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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先生!”

      温颂还没回过神,脸已经埋在了周宴之的肩头,整个人窝在周宴之的臂弯里。原本宽敞的车厢被alpha的健硕身躯占了一半,鼻间溢满檀木香,空气都变得稀薄。

      一个突然的、莫名的、让温颂陷入怔忡的拥抱。

      一个满是安全感、贴得很紧几乎要陷进对方身体里的拥抱。

      他一直很想要这样的拥抱。

      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不是那样的……”
      “先生,对不起……”

      周宴之的手掌抚摸着温颂的头发,从发顶到后颈,最后落在温颂的腺体,隔着抑制贴轻轻揉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怀孕了需要完全标记,是很正常的生理需求。”

      “这没什么好羞愧的,如果没有抑制剂,我也没办法度过易感期,是不是?”

      “发情期不是惩罚,是我们生来就有的,和吃饭睡觉一样理所当然的东西,小颂,有需求才正常,我完全能够理解。”

      温颂明明是不爱哭的,也就小时候辗转在亲戚家,最后被送到福利院,那两年哭得凶了些。后来他就不怎么掉眼泪了,因为掉眼泪也没用,身边都是一群生活不能自理的、比他更可怜的孩子。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偏偏在周宴之面前,哭了好几回。

      他强忍着,瓮声说:“我不哭了。”

      正要抹眼泪,周宴之却告诉他:“想哭也没关系,有什么情绪,都发泄给我。”

      温颂的眼前又起雾了。

      “每个人都有坏情绪,哭只是一种发泄途径。只要不哭伤眼睛,怎样都可以,我一直在。”

      温颂一瞬间被委屈笼罩,忍不住把脸埋在周宴之的颈窝,他大概是得了一种一听周宴之说话就委屈的怪病。

      周宴之仍旧抚着他的头发。

      “小颂。”

      温颂缓缓抬起头。

      “要完全标记吗?”周宴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更有磁性些。

      温颂的身体骤然僵硬。

      “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完全标记总比止疼药安全,是不是?”

      温颂有一瞬间很想点头,可白天同事们的议论又钻进他的脑袋。

      他迟缓地抬起头,在昏暗不可视物的车厢里,望向周宴之的脸。

      周宴之正垂眸看他,眼神是温柔的,可这种温柔,没有附带任何确定的爱意,让温颂难作抉择。因为周宴之看路边的小猫小狗,也是这样的眼神。他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不管是温颂,还是王颂李颂,他都会施以善意。

      “先生你……喜欢我吗?”

      说完他就紧紧盯着周宴之的眼睛,果不其然,他看到周宴之怔忡了一瞬,垂眸时又下意识闪躲,但很快,周宴之就平静地望进温颂的眼睛里,用温柔的语气说:“喜欢,小颂别多想。”

      温颂难以承受似地,把脸埋进周宴之的肩窝里,呼吸颤抖。

      他知道先生会这样回答。

      先生会满足他所有要求的,可是愿意不代表喜欢,一夜情是错的,结婚也是错的,如果再加上完全标记,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我不想,不想完全标记。”几个字仿佛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喉咙都跟着发疼,温颂低下头,哽咽道:“谢谢先生的好意。”

      话音刚落,车里的空气都冷却了。

      周宴之没有立即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温颂的后腰,良久才开口:“没关系,什么时候想要了,随时告诉我。”

      温颂从不安中解脱出来,想要起身又被周宴之搂住,“再抱一会。”

      温颂于是继续倚靠在他的肩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静,晚归的人路过,对着这辆与工厂大门格格不入的黑色宾利议论纷纷。

      声音透进车厢,钻到温颂的耳朵里,他梦醒似的,身体一下子绷紧,挣扎出来,和周宴之的臂弯保持距离。

      “先生,我们回去吧。”

      周宴之怀中一空,滞了片刻,“好。”

      他转身打开后排车门,回到驾驶座,温颂想了想,也去了副驾驶位。

      扣安全带的时候,他偷偷瞟向周宴之,见周宴之面色冷沉,他觉得奇怪,他不要完全标记,先生不应该如释重负吗?

