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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对弈 ...
赵慈可以确定,张馥生向她告状的目的并非公报私仇,而是纯粹的看不过去,甚至是在为赵慈考虑——至少他这么认为。
因为她被张馥生以告状为理由,在新折冲府的施工现场硬控了一炷香有余。
期间被迫听他洋洋洒洒地痛陈利弊,从君子修身一路讲到陛下圣明,又从陛下圣明转个弯说到了为臣之道,最终硬是得出了一个想要做好为臣之道就必须读书的道理。
说的在理,但赵慈是个文盲,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听。
张馥生大概是头一次遇到愿意任由自己慷慨陈词的领导,一时激动得无以复加,直呼公主大才,能有公主这等能臣辅佐陛下,他对大盛的明天也就能放心了。
赵慈听得想笑,放心什么,什么明天?
是放心她这个天子宠臣争权夺利,还是放心龙椅上那个老得掉渣的老登偏听多疑,还是放心大盛马上就要四分五裂的美好明天?
但她毕竟是张馥生话里所谓光辉明天的主人公之一,因此她忍住了,进而颇为语重心长地对着张馥生画起大饼。
“张都尉说的在理,我大盛如日中天,我等臣子自当勉励。”
说罢,她看了一眼张馥生别腰间的她赠与的短刀。
根据赵四的说法,张馥生很是爱惜这把短刀,几天来几乎从不离身,晚上还时不时在灯下喟叹着欣赏一番,看多了甚至会流上几滴眼泪,情态颇为心酸。
至于赵四是怎么知道的,那自然是靠拈窗偷窥。
事急从权,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何况赵慈作为张馥生的新主子,依靠一些手段来了解了解下属爱好不是很正常?
反正张馥生本人并没有抗议。
“新府建成估计在六月,”赵慈踩了踩铺了土制竹骨水泥的地面,“到时候张都尉可就有的忙了。”
“岂敢,”张馥生面露红光,语气带笑,再不复初见时的一张死人脸,“能为大盛效犬马之劳,实在是小人的荣幸啊。”
……好耳熟的台词,能做大明的狗真荣幸是吧。
罢了,这样倒更好。
员工自己就能洗脑自己画全自动大饼,甚至还能主动给其他员工画大饼,如此的天生牛马圣体,对于领导而言,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高兴?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么好用的牛马,话多点便多点吧,大不了她以后少趁着他在时来折冲府就是了。
至于赵四,她找个机会嘱咐他自适应一下算了,何必要跟自己貌似缺点心眼的老实人同僚计较呢?
反正她是不会为这种小事斥责张馥生的,其他问题他们下面人自己磨合磨合得了。
赵慈又与张馥生寒暄几句,眼看着对面渐渐红了眼眶,像是又想和她说些感天动地的废话,赵慈赶紧让玉髓找了个借口把她带走。
日子如赵慈跑路回府时的车轮一般飞快碾过,国公府连着办了两场丧事,门前的白布灵幡挂了又摘、摘了又挂,一时成了晋阳城一段惨剧。
勉强着撑过吊唁发丧,曹氏一病不起。
所幸杨容虽然清减不少,精神状态还算稳定,也不至于让偌大国公府全成了赵慈这个儿媳在运作。
丧事流程杨容一开始并不熟悉,但好在熟能生巧,两场连着办下来,她也算是一把个中好手了。
尽管按照老晋国公嘱咐,两场葬礼办得都不算盛大,但毕竟爵位摆在这里,该有的必然一应俱全,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一连几天的吊唁,国公府人来人往,一派前所未有的热闹。
直到起灵下葬,赵慈至少收到了一二十封河东道各大世家官宦送来的拜帖邀约,其中甚至还有刘从真亲自搬进她书房的一份彩色花果玻璃盘。
老晋国公、小晋国公一死,国公府的前院自然就归了赵慈,连带着最大的正书房也一并给了她。
杨容带着家仆将要与老国公陪葬的东西收拾走,书房便空出了不少地方。
刘从真当时穿着一身月白便服,身后随从手捧黑漆木匣一只,面色恭谨地在书房打开,向赵慈展示躺在里面的花果玻璃盘。
赵慈本来是不想收的,老丈人和丈夫办葬礼,自己趁机在后院收礼,这算是什么事情!奈何这西域花果玻璃盘确实做得栩栩可爱,若此番拒绝,从此便难以得手,未免太可惜。
人是活的,物件是死的,抛开一切前提不谈,人的死活又与物件本身有什么必然联系呢!
