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意阑珊》睦北北

18、故人归来

　　“小艾，起来吃早饭了——”
　　她翻个身，继续睡，无奈那声音不屈不挠，温柔的执着的。
　　她痛苦极了，爬起来揉揉眼睛，房间的窗帘没有拉，阳光洒了进来，白晃晃的让她睁不开眼。
　　“这才一个小高考，看把你累的，昨晚熬夜了？”
　　她还是睡眼惺忪的，熬到12点，终于把僵尸打死啦，于是甜甜一笑，“老妈，我好饿。”
　　苏母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转身要走。
　　她倒急了，连忙抱住不撒手，“你去哪？”

　　“给你拿到房里来吃啊。”很奇怪的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急，忙说：“我马上起来，一块去客厅吃。”
　　苏母笑呵呵的，“这是怎么了，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好了，快点吧，早点要凉了，回头我还得给你热。”
　　刚踏出房门，苏恩就气呼呼的冲过来，“你又用我的梳子！”
　　“没啊。”她为自己辩解。
　　“你看，自己看。”细细小小的手指拈起一根头发，“我的头发有这么长吗？妈，你看苏艾啊，老用人家的东西。”
　　“行了，吃完早饭，我帮你洗干净。”
　　苏恩不满的撅着嘴，苏母一手拉一个，推她们上餐桌。
　　“唉，长城股又跌了。”埋首于报纸的苏爸爸叹道。
　　“还看？”苏母拿走丈夫手里的报纸，皱着眉头碎碎念，“边看边吃消化不良，所以我说，你胃疼都是自找的。”
　　苏艾心里一颤，谁也有这毛病来着，摇摇头，有点抗拒，根本还没细想，名字居然就冲口而出。
　　苏爸爸和苏恩都停了下来，苏母问：“谁是文修？”

　　苏艾一个激灵，急忙环视四周，怎么回事？这是……她家？她家不是空了吗？难道之前都是做梦来着？
　　仿佛想要验证似的转过头来，爸妈苏恩都在，她松了口气。
　　但突然一下子，任凭她怎么叫他们，他们就是不理，好像压根听不见，苏艾急的大吼，用尽了力气，仿佛肝胆俱裂，五脏都拧搅在一起，但是没有用，她嚎啕大哭。爸妈视她如珠如宝，最见不得她哭，只要她一哭，就算有天大的错也立刻心软了。
　　水雾弥漫开来，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于是擦了眼泪，面前的粥竟然变成两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苏恩碗里也是，所有碗里都是，视线所到之处都变成了苹果，各个红润饱满莹莹可爱，几乎积满了整个餐桌，而且还在不断的累加，最后堆成小山一样高。
　　为什么是苹果，她不要苹果，干脆合上双眼大叫：“不要吃，我不要吃！”
　　嘴唇又酸又痛，再睁眼的时候，几双眼睛怔怔的盯着她，她愣了足足两三秒，一头扑进离她最近的那个怀抱，嘤嘤抽气，“……Princess……帮帮我救救我……我怎么叫他们都不理……”

　　大概半小时后，苏艾仍旧有点反应不过来，居然是这样，她重新理了一下思路，其实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但终归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有点傻傻的看着眼前这个时髦的老太太，“那你是爷爷的……”
　　“发妻。”她笑嘻嘻的往下接。
　　苏艾抬头看向文百川，这才发觉他满面红光，眼里好像都能放出光来，精神的不得了，但也着实胖了不少。
　　搞了半天，她就是这样为父母所托才辗转住进文家的，她还以为是自己争取来的呢，想想还是有点愤愤难平，“神秘兮兮的，直接说不就好了。”害她学这个学那个，白当个好几月的佣人。