      为什么先生看起来不太开心呢?

      真是捉摸不透。

      车子驶离工厂,经过黑压压的厂区,连成片的彩钢板下是流水线的车间,夜深了,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和夜色融为一体。

      .

      因为心里揣着鹏鹏做手术的事,温颂上班的时候都频频走神。这两天,他一有休息时间,就往返于市一院和云途之间。

      他跟杨主任沟通了很多次,带着鹏鹏的各种检验单奔走于医院的长廊,听取专家的意见,事无巨细地确认。杨主任没有厌烦,一一耐心解答。

      温颂再三向杨主任保证:一个星期之内,一定把鹏鹏带过来做手术。

      杨主任也答应他,会帮他申请分期付款,预计花费十二万。

      温颂点头道谢,准备离开。

      杨主任三年前就是鹏鹏的主治医生,和温颂也熟悉了,看着他叹了口气,“这孩子治好了也很难像正常人一样工作赚钱,你相当于把他的一辈子都搭在自己肩上了,何必呢?又不是亲兄弟。”

      温颂把厚厚一沓报告单放进包里,“他才十九岁,还没出过斐城呢。”

      “出了斐城,见过更大的世界,他心里会更难过的。”

      温颂摇摇头:“杨主任,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要的本来就很少。”

      走出医院时阳光正好,温颂抬起头,微眯起眼,目光远投到林立的高楼大厦。

      心中忽而惘然。

      他这两天忙得都快忘了那位突然出现在云途的“方先生”,也许是刻意遗忘。

      多想无益,徒增烦恼。

      周宴之这两天也没给他发提醒喝水的消息,听黄师傅说,先生在忙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每天的午饭都推迟到一两点才吃。

      他很想关心,又怕添乱,消息编辑了一堆也不敢发。自从上次关于“完全标记”的对话发生后,他们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结婚最初的状态,客气、疏离。

      他在医院门口的石阶上站了好一会儿,背上包,赶在下午一点半之前回公司。

      数据迁移的项目已经步入正轨,余正凡和谢柏宇是主力军,温颂打下手,等余正凡处理完一个区块的数据,他就过去核验数据前后是否一致。云途毕竟是家大公司,比培胜之前合作的公司规格好很多,谢柏宇平日里吊儿郎当,真工作起来还是挺认真的。
      ——除了总用奇怪的眼神看温颂。

      “你是不是喜欢周总那样的?”他看着温颂喝水,突然冒出来一句。

      温颂吓得喷出半口水。

      “学长,你在说什么啊?”他急忙抽纸擦桌子,“我没有,不是。”

      越是遮掩,越添嫌疑。

      “他都结婚了,听说他老婆都怀孕了!”谢柏宇恨不得对着温颂耳朵吼。

      温颂的脸微微发红,咧嘴干笑。

      “就是那个方总,上次来云途的,骆姐给我看过照片,长得贼精英,特别帅,和周总完全是一种风格的。”

      温颂的脸瞬间垮了。

      “你怎么确定——”

      “你要不要看看照片?”

      温颂的第一反应是想看,话到嘴边又摇头拒绝:“不要。”

      他的自信心本来就那么一小撮,何必让自己伤心?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沉不住气了,“给、给我看看吧。”

      谢柏宇找出群里发的照片,送到温颂面前,“喏,这精英范,完全就是夫妻相啊。”

      温颂猝不及防,方思镜的脸就这样颇具冲击力地出现在他眼前。

      优越的五官,精致的眉眼,符合温颂对于高质量omega的一切幻想。

      “是啊。”他低落道。

      他想起他和周宴之的结婚证照片,当时领证匆忙,他又刚查出怀孕,整个人不在状态,照片拍出来呆呆傻傻的,和周宴之放在一起简直惨不忍睹。

      温颂沉默着,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回到座位继续喝红枣枸杞茶。

      “你不会真喜欢周总吧?”

