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岁寒山》秋哄

13、第 13 章

　　阳光明媚的一天。
　　枝头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警察局外,陈以寒低着头听着一些注意事项,小声道着抱歉。

　　许姨姨脸色苍白,双手抱着头躲在里面,怎么也不愿意出来见人。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被最怕的人死死困着,做梦也会梦到,身体不自觉的跑出了家,直到被好心人带去了警察局。

　　陈以寒额角被贴上了创可贴,手臂上的伤疤也被清理好了。

　　碎发也长长了许多,已经过眉了。

　　警察皱着眉,看着面前十六七岁的男孩,“你是她的儿子吗？”

　　陈以寒笑了笑,紧接着摇了摇头:“不是的。”

　　不是儿子,但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许姨姨的儿子,这样就可以照顾她一辈子了。

　　警察端着一杯热水递给了陈以寒,“这个月第八次了。”

　　第八次了。
　　许姨姨第八次从巷子里跑出来迷路,被带到警察局第八次了。

　　陈以寒道着抱歉,“又给您添麻烦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自从上次家暴事情后,许姨姨的精神好像出了问题。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正常的,会说会笑,还会嘱咐陈以寒路上小心。
　　但有的时候,她像变了个人。家里任何尖锐的东西都被收走,花瓶也是。
　　上次她发起来疯,把井里有条的家砸的稀巴烂,拿到什么就砸什么,彻底变了样。她的眼底闪过的全是恐惧,仿佛面前站着让他害怕的人。
　　嘴上一直重复着:不要。

　　许姨姨现在冷静下来了许多,她变了好多,整个人也瘦弱了。

　　陈以寒牵着她的手,一点点的走在湖边,带她散心。

　　他最近好像也轻松了许多。
　　没有人在巷子那堵他了,伤口也结疤很久了。

　　许姨姨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轻声唤道:“小寒。”

　　陈以寒视线望去,“怎么了？”

　　她张开了双臂,紧紧的抱着陈以寒,“抱歉,让你担心了。”

　　陈以寒从小就离开了父母,当时他才几个月。
　　他不知道父母是死是活,他被留在了小巷子里,留在了街坊邻居的身边。
　　是邻居一直把他看到大,身边也陆陆续续走了很多人,一批接着一批。

　　直到许姨姨的到来,他才感受到,真正的母爱。

　　或许是两个命运不好的人,彼此靠近,彼此陪伴,才逐渐好了起来。

　　陈以寒抱住了瘦弱的女人,“许姨,我会一直陪着您。”

　　所以他才更要活下去啊。

　　面对这么多人的欺负,他忍气吞声,不去抵抗。

　　因为他要活下去。

　　他必须得活下去。

　　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回家,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繁琐的事情压着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身后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爱他的爸妈,更没有优越的家境,他只有一只猫,一只狗,还有许姨姨的陪伴。

　　这些东西造就了他的性格,内向胆怯。

　　直到他遇到了谢凡知,在下着暴雨的那天。
　　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人和人的差距是那么大。

　　谢凡知家境优越,有爱他的爸妈,有聊得来的朋友,还被好多人喜欢。

　　陈以寒,后天性听障,一无是处。

　　但谢凡知没有讨厌他,反而在雨天默默地打着伞陪了他很久很久,安静的听自己诉说,诉说命运的不公。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记不清了。

　　好像是,

　　刚转学第一天,树底下的相遇,陈以寒和他共同打着一把伞,还以为他耳朵上挂着的也是助听器呢。
　　没想到,是最新款的耳机。

　　还是,
　　次次中午自己跑去找谢凡知一起吃饭,在食堂三个人坐在一起,听他们聊关于美术的东西。

　　大概吧。

　　谢凡知和很多人不一样,他发着光,是那样耀眼。

　　他站在那,就有很多人会去爱他。
　　和自己不一样。

　　支离破碎的家庭,残缺不堪的童年。

　　谢凡知是那样真诚,炽热。

　　暴雨天,谢凡知说,请相信他。
　　他真的做到了。

　　现在,他遇不到那群混混了,自己也攒了几百块钱。
　　学校里,没有人会往他的桌洞塞老鼠和虫子了。
　　在厕所,不会有人抓他的头发,用水泼他了。

　　五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陈以寒牵着许姨姨的手,一直走向光。

　　光的那头,谢凡知靠在树旁,等候多时。

　　陈以寒还是有点紧张的,第一次带谢凡知见家长,还是有点没准备好。
　　许姨姨拍了拍他的手。

　　谢凡知往他这边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哥哥。

　　他同样也很紧张,“许姨好,我是谢凡知,陈以寒的……”
　　恋人这两个字卡在嘴边,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下一秒,陈以寒笑着开口:“是我的恋人。”

　　许姨姨一开始只是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事实。
　　当她知道陈以寒一直在学校受欺负的时候,很是气愤,想去学校打抱不平。但陈以寒拦住了她,告诉她已经有人去了。
　　她早知道这个人绝对有后台,但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他的爱人。

　　在谢凡知后面脸上十分担忧的哥哥这时开口:“小知脾气比较暴,还望以后多多谅解。”

　　是吗？

　　陈以寒只感受得到,谢凡知的温柔和耐心。
　　原来爱一个人,性格是会变的。

　　谢凡知走到两个人身旁,轻轻牵起陈以寒的手,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但在久久的对视中,他们说了很多。

　　谢凡知帮忙摆平了霸凌事件,也帮忙把许姨姨的前夫送进了牢里。
　　这么久了,一直是他在帮忙,还有许姨的病情,他也一直关心着。

　　陈以寒逃离了一班,他转去了七班,也是谢凡知安排的。
　　他家里人得知陈以寒的经历后,很是同情表示理解。

　　七班和一班不一样,七班充满着温暖和爱。
　　他进入七班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气球吓了一跳。

　　苏镜这才不好意思的从门后出来,他说想给一个惊喜,欢迎加入七班大家族。
　　但他们知道陈以寒挂着助听器的时候,也有人想去欺负他。
　　再好的一个班,也会有坏人。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有谢凡知。

　　谢凡知把他保护的很好,不让他受二次伤害。

　　许姨姨很是喜欢谢凡知,她知道这孩子聪明,能干。

　　她和谢凡知说了很多陈以寒小时候的事情,陈以寒脸都烧红了,害臊。

　　不过还好。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家人,爱人,该来的总会来。

　　迟到了十六年的爱,降临在他的身边。

　　这是他应该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