　　“好玩哪，你不觉得啊？”她一脸无辜加挫败。
　　到底是哪里好玩了，苏艾默默的想，这个家里的人为什么都这么热衷于离家出走啊？当邻居也有两年了吧，是了是了，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几个月，但他们不是朋友吗？枉她还这么依赖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双手合十装可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作为朋友我知道我很不应该，一直没向你说明身份是我不对。一开始是怕你觉得有距离，后来的确想说，但你在学校我在国外，时间一直对不上，再再后来我就想，身份什么的有什么要紧，不过就是钱多了一点，声望高了一点，都是身外之物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除去这些，我们都一样，也没必要提了，你说是不是？”
　　口齿比她还伶俐，但说的这么溜，难道事先就背熟了？呃，她深深的怀疑。
　　“奶奶，喝水。”孝顺的仲孙递过去一杯水。
　　她接过，“咕咚咕咚”几大口，“好乖好乖。”
　　苏艾被逗笑了，火气消了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感激，“那你知道他们在哪吗？如果说当初走是为了钱，那现在那个什么项目的已经盈利，之前的亏损都应该……”
　　心里猛地一沉。
　　不对不对，这样不对，怎么可能是为了钱，债权人是百川集团啊，等于就是Princess，她事先知道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不是为了钱，那到底为了什么？严重到要连夜离开Y市，甚至不惜丢下心爱的女儿。她脸色发白，强迫自己不要往坏处想，可放在腿上的手还是瑟瑟发抖，她控制不住，于是把手缩放到身后，隔着薄薄的T恤，后背滚烫，右手冰凉。

　　“小艾，你要相信你爸爸。”Princess单手搂着她，温软的手掌在她左臂上缓缓摩挲，“虽然我不知道你爸爸遇到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在哪，但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因为他那么那么的爱你。你要打起精神来，不要让他担心，这段时间由我来照顾你，我可答应他不让你瘦一斤一两的，小苏艾这么水灵，要瘦巴巴的多难看。”
　　这话是真煽情，要搁平时肯定酸的要命，但此刻于她无疑是剂良药，暖心暖脾暖胃，让她觉得安定，觉得平和，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好的。
　　“恩。”她咬着牙，终于点头。
　　说起来爸爸还来看过她的，苏艾怒视着文修，他闪避不及，只得与她目光相接，手足无措了数秒后狼狈的别开脸去。
　　“于是……”苏艾挺胸抬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Princess叹气，表情却是甜蜜的要死过去，“有人死皮赖脸的追了我13个国家，追的人不累但跑的人很累啊，休息一下也好，而且还能看见你。”
　　她捧着苏艾的脸又揉又掐，苏艾哀叫连连，可她还不知足，仿佛用了死力气，苏艾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不容易挣脱开，她又乐呵呵的说：“这样好多了。”
　　“好什么啊？”苏艾气得大叫，真疼死她了。
　　“不识好歹的丫头。”冲她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拧头问房间里的人，“你们说现在脸色是不是好多了？”
　　众人沉默，好家伙，苏艾快被气死了。
　　“真的好了很多，还白里透红的。”文百川正儿巴经的说着瞎话，后半段却是温声软语，“小玉，你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先去休息吧。”
　　“啊——”苏艾这时才想起来，惊叫道，“我怎么会在这？米舒呢？！”
　　她明明记得……
　　“等你想到，黄花菜都凉了。”文韬的语气波澜不惊。
　　苏艾觉得羞愧但还是仰着脸问：“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把你送回来待了一会就走了，不过……”说着突然疾言厉色起来，“你一个人也敢去酒吧，胆子不小啊！”
　　苏艾无言以对，身子往里缩了缩，这一动就觉得头昏沉沉的，难受极了，文韬语气这才缓和下来，“你别动，药力还没过，你还会晕两个小时，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我以后不敢了。”苏艾连忙赔笑，然后问：“那是谁救了我们？”
　　“还以后！”Princess不干了，神情略带薄怒，“酒吧里失火，你被人发现后从女厕里扛了出来，这种地方也是你能去的，遇到那种地痞流氓，不知道闪不知道躲你还跟上去，这次算你命大！”
　　苏艾被说的一愣愣的，报警器是她打破的啊，奇了，难道后来还真失火了？苏艾回想那两个被她敲晕的人，其中一个还面目凶狠呢，那样死死的瞪着她，她不禁打个寒颤，算了算了，流氓就流氓吧。
　　“折腾到这么晚真是对不起。”毕竟已经12点多了，她是真的歉疚，在肚子里兜了一圈的称呼又咽了回去，“我没事了，大家休息去吧，奶奶也是，美容觉很重要，一百张面膜也补不回来。”
　　“干吗换称呼？”原本还在打哈欠的她突然冷了脸，“不当我是朋友了？”
　　有点别扭啊，爷爷是爷爷，奶奶就应该就奶奶嘛，苏艾灿然微笑，“怎么会，当然是朋友了。”
　　“那还叫原来的名字。”她坚持道。
　　真是固执，称呼而已啊，苏艾静默了一会，她却突然妥协了，“叫奶奶也不是不可以。”
　　苏艾啊了一声，她眉开眼笑，语气平缓仿佛理所当然，“除非你做我的孙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