所以赵慈一脸悲痛地笑纳了礼物,顺便将刘从真这个太原府尹教育一番,告诫他以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糊涂事。
这是还好赶上了她这个仁慈大度好说话的儿媳,换个脾气爆的,这会儿他的名字怕不是已经要写在上表奏疏里了。
刘从真苦哈哈地附和,心想着谁还要管那些有的没的。
反正个把月后他就要告老跑路了,这盘子买的是跑路前他一家老小的平安。
两场葬礼下来,赵慈赚得盆满钵满,书房里的空缺也都被纷纷填补。
至于那个她爱不释手的花果盘,则被她特意放在了书房西面巨型屏风旁的檀木雕花架子上。
说是架子,其实这玩意原本是个细长的高脚小桌。
但赵慈硬是没琢磨明白它作为桌子除了观赏之外还能有什么用,所以大手一挥,把桌子的名字改成了架子。
至于杨肃遇害案,赵慈其实并不打算再追查下去。
这案子太过复杂,不单单是一个河东道就能应付的。
她也就是走个过场,能拿到证据吓唬吓唬河东道就得了。真要查个水落石出,纵使头顶天子庇佑,她这个凤阳长公主也未必能在必然到来的血雨腥风中活下来。
赵慈想的是渔翁得利,不是半路暴毙,她的目标是河东道世家,不是河北道世家、更不是燕王残党,这些势力她目前惹不起。
实话的确不好听,但物质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
河北道局面错综复杂又天高地远,她的手根本伸不过去,伸过去就是一个死,至于燕王残党,这更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假如她赵慈实力已经达到能染指这两者的地步,那她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跑来河东挑事,而不是直接在盛京城里与关陇世家们激情pvp?
这当然是因为她根本就打不过啊!
虽说这种理由很没品,但大女人历来能屈能伸,赵慈也没有别的办法。
何况如今大盛已经近乎四分五裂,各个道府完拥兵自重,唯独河东道不同。
此地世家大族既富得流油,又在天子脚下,向来不敢轻举妄动,还经历了秦山之乱被迫元气大伤,赵慈实在找不到比河东道更适合先开刀的地方。
有这等便宜,为什么不占?
真到了大难临头时,灾乱又不会看你是不是君子,就算是,它能因此绕道离开吗?
显然不行。
赵慈在国公府内躲了半个月的清闲,等到国公府内已经开始渐渐撤下各处白幡,只留门口的几处时,她也从书房里复活,开始着手与世家沟通。
这半个月内其实也不是没有急性子的高门向她递二次拜帖,其中的世家裴氏看起来最急。
从以家中长女的名义邀请她来赏花,到以族内次子的名头约她出来吃饭,能用的借口,裴氏几乎全用了一遍。
赵慈不太明白裴氏到底在急什么,作为河东道的老牌世家,裴氏的发家史能一直追溯到二百年前的前朝,尽管如今难免落寞,但也是实打实的累世勋贵、钟鸣鼎食。
不客气地讲,在裴氏面前,晋国公府都算是偶然发家的匹夫。
裴氏抱着这种设定,放在游戏里也至少是个副本小BOSS。
现在其他虾兵蟹将都还没亮血条呢,它这个副本BOSS就更没必要红温。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氏这么急,赵慈只能将其理解为一种暗示,暗示裴氏现在遇到了一些不得不要靠着赵慈解决的问题。
究竟是什么级别的问题,才能让裴氏急成这个样子?
