人是直接跳下去的？即使不摔个粉身碎骨，底下终年不见天日，潮湿阴暗，不知存活着多少可怖的蛇虫等剧毒之物，绝无可能生还。

　　直至绳索已经用了个彻底，他们依旧与那层氤氲的云雾气犹隔天堑；

　　有人因为疲累手滑不小心踩空了壁石而惊叫起来，原本就紧绷神经战战兢兢的众人纷纷面露惊色，谁也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处，横竖是个死，心一横，有人便开始往回爬去；

　　不多时便有人重新在峭壁边上露出了头来；

　　施尼娜怒斥道：“你们继续往下去！有幸不死的给我把他们带回来！”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叫喊。

　　可一时间竟是无人理会她声嘶力竭的叫喊，暗卫们一个接一个想往上爬，豁出去想拼个活路；

　　眼见绳索左右一直摆动，她亲手夺过了一旁为首之人手上的长剑，剑露寒光，映射出的剑光闪过她的脸侧；

　　她双手握剑疯狂飞舞起来，宝剑削铁如泥，几下便将绳索一一砍断了去；

　　一人将将从峭壁处准备爬上来，眼见绳索松动，难以置信底拼命要往上，死死抓住了边上的山石；

　　施尼娜提着剑，嘴角噙着冷笑缓慢上千，右脚用尽力气使劲踩撵着那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双手；

　　直至对方双手血肉模糊，那一块山石也随之塌了下去，那人终于发出了省哀嚎，凌空跌落而下；

　　此时诸多绳索也开始纷纷被极速向下拖拽而去，施尼娜复又沿着峭壁，一剑一剑砍断余下的；

　　霎时间，山涧之中惨叫声一片回荡，她却十分惬意地展开双手，阖上双眸，聆听这阵阵惨叫之声。

　　“本公主说过了，违者死！”施尼娜几乎是彻底疯魔了，为首人却只是静默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就像座雕塑，就似个死人。

　　……

　　不知过了多久，还未下落至谷底，毋澍心中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二人下落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抓住任何的枝条和石块；

　　她是面对着朝下的，右手上还握着玉箫，玉箫的另一头是祁韫，二人面对面，面容都因下落的缘故而有些扭曲。

　　这个时辰山顶之上依旧云雾缭绕，这周围的山峰又是四周最高的，于是她推断这山谷之下定是有水的，并且还绝不是一般的小溪；
　　索性赌一赌只要最后拼上全力成功掉落入水中，便能将其作为缓冲减轻伤势。

　　如此之高的山峰跌下，想要毫发无损绝无可能。

　　就在此时，她看见祁韫的唇似乎在蠕动着，毋澍懂些简单的唇语，但是，此情此景真的难以看清。

　　祁韫似乎重复了很多次，毋澍还隐约听见了众多杂声之中传来的声音；
　　“别，松，手！”

　　祁韫开口说话了？

　　她不曾想过第一次听见祁韫正常地讲话会是在此种情境之下。

　　但她总觉得从方才坠崖之前起，对方的神色便有些奇怪；

　　她奋力想点头，但是阻力太大了，做出来的动作像是偏头，祁韫会心一笑；全力利用玉箫将她拉向自己这头。

　　下一瞬，她就落入了对方宽大的怀抱，俩人都没有放开握着玉箫的手；他用空出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的后背；却缓缓阖上了眼，准备好迎接着什么的到来；

　　“抱歉……”
　　自找到她的那日，不，是初见之时，她便是他唯一的希望；

　　但他终究是又迟了一步。

　　若天意如此，他甘之如饴，至少，能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还有，不要再将我忘了。”

　　这回，她清晰地听见了，却没不明白对方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