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反派很狂（穿书）》过夜见手青

45、第 45 章

　　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苏珂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郑观音。

　　在她的理解中，这种听上去老谋深算的人物必然是在一个万众瞩目又关键的地方出现。

　　而不是现在这样。

　　在一个并没有多少人的路上两人四目相对。

　　他就站在街边，不慌不忙。手上抱着一张七弦琴。
　　眉眼轮廓和苏珂平时遇到的人不一样。
　　晏今安长得很好看，精致的眉眼张开有七分傲气，要是以花比人，他就像是雪中红梅。小师弟也长得很好看，稚嫩的脸色偏有不符合年龄的温柔，如同青鸟居窗前的白梅。

　　郑观音不像花，比起花，单是样貌上更像一团浓烈的火。

　　他长相高大，眉眼轮廓更偏向于异族，眼睛往里凹，大大的眼睛天然被投下一层阴影，看上去有些深沉。
　　长相偏像狂生，打扮又像个文士。一头长发披在肩上，额头绑着暗黄色的长带，身穿一身暗黄色长衫，宽大的袖子半掩住怀中的长琴，看上去有些奇怪。
　　他像是刚从琴行出来，又撞见有人谈论自己。

　　是不是每一个武功好的人耳力都不错？

　　苏珂粗略地估算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两人的位置正常人只能听到阿平的声音。她看了眼手足无措的阿平，走上前与这个城主交涉，
　　“郑城主，初到建宁府已经在旁人口中听到过你的大名，苏珂甚是仰慕，这才问家中人城主的事迹，并非有意背后说人。”

　　出乎苏珂的意料，这个她猜测中不知深浅的政客，看上去有些紧张。一张脸肉眼可见地爆红起来，呆呆地抱着手中的琴，像一个失去弹性的弹簧。

　　苏珂有些意外。这是在演？

　　“苏姑娘。”郑观音缓了过来，脸色渐渐恢复原样，“你是燕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城主府很乐意为你打开。”

　　“啊？”苏珂愣住，声音有些失控，“燕…燕弟？”

　　晏今安？
　　她茫然地瞧着面前的人，脑子像是停止思考一般。
　　郑观音叫晏今安什么？
　　燕弟？
　　晏今安知道吗？

　　“燕弟还没说吗？”郑观音看上去有些委屈，“还以为燕弟会认同我…。”

　　苏珂摇摇头。
　　晏今安一回来就和大师兄对上，压根就没说什么话。更没说城主府上发生了什么。之前晏今安失败的话也是大师兄离人语的猜测。

　　现在看来，晏今安不是一无所获。

　　这一刻，她万分好奇两人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见郑观音兴致缺缺没了说话的欲望，她神色一动，对着郑观音说道，“不知城主刚刚说的话是否算数。”

　　郑观音礼貌一笑，“自然算数。苏小姐想知道什么？”

　　苏珂没说话，往旁边一看，郑观音立马明白这里确实不是谈话的地方。神色抱歉，作为建宁府的东道主很快邀请她去了一家茶楼。

　　茶楼就在官坊的里面，没几个人，一看就知道赚的不是茶水钱。
　　茶馆的伙计熟练地邀请她们去了二楼包厢。

　　进门后，他先是找了案几，将琴放在上面。

　　阿平直愣愣地跟着进来包厢，从郑观音出现后就一句话未说，沉默得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放在苏珂身上。

　　门一关，郑观音下意识坐直身体。

　　苏珂见状，先给他倒了一杯茶，又选了稍选的位置。
　　客套不是她的强项，她心里也在想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她舔舔嘴角，放下手中的杯子，“我听说郑城主出身于郑公城，没想到您会成为建宁府的城主，真是年少有为。”

　　“苏姑娘叫我别玉就好。”他看上去还有些腼腆，“我武功不好，年少有为不太合适。”

　　这就是谦虚了。
　　“那郑城主也别苏姑娘，苏姑娘。就叫我苏珂吧。”苏珂笑着说，“又不是只有武功好才能称得上年少有为？别玉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已经是一城之主。有言道，侠以武犯禁。这建宁府一派祥和少不了别玉的功劳。”

　　郑观音听着眼睛唰地一下亮起来，吓了苏珂一跳，又将说出去的话在脑海中滚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他道，“珂妹是不是也觉得武功并不是最重要的？”

　　苏珂犹豫地点点头。

　　郑观音看上去要比之前要轻松许多，“我就知道，燕弟能和你们一同路，你一定不是普通姑娘。”
　　“值了，值了，出来一趟遇到两个知己。听说你们同行还有一位少年，在缺月城继承了魔剑。真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还是说你们灵鹤山的弟子都这样？”说完这句话，他又摇摇头反驳自己，“应当不是，那离人语我听说过，不像你和燕弟一样。”

　　话题很快就顺着苏珂想要知道的方向拐过去，忽略掉郑观音的后面的话，苏珂装作不在意提起，“燕前辈性格孤傲，不爱与常人说话，别玉刚刚一声燕弟让我吃惊许久，不知你们竟是怎么谈到一起的？”

　　“燕弟确实外冷内热。”郑观音说完还肯定地点点头。

　　我可没说外冷内热！
　　苏珂头冒青筋，脸上挂着微笑，看上去是一个娴静的倾听者。

　　“我见燕弟第一面就觉得亲切。”说完这他又变得羞涩起来，这句话并不是真实，他们一见面其实就打了一架。
　　他嘴上说自己武艺不好，但学艺多年甚少有败绩。唯独对上这个叫燕不知的少年，三两招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于是果断认输。
　　见燕不知提着如意馆的馆主和云烟山庄的活杀卫，立刻明白这人是为何而来。

