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花】送温暖行动》朔朔朔朔朔朔

2、【二】他乡遇故知。

　　实际上，花满楼走过来，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门就已经开了。

　　白衣黑发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脸庞似冰山一般冷峻，目光如剑芒一般锐利，看着花满楼仿佛要将他里里外外头看个透。
　　“西门兄。”花满楼微微一拱手，露出招牌式微笑，随即他的笑僵住了——戴着面具对方完全看不到啊！

　　“果然是你。”对方的声音没有一丝惊讶，仿佛早就料想到了。
　　花满楼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忽然就松了口气，“是我。”
　　对方往边上让了一步，示意他进来，然后关门落锁布结界上阵法，这所有的事情不过是挥手之间。

　　“之前因身份不便露面，故而戴着面具，还请西门兄见谅。”花满楼摘下面具，放到一边，只是与以前不一样的是，他的双眼才受过重创，现在还不能睁开。
　　“林方煦。”看来西门不光是认出了他原本的身份，还认出了他现在的身份。
　　“是，广崖师叔。”花满楼毫不慌张，反而十分自然的叫了声师叔。
　　西门吹雪：“……”不是据说花满楼不喜欢我么，怎么好像很熟的样子？

　　“你怎会在此。”西门，或者说广崖师叔不跟师侄逗嘴，上来直接问正事。
　　花满楼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的经历和处境大致交代了一下，他本就不是多疑之人，再加上又是熟人（大雾），所以并没有隐瞒什么，最后连自己的猜测也直接告诉了他，并且提出想要他帮忙的请求：“希望西门兄能出手相助。”

　　西门吹雪对他的坦诚倒是十分满意，本来他对花满楼的印象一般，就算同样是陆小凤的朋友，也和自己交集并不多。何况两人的观念相差太远，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疏远点反而好。
　　可是现在，花满楼竟然坐下来，求自己帮忙。这对西门而言也算件稀罕事，有趣的程度仅次于剃陆小凤的四条眉毛。

　　“好。”西门吹雪并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他，实际上他在外游荡，除了历练之外，也是得了师父的密令私下调查恒川一脉，听说了林方煦被下令追杀的事，他也觉得十分蹊跷，这才来到此处，本欲明日进入幽翠山找寻林方煦的踪迹，没想到还没出发就遇到了花满楼。
　　高手辨认人，从来不只是面貌和声音那么直接，江湖上不缺乏易容高手，其中的佼佼者司空摘星更是装谁像谁，但有一点他无论如何装得像，都会露出破绽，那就是武功。虽然只跟花满楼打过一两次照面，但对方的的轻功和陆小凤很像，走路的时候也会有相似的习惯。只是这个，西门吹雪当然还是无法确认，花满楼那个扮相，实在和他记忆里的形象相差甚远，不过试探一下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处。
　　当然，结果却是双倍的收获。当花满楼摘下面具，他就认出来了这张年轻面孔，正是他在寻找的师侄，林方煦。

　　“你可有不离身的信物？”西门问。
　　花满楼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只玉质通透饱满的如意扣来，若是放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这质地的玉扣那可是无价之宝，可是在这修真界，不过是块没有灵气的石头。
　　他将玉扣放到桌上，对西门说：“这是林方煦的母亲留下的，虽然只是普通玉石，但他这些年一直戴在身上。”
　　“我要带走。”西门伸手将玉扣收入自己的储物囊里，稍作沉吟了一下，简短的解释道：“我会说林方煦已经死了，这就是证明。”

　　花满楼想了想，“这块玉对林方煦意义不凡，花某现在顶替了他，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愿……事后还请西门兄归还玉扣。”
　　西门点点头，本是个自然的回应，可看着眼前人闭合的双眼，他嘴巴抿了抿，还是出声应下，“自当归还。”

　　于是，两个人的联盟就这么……结立了，独在他乡无依无靠的花大侠多了个可靠又能干的帮手，可喜可贺。

　　次日，西门就带着玉扣离开了，走前留信说会与他联系，让他不要被人发现。花满楼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留信的玉简，露出无比真诚和愉悦的笑容来。
　　印象里的西门吹雪总是带着冰冷的杀气和血腥气，他向来是有些排斥的，故而一直以来与西门僵持不下，十分疏远。但是这一次……大概是在剑道上更进一步，西门已经能很好的收敛自身的气势，这让花满楼舒服了许多，况且对方又帮了自己，一向以君子自居，知恩图报的花公子更是对西门好感度猛增！

　　西门那边已经回到泰玄宗帮他隐瞒踪迹并且调查此事，他也不能只是坐等，一个金丹修为的修士在修真界那可真是说多不多，说少呢，又不少。小宗门里或许还能混个长老当当，但放在泰玄宗那样的大宗门，实在不算什么。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提升实力。

　　花满楼观察了一下丹田里金丹恢复的程度，还有筋脉的状态，深知自己的境界想要单靠自身提升恐怕十分困难，修真问道，除了一颗恒心，还讲究气运。
　　气运是不能干等着送上门来的，要自己去找才行。他倒不奢求什么逆天的大气运，只要能保命便足矣。