      温颂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周宴之的,但是在谢柏宇面前,他不能承认,否则不出五分钟,全云途都知道了。

      “没有,我只是很崇拜周总。”

      谢柏宇松了口气,“其实我也挺崇拜他的,他创办云途基本没怎么靠家里,那时候他爸欠了好多钱,拖他的后腿,他先是还了他爸的债,然后才出来创业的。”

      温颂听得认真,“为什么欠钱?”

      “好像是公司管理不善,他爸有阵子嗜赌成性,和公司里几个高层都闹掰了。”

      温颂很是惊诧。

      “他真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我听公司几个老员工说,云途刚创立那会,他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凌晨两点,大事小事都亲力亲为,天生的工作狂。”

      温颂听着有些心疼。

      二十出头,孤身创业,一定比传闻更辛苦。

      他还记得高中后两年,周宴之关心他的学业,提出每个星期和他通一次电话,他那时候只知道坐在老师办公室里,盯着墙上的钟,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五点的到来,却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周宴之有多疲惫。

      如果有人提前告知他,他一定不会占用周宴之的宝贵时间,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他如果和方思镜结婚,强强联合,对他事业也有益处。”

      温颂垂眸不语。

      沮丧的心情一直延续到下班,他两手拽着包带,低着头走出云途。

      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正往斑马线的方向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那是周总吗?”

      他吓得一激灵,连忙抬头看。

      周宴之从云途的旋转门里走出来,身姿挺拔,步履如风,朝着路边的某个方向点了下头。

      温颂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走到周宴之面前。

      男人穿着落拓有型的白色衬衣,肩上随意地挂着一件灰蓝色的针织开衫,方形墨镜遮住了小半张脸,笑容明媚。

      是照片里的方思镜。

      温颂心里一沉。

      许多人驻足观望,他却像不能承受一样连连后退,不敢再看。

      回到家,抑制贴被冷汗浸透,他脱力般瘫坐在衣柜边,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六点半,周宴之也回到家。

      阿姨指了指楼上,压着声说,“一回来就钻到房间里,不知道怎么了。”

      周宴之脱下西装外套,带着方思镜买的两件衬衣,走到温颂的卧室门口。

      他敲了敲门,半晌,里面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

      门打开的同时,里面才亮灯。

      温颂努力露出笑容,假装无事,“先生,你回来了。”

      “不舒服吗?”

      温颂摇摇头,“就是有点困。”

      “天气转暖了,我托人给你买了两件衬衣。”周宴之把纸袋举到温颂面前,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与卡其色拼接的衬衣。

      温颂想到了方思镜身上那件,好像是差不多的风格。

      他缓缓抬头望向周宴之。

      周宴之眉眼含笑:“要不要试一试?”

      温颂想说,我不要。
      他不想变成精英范,不想变帅气,他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庸的omega。
      先生只喜欢方先生那样的omega,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他难过到快爆炸了,但还是接过纸袋,回房间去换,又在自己仅有的几条裤子里翻找出一件黑色长裤,和衬衣搭配。

      走到厨房,周宴之正在备菜。

      看惯了温颂穿着宽大臃肿的卫衣或者毛衣,陡然看他穿衬衫,露出纤瘦的肩颈,周宴之眼前一亮,朝他笑了笑,“挺合适的,这个款式平时上班也能穿。”

      温颂低着头,耸了耸肩膀,又扯了扯衣摆,浑身不自在。

      “袖子可以折起来。”周宴之拿起温颂的手腕,帮他一圈一圈地卷起袖子。

      温颂更难过了。

      他小声咕哝:“不好看。”

      “不喜欢吗?我觉得还不错。”

      周宴之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又走上前解开温颂衬衣的第一颗纽扣,理了理他的衣领,“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温颂扁起嘴,委屈到了极点,把脸扭到一边,“我穿不出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温颂已经有点怨气了,依旧望着别处,瓮声道:“我一点都不帅。”

      小孩的心思很难懂,周宴之也有些苦恼,他觉得温颂把这件衬衫穿得很可爱,比他预想的还可爱,可是温颂想要帅。

      他尝试着把温颂的一边衣摆掖进裤边,小心翼翼地问:“这样有没有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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