赵慈看着半月间裴氏送过来的各色拜帖礼物,轻轻吹去茶上浮沫,心中闪过种种猜测。
河东道的世家虽说过得格外小心翼翼,但到底还是地头蛇,尤其是裴氏这等的千年老王八,更是活成了精的一方恶霸。
寻常问题,哪怕杀人放火、卖官鬻爵,在裴氏眼里应当也不过区区小事。
何足挂齿。
可眼下裴氏却如此不顾面子,唯一的可能便是发生了什么裴氏根本没有能力甚至没有机会遮掩的大错,且是河东道这个与盛京毗邻之地绝不可容纳的大错。
思来想去,恐怕这大错还是要与杨肃暴毙一事紧密相关。
唉,她这素未谋活面的、可怜的驸马。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小废物,死后竟会引起如此恐怖的滔天巨浪呢?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在去会一会裴氏之前,赵慈夜召来了小姑子杨容,在书房同她单独问了些事情。
杨容如今已管家管得很熟练,更是把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嫂子视为家主,可谓知无不言,甚至有了些搞个人/崇拜的隐隐趋势。
赵慈没有整顿下属崇拜思想的癖/好,因此她没管这些小问题,而是开门见山地向杨容询问了解杨肃之死的细节。
这一问,还真让她问到了些东西。
杨容告诉她,杨肃遇害前说去见朋友的那个佛光寺,正是裴氏捐钱翻新的。
裴氏祭祖都是这佛光寺在负责,裴氏平时搞些弄权舞弊的小消遣也常在这里进行。
换而言之,这里是晋阳城内公认的裴氏地盘。
而驸马杨肃,便是青天白日、堂而皇之地死在了裴氏的地盘上。
……太刺激了,赵慈心道,怪不得裴氏这么急,换她她也急。
新婚驸马公然死在自己家地盘,还是疑似被燕王残党乱刀砍死,她要是裴氏家主,恐怕晚上睡觉都要吓得做噩梦。
裴氏再怎么累世勋贵、钟鸣鼎食也只是个世家,是做臣子的,还是在河东道这个铁拳随时能降临的地方做臣子。
发生了这种事,他们自然也只能求赵慈这个当事人开恩。
不然还能怎么办?
给皇帝塞钱,让皇帝替他们给自己的宝贝孙女吹枕/边风?
反过来还差不多!
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能放手。
赵慈又和堪称河东道百度百科的杨容问了问裴氏情况,尤其是裴氏作为大地主的地基本都集中在哪里。
杨容思索一番,尽管不明白赵慈究竟为什么要问这些,还是尽可能地仔细回答。
“裴氏祖祠在寿阳,在那边大概也是很有一些田地的,至于晋阳附近他们也有,其余的便主要是在汾州石州。”
杨容给出了赵慈最想听的回答。
“传闻汾州一带,裴氏的田庄占了耕地的三成,至于石州,应该也能有个近千亩。”
赵慈越听两眼越冒光,这哪里是什么杀害驸马的嫌疑犯,这分明是她赵慈未来割据一方事业的天使投资人!
此等恩公,赵慈必须亲自见一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现在是裴氏有求于赵慈,而非赵慈有求于裴氏,若像裴氏请帖上那样让她亲自出门,未免太掉份。
赵慈想了想,最终决定只回复裴氏家族次子的约饭请帖,并且在回复中写明她现在身居热孝,实在不方便出门宴饮。
裴氏现任家主裴庚看到这里,心里忧愁地无以复加,最终深深叹出一口气。
他早该想到的,那凤阳长公主带着五百多军队前来,必不是什么善茬,驸马又死得这样惨烈,这不是在打天子的脸么!
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裴氏早已不是曾经的裴氏。
自当年中宗裴氏官拜宰相之后,裴氏整整几代人、熬走两任皇帝,也就出了一个自己的兄弟裴戊这么个中书侍郎。
举族高兴还来不及,裴戊便死在了秦山之乱的盛京城里。
死得很彻底,尸骨无存,一点念想都没能给家族留下。
破屋偏逢连夜雨,秦山之乱让裴氏彻底淡出了朝堂,自此退居河东。
守着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大家族,裴庚不得不万事小心,为了换个好名声,还特意捐钱重修了佛光寺。
谁知道,这佛光寺反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是造了孽了。
裴庚将心情收拾一番,强压着想死的愁绪对着赵慈的回帖读了下去。
[然而裴氏忠心,圣人多有关怀,我亦不敢怠慢。]
这就是纯废话,裴庚心想,凤阳长公主总不能在回帖指着鼻子骂他们乱臣贼子。
……虽然也不是不行。
[既难宴饮,弗如公子来我门下,相与手谈,亦可解诸多不便。]
……好啊!