　　说起来，他如果不幸死了，算不算一尸两命？一条自己的，一条林方煦的。
　　花满楼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半响无语——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梦里，林方煦入魔以后的种种他并没有看到很多，只是大概的了解了林方煦被追杀，又从大好青年变成反社会变态杀人狂的进程。花满楼也无从得知这期间他是不是得到过什么大机缘。他沉下心思索了很久，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林方煦一路逃入魔界，被两个元婴期的魔修捉住，因为他面貌俊秀，灵力也十分温和，便险些遭其采补，但关键时刻他忽然暴起，竟然以金丹修为秒杀了两个元婴魔修，纵然那两个魔修的修为十分虚浮多半靠采补获得，但元婴与金丹之间毕竟有天壤之别，林方煦到底是怎么能瞬间杀了两个元婴修士的？

　　花满楼之前并没有太注意，完全因为那两个魔修太过丑恶，他有些嫌弃不愿细想，到了此时才忽然察觉出其中的问题来。

　　“难道是因为他走火入魔了？”花满楼喃喃自语：“可是就算走火入魔，他那时也确确是金丹，事后也没有很快进阶，当时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的话，不如入魔试试？”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花满楼仅仅一瞬绷紧，又很快恢复常态，并且露出个淡淡的微笑。
　　“入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还记得，这正是那个带他从梦中来到此处的那个声音。
　　“也是。”那声音嘿嘿地笑：“考验一下你。看来你还是心地善良的好青年”

　　花满楼：“……”每次跟这人说话都觉得特别无语，完全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那声音道：“嗯，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大千世界之间的连接者，也是给你布置任务并且监督你完成的人，我没有大名没有小名没有昵称，如果非要给我定一个称呼，我允许你叫我系统。”
　　“系统？”这可是个新鲜词。
　　“系统大概就是……我目前的职业。”自称系统的声音向来高昂，音调起伏十分夸张，只听他道：“你看不到我，但我无处不在……当然你洗澡更衣我是不会偷窥的，我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系统，自带马赛克！”

　　花满楼：“……”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微笑总是没错的。

　　系统的出现没有给花满楼带来任何好处，那次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番后，它又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花满楼的疑惑也完全没有解决。
　　不过花满楼倒是也没有指望能靠的上系统，比起这个说话没谱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他倒是更愿意相信西门吹雪。只是他的新合伙人再有谱，他也不能干等着，该自己做的事情还是要亲力亲为，比如说提升实力这件事就没有人能代替得了。

　　花满楼有了提升实力这么个目标，也没有急着离开幽翠城，这里鱼龙混杂，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来人’，花满楼觉得这正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好在系统也不是完全甩手，他还是给花满楼带来了些关于所在世界的信息。

　　比如他所在这座幽翠城之所以繁华，除了是距离幽翠山和东境最近的城市，同时，也是西境最大的交易市场———修真界的人管幽翠山西北，魔修占据之地为西境，正道修士占据的东南方为东境。虽然两方互相看不太顺眼，但有延绵万里的幽翠山相隔，这么多年来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城里的市场有东西之分，东市是正规的交易行，管理的很严格，如果发现以次充好的人，那可是永久的赶出城里，别说卖东西了，买东西都不允许。西市就没那么多规矩了，谁在这儿交了税费都能摆摊，卖什么随你，多少钱随你，只有一点，不能打起来，就算要打也得滚到城到外头打！还是那句话，魔尊厉玄的地盘可没人敢惹事。

　　花满楼倒是没有直接去参观市场，而是在西市附近的茶楼里呆了好几天，为了不引人注意还花了些灵石为自己置办了两身能简单伪装的行头。幽翠城是重镇，有能耐的大佬不少，但在市坊之间，这些伪装足够他用了。
　　他尽量低调，换着装扮在茶馆酒馆这些消息混杂的地带游走。尽管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认识，但那些笼统死板的信息很难让他有真实感。当然，花满楼也不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市坊里那些江湖传闻的不可靠性，但那些消息的价值却也不在此。花满楼观察的，就是城里人对不同传闻的态度，这能让他对此方世界之人有更加全面的认识。
　　当然，他也打听到了一些系统没有传达到的信息。

　　比如，幽翠城的邻居青崖鬼城特别不欢迎正道修士，不光因为那是个鬼修聚集之地，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城主早年得罪了个比狗比膏药还缠人的灵修，时不时就要来捣乱一番，搞得城里每年都要投入大量灵石修筑城墙，直接拉高了城里的日常税收，引起了群众的不满。

