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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再探芙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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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城主喜静,少城主府的位置也离闹市稍偏远一些。
冯赢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去芙蓉坊的路。
再次坐在芙蓉坊离熟悉的角落,冯赢望着在赌桌上狂热叫嚷的人们,不禁感叹,自己上次离去还揣走许多银两,今日再来已是钱袋空空。
想到他也曾锦衣玉食,挥金无度,不知为何沾上这霉星之后,如今却是衣衫褴褛,身无分文。
他不禁摇头叹气,真怀念从前不愁吃喝的日子呀。
就在冯赢默默感伤怀念往昔的时候,一旁的赌桌上传来了嚣张的叫嚷声,冯赢不由得抬头过去,只见一男子面色通红,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想必已是喝得酩酊大醉了,他咧着嘴叫骂道:“输?爷怎么可能会输!”
他一把夺过桌上的骰盅,恶狠狠地摔在地上,“定是你们在搞鬼!合起伙来骗我钱!”
一听到有乐子可以看,冯赢赶忙凑上前去,挤在前排看热闹。
在桌边侍候的三名粉衣姑娘立刻也围了过去,一位去俯下身来捡起地上的骰盅,另外两位一左一右地挽住醉酒男子的手,在他耳边柔声劝导,“公子您消消气,我们可是正经营生,从来不屑搞那些腌臜事的。”
“是呀公子,您要不先在一旁歇歇,我去给您沏壶茶来解解酒。”
此等娇人在侧,柔声细语哄着的待遇,令一旁的男子们都艳羡不已。
可惜这醉鬼已然是酒虫上脑,连美人们的柔声软语也听不进去了。
他甚至厌烦地甩开姑娘们的手,叫嚷道:“解什么酒,爷没醉!你们这破赌坊应当早日拆了才是!”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们都听不下去了,美人的情你不领,还想要拆赌坊?
众人纷纷义愤填膺地指责他。
“你这无赖地痞,输不起就想玩赖!”
“钱输没了还不赶紧滚蛋?在这里耍什么酒疯!”
“滚出去!”
面对一众人的指责,这醉鬼毫不在意地打了个恶臭的酒嗝,把一旁的人熏得受不住。
此人撒泼耍赖的功夫实在是讨人嫌,他晃晃悠悠地一顿拳打脚踢,试图把身旁的人都驱走,“爷……爷今天还真就不走了!”
说罢他就要盘腿就地坐下,醉酒使他的一切举止都摇摇晃晃毫不稳当,坐下时不慎绊到了自己的腿。
他猛地向前一扑,竟是直冲扑到了在前排看热闹的冯赢身上,冯赢的左右都站了人,这令他躲闪不急,只能硬生生受下这一下虎扑。
这醉鬼的重量不轻,整个人都压在他受伤的左臂上。
冯赢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开始一阵细密地疼,他能感觉到血液正在缓慢濡湿他绑在衣裳内的纱布。
冯赢只能用右臂堪堪将他推开,那醉鬼顺势也躺倒在地上,任凭旁人怎么叫骂也不起身了。
在众人吵吵嚷嚷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位美艳俏丽的女子自楼上缓缓慢步而下,大红纱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一朵娇艳欲滴的木芙蓉花藏于她的鬓边,将她本就明艳的容颜衬得更加丰姿冶丽。
这样一位美人的出现,令原本嘈杂的大堂仿佛凝住了一般,躺在地上闹事的醉鬼也不再撒泼打滚,他竟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出了神。
此人明艳动人且气质不凡,莫非是个贵人?
在众人呆住的时刻,冯赢暗地里晃荡了几下袖筒里的铜板,再低头一看——
叹气。
是个贵人,却不是我的贵人。
美人下楼的步伐微停,她站定在楼梯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大堂里的人们。
原本散在醉鬼周边的三名粉衣姑娘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赶忙上前扑在红衣美人的怀中,这位红衣美人仿佛变成了一棵树,身上挂满了委屈巴巴的粉衣姑娘们。
“姐姐!”
“姐姐您来了!”
姑娘们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嘴唇还微微颤抖,似乎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要找她告状。
“出什么事了,我的卿卿们?”红衣美人挨个拂过她们的脸蛋,姑娘们脸上立刻扬起了欢喜的笑容,抱她更紧了。
她扫了一眼地上瘫坐的醉鬼男子,眼神不屑,转头又哄着她的卿卿姑娘们,宽慰道:“他没伤到你们吧。”
怀里的姑娘们摇摇头。
“真是个粗鲁的男人。”红衣美人淡淡地埋怨了一句,终于发话了,“打出去吧。”
“是,姐姐。”姑娘们娇滴滴地点头应下。
怀里的姑娘们接了指令,恋恋不舍地从红衣美人的身边退出来。
随后她们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原本弱柳扶风、柔美娇媚的姑娘们,竟然个个变得气势汹汹且力大无比,抄起桌边的板凳就往起抡,狠力地砸在了醉鬼的头上,揍得他吱哇乱叫。
姑娘们三两下就打得他躺倒在地,动弹不得,她们三人一人托起那醉鬼的头,两人分别拽住他两只脚。三人合力,抬猪似的将他扔出了门外。
在边上看了一场好戏的冯赢拍拍旁人的肩膀,问道:“兄弟,你知道这位红衣女子是什么来头吗?”