裴庚死了的心一下便活了过来,他就知道自己这次子裴光还是很有些运道的。
这下好了,公主出不去,但裴光可以自己滚进来呀!这凤阳长公主看来也并非是那等不近人情之辈,这不是脑筋挺灵活的,又是那么的忠贞孝顺,嗐呀,简直让人感动。
裴庚心情大好地收起回帖,又颇为郑重地将信纸锁进匣中,束之高阁。
他旋即叫来了自己的次子裴光,千叮咛万嘱咐地与儿子说了许多贴心话,又耳提命面地要他见了公主务必恭谨顺从,万万不能见人年幼便想着耍心眼子。
他这二儿子哪里都好,容貌也好、身段也好,否则也不会以这小子的名义发帖,只是唯独在为人处世上有些太过放纵。
树大招风的前提是树大,背靠着如此雄厚的祖上积德,裴光难免长得娇纵恣睢。
其实裴庚心里是更想让沉稳的长女裴煦去见公主的,但公主都亲自点名了,他也无法在这种问题上偷龙转凤,便只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个二儿子身上。
裴光倒是很看重这个机会,他从前虽然也去过秦山之乱前的盛京,但对天子并没有什么畏惧,更不要提区区一个长公主。
以前他想入仕,父亲百般阻挠,说他读书不行,去了也要惹出乱子。
这话不假,但谁说当官一定要会读书或者会打仗了?他可是河东裴氏的子孙,何其金尊玉贵,难道连入仕都不行吗?
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机会来了。
裴光心中的算盘拨的很响,他并不算很笨,能看的出长公主来就是为了吃利,接受他们裴氏的邀请便是能谈。
女流之辈,能懂什么!到时候看他三言两语忽悠地她找不着北,父亲必然能知道他的功劳,同意他入仕盛京。
至于凤阳长公主,这又何须担忧,河东道上,裴氏最贵,便是公主不也要乖乖地和他们拉扯谈判?
裴光信心满满,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登上了晋国公府还挂着灵幡的门。
赵慈怎么也没想到,河东裴氏虽说已然落寞,却能落寞到送个傻子来谈判。
正书房内,西面锦屏之下,赵慈裴光两人各执一端,正在棋盘上厮杀。
房内没有旁人伺候,金霜玉髓立在门帘之外,安静得如同两道虚影。
赵慈下的是黑子,棋盘棋子乃是全套玉制,是前几天另一个世家送来的礼物。
裴光手谈水平实则一般,但赵慈实在菜得出奇,甚至不如自己六岁的侄儿,她似乎连规则都不算很清楚,完全是乱下的。
赵慈确实不会下棋,也懒得学,毕竟皇帝又不需要一个棋王孙女。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裴光闲聊着,从裴庚身体如何一路问到家里有多少辆马车,态度很是随和。
这越发让裴光觉得,眼前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娘。
一个连下棋都下不明白、问话都问不清楚的、好糊弄的小小女娘。
弈过半局,裴光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试探着开了口:“在下听闻,公主此次下嫁,是要在河东多待一些日子。”
“是吗,你听谁说的?”赵慈饶有兴致。
她确实打算多待几年,但裴光又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看来有空时要让杨容杀一杀虫了。
“在下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裴光闪躲着避重就轻。
“是有这个打算。”赵慈说话态度仍然很是随意,甚至没有用本宫之类的自称。
“皇爷爷在石州与太原之间为我封了三千食邑,我是打算把这块地好好收拾一下。”
裴光不客气,那赵慈也不客气,她单刀直入地切进了主题。
“我听说石州一带,耕地之中至少有三成是你们裴氏的田产,家资颇丰。”
无所谓了,反正汾州就是石州,石州就是汾州,差一个字而已,让她用用怎么不行呢。
“这,世人谣传而已。”裴光回答。
“可不见得,你们裴氏于河东,犹如蛟龙于江河,树大根深,”赵慈缓缓撤回了一颗棋子,悔棋悔得极其自然,“只是不知,裴氏田产,又有多少是与本宫食邑相重叠的?”
那可不好说,裴光心想,就按照你现在这个说法,说不定所有食邑都是在我裴氏田下。
“公主说笑了,裴氏田地并无太多,但若是公主需要,裴氏也愿意尽献一份绵力,只是……”
“只是?”赵慈很配合地接了个话。
“……只是如今河东局势复杂,裴氏自身都难以保全,若公主愿意,彼此双方各退一步,无论公主需要何等良田,裴氏都会倾囊相予。”
……哈哈,这是自以为抓到了她的软肋要谈条件是吗?裴氏这他*的是真狂啊。
好羡慕,好想有一天也能对着全天下所有人都这么说话。
思及此,赵慈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说来,你们裴氏倒是很大方,也不怕我狮子大开口,一下便要拿走裴氏的半壁江山。”
然而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但显然裴光这傻子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还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谈判水平,腹诽着赵慈的傲慢。
他才不信赵慈敢开口要这么多。
赵慈的耐心终于耗尽,她果然不适合做保育员,遇到傻子她只想给对方一耳光。
她起身,离开坐榻,顺便又悔一子:“裴公子可知,这屏上所绘是为何典故?”