　　再比如，隔壁的隔壁，黑水城的城主是个妖修，跟厉玄魔尊相交甚好，要不是相隔的有点远，两个城就结盟了。这不，魔尊最近又跑到黑水城去了，也不知道几日能回来。
　　再再比如，上个月小琅嬛阁被不知名人士闯入，烧了半座探雪峰不说，据说还带走了一本阁内藏书。要知道，小琅嬛阁虽名字里带了个小，藏书却比正派那边的大琅嬛阁还多，安保也做得十分到位，阁主隋月更是合体期的高手，能破了小琅嬛阁的防御再从隋月手里抢书，那可不是一般的贼！

　　小琅嬛阁？花满楼对此处倒是很有兴趣，还专程打听了一下，说是在西境腹地，离魂山上的一个藏书阁。离魂山比起延绵万里的幽翠山脉，实在不算大，但胜在高，有多高呢？听说光是要登上山顶的探雪峰都要至少金丹修为，否则连山腰的罡风都通过不了。
　　爬上去也不一定能进入小琅嬛阁。探雪峰上横出一块巨石，小琅嬛阁就在那巨石上，只是从巨石边沿走到塔阁这段路上还有结界幻阵，稍有不慎就要被无情地踢出去。故而呢，真正能进入小琅嬛阁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花满楼这天又喝了一天的茶水，夜里才返回客店——当然他已经换过两番客店了，一路从城北换到了城南。
　　收敛了全部气息，他看起来就和路上来来往往的魔修们没有差别，而带着兜帽面具的样子也并不出挑，周围比他夸张的有的是，什么从头到尾用破布裹着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什么穿着皮裘骨甲头戴牛头骨盔的，什么衣不蔽体却在身上刺满了图腾纹身的，还有跟他一样身着黑袍，袍下却空荡荡好似什么都没有的。
　　这些——花满楼都看不到，他又收敛了神念，只能像自己从前一样闻声辨物，好在他业务比较熟练倒也没什么困扰。

　　这天与前几日一样，一路上都平安无事，花满楼回到客店径直上楼，却在推门而入时被人从后头叫住了。
　　“这位道友。”修道的，不论是正道还有魔道，都是道友，不过正道大多不屑如此称呼魔道。
　　花满楼并没有急于放出神识去探查此人，这样很有可能会暴露他眼睛上的不方便。于是他转过身，警觉的在手上悄悄的捏了个诀，稍有不对就会出手。

　　出声的人一样披了件黑色斗篷，但没有戴面具，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他看花满楼回身，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问道：“道友可知这六号房内，住的是何人？”
　　这六号房正是花满楼的隔壁，不过他昨夜住进来，只是知道隔壁有人，并没有见过。于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那道友昨夜，可曾听到奇怪的响声？”那老头看着花满楼，神情不变，却让花满楼陡然发觉一丝危险的气息萦绕在周围。

　　“不曾。”安全起见，花满楼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压低声音回了话，就要闪身进屋。就在关上门的瞬间，老头动了，比花满楼动作要快上许多，一伸手便撑住了门框，目光锐利的盯着他的面具。
　　“道友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来问你，而不是掌柜？”老头的嘴角上扬，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花满楼丝毫不慌张，老头刚刚一动，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算是跑也跑不了。
　　老头的笑容更大，“呵呵，道友可愿将面具摘下让老夫看看？”

　　花满楼也笑了：“前辈可是在找人？既然这样，摘下面具也没什么不可。”说着伸手便取下了面具。他一点也不怕这人是泰玄宗的，系统虽然用处不大，但提醒他对方是个魔修还是可以的。泰玄宗是东境巨擎，清理门户这种事怎么会教给魔修？
　　老头显然没有想到花满楼这么爽快，他当然知道对方不是自己在找之人，不过近日来脾气不顺，难得遇到个爽利人，他寻思那就看一眼再走。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双紧闭的眼睛。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林方煦的长相与花满楼竟有五分相似，眉眼温和，天生笑唇，是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长相。
　　只是，此时眼睛紧闭，让一张俊脸顿时少了许多光彩。
　　“道友可是不敢看我？”老头哼笑。
　　“非也。”花满楼面带微笑，语气也十分放松，反问：“前辈难道看不出，我有眼疾。”
　　显然老头不信，冷眼看他：“你个金丹真人，什么眼疾好不了！”
　　“有人有意不想让我好，自然好不了。”花满楼倒是不介意，这老头虽然奇怪，但看到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收敛了气息，杀意尽退。

　　这时，楼梯处传来响动，老头一伸手将花满楼推入门内，自己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反手关门，对花满楼扬扬下巴，“睁开给我看看。”
　　“前辈不是还要找人，我就不耽误前辈时间了。”花满楼微微躬身，丝毫不为与陌生人独处而紧张。
　　“我就是要看！”老头将他按在椅子上，十分强横，“睁开眼睛。”

　　花满楼无奈：“在下受的伤还未复原，睁不开。”
　　“你到底是不是金丹真人，怎么这么没用！”老头吭哧也坐了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手给我，老夫给你把把脉。”
　　花满楼不动，他可以和老头同坐在一张桌旁，却不代表能把脉门交给对方。
　　“我给你说，我平时都不管闲事的，今天还就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