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喵喵的Aidu

45、雨天

　　如果死亡是最为重要之事，那么我亲身经历的两场死亡都与雨天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除却死亡这样的人生大事，以我二十五年间所经历之无法忘怀之事，也都经历着雨天。
　　儿时的自己，不知道死亡为何物。不过就是敲敲打打，花圈纸扎包围小院，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听从所谓司仪号令，鞠躬，哭，本家回哭，执事人搀扶吊唁来宾，本家亲属告诫守灵人不哭。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涕泗横流。一套流程下来收放自如。在下葬当日，吹拉弹唱，敲敲打打，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坟地，埋葬之后，放鞭炮，焚烧纸扎，然后脱去丧服，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回。直到自己作为孝子贤孙参与了祖父的葬礼，才知道一切与儿时经历的没什么不一样，但也有特殊之处。作为亲身经历者，几个儿子要分摊葬礼费用，我的父亲作为经济最差的儿子，迟迟拿不出来。他当时应该是窘迫的吧，葬礼上的泪水是伤心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无从得知。葬礼那几天小雨未停歇，秋天的雨淅淅沥沥，丝毫感受不到夏天的气息，连日来的阴雨天气，丧服衣摆下垂处和白色的鞋子上面全是泥点子。葬礼当天，我抱着相框，执事人不停地交代我，“哭啊，赶紧哭，你爷爷对你那么好，以后还有谁会对你好。想想这些，赶紧哭。”最终我是硬逼着自己留下了几滴眼泪。爷爷的离去，对我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失眠焦虑暴躁敏感，直至今日依旧如此。
　　后来自己大了一些，已经是大四。妈妈的葬礼相比爷爷就简陋了许多，没有吹拉弹唱，只是拿了个喇叭播放着丧乐；也没有头七以及下葬前后的宴席，只是一人一碗大锅菜；就连整个葬礼的时间也是极其快，从死亡到下葬，不过五天时间，草草了事。尸体旁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丝毫没有逝者为大的想法，此时人人都是唯物主义者。即便那些人平时信奉神灵，口口声声说着要遵守所谓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在此刻都成了笑话。冬天即将离去，春天还没有到来的迹象，这样的时节，雨还带着刺骨的意味在里面。同样的，妈妈的相框也是我抱着；同样的，在埋葬的路上，我又被催着哭；同样的，我依旧是靠硬挤才落下了几滴泪。我不知道妈妈去世后对我的精神有没有影响，身体逐渐消瘦，从原本的110斤左右，在暴饮暴食的情况下，降至了90斤左右，我在努力地去满足自己所有的口腹之欲，直至今日体重还是不足93斤。
　　妈妈留下了爸爸，女儿和儿子。爸爸向来不管家事，管家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我这成年的女儿身上。在外工作的我，经常能接到爸爸或者学校老师又或者不知名家长的电话，无不例外都是父母的儿子闯祸，需要人去擦屁股。而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也在一次次刷新我的底线，直至突破法律红线。给受害者家属和谈的路上，这天气就跟电影一般，虽不至于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但是闪电加大雨还是有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不需要任何人催，也不知在哭什么。也许是在哭自己，也许是在哭以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