裴光顺着她的话抬起头,只见锦屏上绘着五个红衣罗汉,不见面目、手持宝杖,各个颔首低头,在他们身后的千山之外,一条同样不见面目的黑龙正隐匿在层云之中,只有一尾一爪露在外面。
这是伏龙罗汉图。
裴光并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如实回答:“是伏龙罗汉。”
赵慈但笑不语,又从一旁案几上给自己倒了杯清茶,一饮而尽。
几息之后,她平复心情,再度开口。
“原来裴公子也知道啊,如此,本宫倒有一个疑惑,还需裴公子解答。”
说是要裴光回答,赵慈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自顾自讲着。
“传闻红袍罗汉乃如来座下真传,手持净瓶是佛祖亲赐,由是,他们才敢来伏龙。”
“那么敢问裴公子,裴氏背后又究竟是哪尊大佛在支持?”
裴光此时已经回过味来。
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脑中想着该怎么弥补自己的过失。
“是定王?是贤王?是安宁公主?”
“还是燕王?”
当啷一声,裴光吓得丢掉了手中棋子。
玉制白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咕噜咕噜地仿佛谁的项上人头,随后落到赵慈脚下,又被她一脚踢开。
“实不相瞒,本宫此番出京,也是为了伏龙降虎。”她转过身,渐渐走到裴光身侧,抚上裴光的肩头。
“本宫背后,乃是天子支持。”
“你呢?你有吗?裴氏有吗?”
裴光只觉得后脖颈发硬,他看着赵慈伸出手,用衣袖随意拂去了满盘棋子,顷刻之间,棋局天翻地覆。
黑白颠倒、阴阳杂糅,扑簌簌落了一地狼藉。
他想扭头,却不敢与这分明还很幼小的公主对视。
赵慈抬手,取走了棋盘,随后将其高高举起,冲着裴光的后脑勺便砸了下去。
嘭!
裴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赵慈笑嘻嘻地将棋盘放回桌面,又用裴光的衣袍蹭了蹭手上鲜血。
她下手不算太狠,因此裴光尚且还有些鼻息,不过一会儿就不一定有了。
“你找死。”
她垂眼看着昏过去的人,金霜玉髓此时已听见里面动静,玉髓留在屋外看守,金霜则带着温水手帕走了进来。
金霜表情沉稳,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她为赵慈洗净手,又擦去了桌上血渍。
赵慈亦无甚反应,世家在她这里算是打错了算盘,裴光原以为人不能总求着鱼和熊掌兼得,想要借此机会拿她一番,好让裴氏在这场风暴中得以自保。
但她偏不愿意。
裴氏还是太天真,几代人都再出不了一个宰相果然合理,实在蠢得无药可医。
他们在河东道已经只手遮天太久,久到忘记这里还处于铁拳的无敌范围内,而赵慈本人就是铁拳本身。
她哪里是想鱼和熊掌兼得,她只是取回原本就该属于铁拳的东西。
和她谈条件,简直自不量力。
“让宫光调一百个人,他亲自带五十个去佛光寺,就说是要找窝藏此处的杀害驸马爷的歹人,裴氏次子亲口承认,务必翻烂佛光寺的每一块地砖。”
“剩下五十个人你亲自带走,把裴府围个水泄不通,顺便把这畜牲也抬过去。”
赵慈语气平静,谈论杀人放血如同宰牛切羊。
“裴氏若要说法,就告诉他们,此人对着长公主多次出言不逊,言辞不敬天子,又声称认识藏匿在佛光寺的凶徒。”
“本宫训斥他荒唐,他便要行凶,慌乱之中竟磕伤了脑袋。”
“事关驸马遇害,裴氏若是一意孤行、必要阻拦,那就让折冲府和魏密过来。”
赵慈解下凤阳令,递给金霜,心中暗自冷笑。
惹到我,你们裴氏算是踢到核/弹了。
后世记载,帝慈少时善弈,棋风很是稳健,可一击毙命,堪称一代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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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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