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灭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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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风接过她递来的剑，陷入沉默，眼圈微微泛红。
她此时并未将自己视为一个非人的囚犯，而是一个同伴。
他拿着剑，咬牙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摇晃，走出了石室。
“你坚持一下，一会尽力跑快一些。”她说着，走向堆满炸药的墙边，从中提了几个放去了地牢门口。
此时一人从外面跑了进来，是言惊羽，手握一柄黑色长剑。
云游认得，是言凌的古山剑。
莫非古山剑也可杀灵族？
“云门主。”
“该走了，你们在楼梯这等着。”云游拿弓装箭，箭头提前捆绑了特制的火药弹。
她走至墙壁，转身拉弓，朝堆火药处迅速射出，接连爆发几声巨响，身体随之一震。
角落的墙壁已被炸开一个大洞，洞的那边是另一个房间。
“惊羽你先进，驭风跟着你。”她一边说着，边疾速跑向楼梯方向，朝地牢门口又射了一箭。
碎石砸落，进口被完全掩住。
惊羽拿着火把进了密道，驭风跟着进去，云游走在最后。
“外宫护卫反应极快，门口的碎石困不了他们多久。惊羽，劳你在前方探路。”
“是。”
没跑出几步，驭风便感到体力不支，重心不稳。此时云游静静走了上来，握住他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她的左手扶住了他的腰。
“靠着我走，我可以。对了，”她拿出几颗药丸，放在她的手上：“把这个吃了，能让你恢复些元气。”
眼前的路，又黑又长，看不到头，若是那地灵守在前方，怕又是一场恶战，她心中并无几分胜算。
她在赌，但她更怕的是，没有人拦。
花香弥漫，侍女玉沥拨开珠帘，向内殿的女子深鞠一礼。
“娘娘，推磨坊云游已带风灵少君从密道逃出地牢，还有言惊羽，暗室三人已死。”
乌璃坐在阵中，并未惊讶，平静地说道：“便由着护卫去追吧。”
“追到之后？”
“照章办事，皇室重犯，追到便杀了。”
“是……但娘娘，有那驭风在，怕是他们跑不快。”
“无妨。”
“是。”玉沥退下。
身后远处，依稀有嘈杂人声，应是护卫已清理了路障，进入了密道。
“已快到出口了！”言惊羽在前方喊道。
“好，应该是一个不大的石室，穿过几个同样的石室便可到达王陵主殿。”云游指示着，扶着驭风加快了速度。
“到了！但是……”
二人也走到了门口，哪有什么石室，这好像是个极为开阔的空间。
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在转动。
云游身旁的石台上突然燃起了蓝色的火焰，接着依次地，逆时针沿着墙边，所有的石台都被点亮。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殿，整齐地排列着数以千计的等人高的石俑，它们均面向大殿正中的高台。高台之上，三面皆被蓝色火焰包裹，中间似有一盘坐的石像。
“这不是王陵原本的格局，应是有人秘密改建。”
云游拿着火把，自石俑阵间向中心走去，她仔细地观察着这些石俑，眼鼻嘴线条清晰，头上还有精致的羽饰，竟像是真人。
“这是……”
她看到驭风独自向前踉跄着跑去。
“这是……我的族人……”他摸着这些石俑，声音不住地颤抖。
“这些都是风灵族人？”云游惊讶地问道。
“这里！”言惊羽在远处喊道：“这里还有不同装扮的石俑！应是其他灵族。”
她走上高台，幽灵般的蓝火中，看清这盘坐石像是个少女，闭着双眼，手捧着一根三尺长的法杖。这法杖并不是石制，更像是某种木头，不知是不是眼花，杖身仿佛隐隐沁着幽蓝的光。
“这是一个法阵，这些灵族之人并没有死，只是被封印在了这里。”惊羽走了过来。
“驭风，你可认得此人？”云游看着石像问道。
驭风已跪在石俑间，低着头，肩膀微微地颤动，手紧紧地握着剑柄，青筋自苍白枯槁的皮中皱起。
“她便是武国贵妃乌璃，千年地灵。要催动此等规模的法阵，她应是将一部分灵力注入法器，在此镇守。”惊羽说道。
密道中的声音已越来越近，云游皱了皱眉，迅速向密道口跑去，将仅剩的两支火药箭射向了顶部，但威力显然不够，掉落的碎石并未把门口全部封住。
“云门主！”惊羽像是看到了什么，云游回头，只见那法杖自己浮了起来，紧接着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汇来了无数黑影，形成一股旋风，盘旋在法杖周围。
不好。
“驭风！”她跑到驭风跟前，一把将他拽起，“起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很快，黑影凝成了一个人形，脸色青黑，双眼发着紫光，似身穿长袍，手持那法杖，看着像是一个祭司。
它举起法杖，从喉咙中发出了嘶哑的低吼，念念有词，随之无数黑影从地下钻出，身着盔甲，手持刀剑，但没有脸，纷纷向云游和驭风攻来。
云游拔出短剑，砍向其中一个黑影，瞬间化成一片悬空的黑砂，盘旋片刻之后又化成了黑影战士。
惊羽跃至她身前，古山剑剑锋扫过，几个黑影顿时化为无形。
普通武器已经没用了，云游从箭筒拿出两支灭灵箭，递给驭风，冷静说道：“我对付高台上的那个，你们顾好自己，去东南角墙壁找龙尾，那是出口。”