那人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冯赢,回道:“这你都不知道?外乡人吧。她呀,可是元宝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芙蓉坊的坊主,柳芙蓉。”
这人介绍的话音刚落,那位红衣美人也开口了,
“真是怠慢了各位贵客们了。”柳芙蓉向众人微微欠了下身,“耽误贵客们玩乐,属实不该,那就赠在座的客人们每人一壶佳人酿,以表芙蓉的歉意。”
听到还有美酒相赠,冯赢很是高兴,居然蹭到了一壶酒喝,看来今日的气运还不错嘛。
只可惜……
他抚上自己刚裂开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最近怕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柳芙蓉和众人寒暄了几句,便摇曳着步子上了楼。
冯赢在大堂又坐了许久,那枚铜板的结果始终也没能如他所愿。
日头逐渐高升,空气也愈发黏腻闷热起来。已到正当午,冯赢估摸着差不多该回去用午膳了。
于是他拎着那壶佳人酿,打道回少城主府。
冯赢踏进小偏院,刚巧碰上三元来送膳。
“公子您回来啦。”三元招呼了他一声,随同他一起进了屋。
三元放下膳盒,又从袖中摸出两个小瓶子,“这是王大夫刚送来的外敷药,奴婢来给您上药吧。”
冯赢拒绝了三元的侍候,“不劳烦三元了,我自己来就好。”
“那公子请便,奴婢就先退下了。”
三元把药瓶和午膳都放置在一旁,就离开了。
望着三元远去的背影,冯赢这才放下心来,褪下衣衫,露出渗血的左臂,斑驳的血痕染红了纱布。
少城主让他伤好之后自行离去,要是被三元看到再次开裂的伤口,怕是会多想。他冯赢可不是一个故意弄伤自己,假装伤病久久不愈,只为蹭吃蹭喝的混子。
一直借住在别人府里也不好,再过两天,冯赢就准备收拾行李离开了。
冯赢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一向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于离开少城主府之后该去哪里落脚,到时候再考虑吧,反正大不了再找一个乞丐窝也能凑活睡上几天。
他缓缓地解下纱布,濡湿的血粘黏在了纱布上,撕开时还会感到一阵细密的刺痛。
冯赢将药瓶打开,白色的粉末撒在有些狰狞的伤口上,激起了一丝清凉,倒是缓解了几分痛意。
伤口裹着药,又被干净的纱布缠着。换好药之后,冯赢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又是一条好汉。
翌日清晨,天色渐白,一丝天光穿透层层雾纱,映在池塘的水面上。
冯赢却已经早早地坐在自在亭里,望着正端坐在荷叶上,对着他一直呱呱叫的蟾蜍。
夜里他翻身时,不慎压到了左臂,伤口的刺痛令他瞬间清醒,再也无法入睡了,只能出来瞎溜达,在亭里和这只癞蛤蟆大眼瞪小眼。
他在芙蓉坊里窝着的这段时间,见多了为美人而来的赌徒,真正豪贵之人确是没几个。天天抛铜板,手都要酸了,也没有什么进展。
或许应该换个地方试试,这元宝城中还有什么赌坊来着?
冯赢努力回想刚入城时,那位路人兄台对他讲过的元宝城三大赌坊。
除了有美人相伴的芙蓉坊,还有城主旗下鱼龙混杂的钱来坊,和赌资奇高,需交一百两白银方可入场的快意坊。
这快意坊……冯赢定是去不得的,离家前携带的金叶子已然丢失,现在的他浑身上下连一两银子都凑不出来。
可怜可怜。
看来只得去钱来坊碰碰运气了。
冯赢扯出袖中的铜板,系着铜板的红丝在空中飞舞,绷直,又笔直落入冯赢的手中。
明日他就打算收拾行李离开少城主府,去找个人多的乞丐窝凑活一阵。
希望能尽早找到能让铜板翻正的那位贵人。
冯赢百无聊赖地抛接着铜板,余光瞥到池对岸有一位男子徐徐走过,身后还负了一柄长剑。
正是昨日清早来练剑的那位白衣少年。
他一身干练轻便的白衣修行服,负剑而立,身姿笔直而挺拔,衣角随风而起,仿佛要消散于雾中,清冷疏离之姿宛若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
虽然对方是一名男子,但是冯赢还是忍不住赞叹,好一个清冷美人。
冯赢收回注视着对方英姿的目光,抬头望了下已经泛白的天色,想着是时候去钱来坊探一探了。
他将手中的铜板随意一抛,又攥在手里,低下头准备将它收回袖中。
冯赢翻开紧攥的手,这枚表面已被磨得发亮的铜板,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之中,
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