她跃至石俑之上，伺机寻找机会，那祭司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召唤黑砂紧贴着她，每当她瞄准之时，视线都被阻挡。
地面上黑压压的无脸战士已快将惊羽和驭风围住，二人正拼命向东南角杀去，奈何寡不敌众。
此时她的精力也已都放在躲避逼近身后的黑影，完全找不到机会转守为攻。
不能再磨了，再磨都得交代在这。云游紧咬牙关，看着黑砂之中的祭司，突然意识到，它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高台。
她凝神聚气，只盯着祭司所在之处，此时其余的一切都成虚影，脚用力向下一点，向前方冲去。
速度极快，身影宛如一支离弓之箭。
黑砂扑面袭来，高速飞过的砂石瞬间划破皮肤，可此时的她任凭鲜血渗出，毫无痛感，所有的心力之集中于那一点。
“还有一丈。”
黑砂越来越密，将眼前围了个密不透风。
“云门主！”惊羽喊道，他眼睁睁地看着云游被空中那庞大可怖的黑茧所吞没。
就是现在！
云游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灭灵箭向前刺去。
她感到仿佛刺入了一个流动的沙丘之中，于是她继续用力，试图再刺得深一些。
耳边传来刺耳的尖吼，这吼叫直抵灵魂，周围的黑茧霎时间在空中炸开。那祭司的脸就在她的眼前，充满怨恨，脸上浮起了道道沟壑，紫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她。
她咬着牙，反抗着这无形的压制，又将一根灭灵箭扎进了她的额头。
祭司痛苦地张开嘴吼叫着，这声音令云游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因恐惧而颤抖，余光之中，地上的黑影战士也开始成片地消散。
云游转头，正欲让他们快找出口。
她却看到，言惊羽已在驭风身后举起了古山剑，正准备朝他的脖颈砍去。
“叮”一声，一道白光闪过，一把短剑飞来，砸落了言惊羽手中的古山剑，碎成了几段。
驭风听声回头，见云游已追至近前，紧皱眉头，用力一掌将言惊羽推倒在地。
“你是何目的？！”她愤怒地问道：“你究竟为谁做事？”
言惊羽并不回答，翻身跃起朝古山剑冲去，云游手握灭灵箭从中拦截，箭尾划过他的胸前，附近的衣甲被瞬间燃化，伤口也如被火灼烧一般，一片焦黑。
“你也是灵族？”
“云门主，家主无意伤你。”言惊羽受了伤，眼神透露着为难，不愿下死手。
言凌……不是为了风启剑，而是要杀驭风？
“那对不住了，要杀他，必须先杀了我。”云游拿出另一只灭灵箭握于左手，侧头对身后的驭风说道：“驭风，拿上剑，去找龙尾。”
只见言惊羽瞳孔变绿，疾速向云游袭来，好快！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倍不止，掌风沉重，压得她不自觉向后仰去，向后退了好几步，片刻后只感到左肩被重重一击。
突然，言惊羽只觉右手手腕被什么缠了起来。
被击中的瞬间，云游抛出了一袖箭，箭上戴着极细的锁链，缠住了言惊羽的手腕，她忍痛向前，在空中接住了那袖箭，用力一拖，趁他重心不稳，将锁链绕在了他的后颈。
在二人缠斗之时，无人注意到高台之上还有一缕祭司的黑影，正无声地积聚。
“这锁链困不了你多久，你帮了我，我不会杀你。”云游说道，向角落走去。
驭风已找到了龙尾的位置，往里一按，一个暗门从旁打开。
“找到了。”他转头说道，却看到了云游身后高台上的黑影，裹挟着那祭司的法杖，向云游飞来。
“小心！”情急之下，他抛出手中的古山剑，正正地击散了那片黑影。
但那法杖却并未减缓速度，只瞬间便击中了云游的后背，击中之时恍若幻影，穿透了她的身体，黑影随之腾起一片，消散于云游周身。
云游忽觉心口一阵僵麻，继而扩散至全身，难以呼吸，不由得膝盖一软向前倒去，单膝跪在了地上。
驭风冲上去扶住了她，抬头望向高台，只见石像前有一虚影，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密道处的碎石已被砸开，追兵已至。
“快……”云游的手颤抖着抓紧了他的手臂，挣扎着站起：“快扶我走，拿上剑……”
终究是凡人之躯，纵使身强善战，遇上灵族也毫无优势。这僵直的感觉已不可控制地侵入意识，她只能凭意志强行保持清醒。
绝不能在此倒下！
暗门自身后关闭，驭风扶着她向前走着，“出了这密道，便是王城以东的郊外……”云游轻声说着，意识恍惚，汗水自发际间流下。
“外面必有暗室之人，在外接应埋伏……需……需等到坊中援兵。”她已然支撑不住，弓着腰，全借着驭风的力向前走着。
“好。”
“你的族人……”他感到右手一阵冰冷，是云游轻轻握住他的手，用极轻微的声音断续说道：
“一定会回来……救……”未等说完，她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王陵中的一切发生太快，封印的族人，九死一生的突围，他甚至都来不及沉浸在对族人莫大的愧疚中，这一句话，似一颗流星，坠入心中沉寂多年的冰湖，引得湖面激荡，还未等平静下来，他已泪流满面。
长久以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的那股力量此刻好像也已消散，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令他宛若重生，黑暗中，他背起晕过去的云游，向前方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灭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