　　苏珂看着他羞涩的脸，脑子不知怎么着拐了个弯，没看出来这人是个颜狗，她别的不了解，晏今安还不清楚，真要是有人和他第一次见面，绝说不出亲切二字。
　　作为一名合格的倾听者，唯一能做的只有点头，于是她笑笑，肯定了郑观音的话。

　　“燕弟武艺高强，又不恃强凌弱，切磋武艺更是点到为止。”郑观音这样说。
　　咱打过。咱赢了。苏珂了悟。

　　郑观音，“说句让珂妹见笑的话，我家世尚可，见到的人不知凡几，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的人，听他说话，才知我们志趣相投啊。
　　人生在世，知己难求。若是有他这样的兄弟，此生才算圆满。别玉陡然，年岁虚长他几岁，便以兄弟相称。”
　　打不过想要攀关系，苏珂明白。

　　看来这人也不是看上去的小白兔。
　　按理说初次见面，郑观音的表现并不是多么老练，甚至他看上去是一个害怕与人说话的单纯公子。她不应该有这样的看法。

　　然而，瞧着郑观音的身量，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他是一个纯洁害羞的二十多岁大男孩。
　　进一步想，一个人说了什么并不重要，而是看他行为和他有没有在这些行为里面得到收益。

　　晏今安这个人真的会第一次见面就与人称兄道弟？
　　那她就要猜测是不是有人魂穿晏今安！

　　不过燕弟，燕弟。
　　苏珂听着牙直酸。
　　要是她不知道燕不知就是晏老祖，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每一次看到有人因为他的皮囊就上当受骗，都会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想到这，不由得感叹，苏家真不愧是老祖的迷弟，苏父竟然能在见到晏今安的第一面就认出他的身份，不简单啊不简单。

　　不出意外，应当都是郑观音的一厢情愿，苏珂没了听下去的欲望，话锋一转，“郑城主，恕我鲁莽，我有一事想要求城主解惑。”

　　郑城主一如之前那般无害，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珂妹又见外了。”

　　苏珂没在称呼上争辩，见他没有推辞，于是说，“我父亲年事已高，膝下只有一子，自从兄长失踪后，便日夜担心，食不下咽。作为女儿，苏珂自幼上山不能侍奉在父亲身边已是不孝，现在得知兄长在建宁府失踪，也是担心不已这才到建宁府寻找。
　　只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要找到线索也是东一寻，西一寻，行为难免有些不当。若是有些得罪之处，苏珂先在这里抱歉。”她站起欠身，礼数周全。

　　郑观音忙道，“珂妹不必如此。”

　　苏珂闻言，言语更加真挚，“好在朋友帮忙，告知兄长失踪或许与贵地的云烟山庄有关。许是燕前辈见我心急如焚这才带上云烟山庄的人去城主府寻个公道。这种行为若是放在他处，恐人误会，幸好城主大善并未计较，可苏珂焉能不放在心上？”

　　郑观音摇头，“我只是庆幸能遇到燕弟这样的人物。”

　　“不。是别玉心胸宽广。”客套吹捧完成，苏珂继续说道，“原本苏珂忐忑不安，不知这些话该不该说，可我见别玉就像见到哥哥一样，忍不住要将这些话说出。
　　我兄长一介商贾，只会做些小生意，为人老实本分不敢与江湖人多做接触，为此才在这官坊添置家产，就是怕卷入江湖事中。
　　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又遭遇此事。
　　别玉贵为一城之主，对建宁府的了解定然在我之上，苏珂听闻这官坊有红衣军巡逻，只能报万分之一希望，别玉哥哥这里或是知道些兄长的消息可是与云烟山庄有关？若是别玉哥哥真的知道什么，还望给个准信，做妹妹的才能安心呀。”

　　俗话说，求人办事矮人半截。她没有晏今安的武力，自然做不到像他一样无所顾忌直言不讳。

　　只能好言好语一步一步拉近彼此的距离在行谋算。

　　自古能有几个人不喜欢别人说好话，说好听的真话。

　　郑观音沉默片刻，才说道，“是。”

　　就说这一个字，苏珂已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这会不顺杆子往上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苏珂立马接话，
　　“得别玉哥哥这些话，苏珂算是放心了，不过还是有些不解，这云烟山庄为何要请我哥哥，若是有些需要，直说便是。
　　若是苏家无意间有些得罪，只能靠别玉哥哥在中间给句话，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苏家才好赔罪不是？”

　　郑观音坐在椅子上，微微往后靠，看上去和之前那个腼腆的小公子判若两人，他嘴角已然带着笑容，“珂妹这声哥哥听着人胆颤啊。”

　　苏珂脸色未变，“别玉哥哥不喜欢苏珂这么叫？我可是真心实意呀…”
　　她从不喜欢这样说话，穿越前是，穿越后也是。可人在社会上打拼，被人看到真实的样子就是给了别人攻击你的机会。
　　人总要给自己戴上一个面具来保护自己。
　　这是成人的默契，也是成人的无奈。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是厌恶自己的虚假，还是庆幸自己有虚假的能力。
　　这些话半真半假，因她天然就愧对苏家，愧对苏父。于是拿着她不喜欢的那一套来救苏越就是她必须做的事。

　　“珂妹不像一个武夫！”郑观音没有回答。

　　苏珂一笑，“苏珂只是一个担心兄长的妹妹而已。”

　　“我家中兄弟六人从小一起打闹，兄长们对我甚是关心，人家常说妹妹好，我还不以为然。如今有些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郑观音状似叹气，对苏珂道，“我若是有个你这样的妹妹，不知有多开心。”

　　那声燕弟不会就是这么来的吧。
　　虽不知这人和晏今安说了什么，但这爱认弟弟妹妹的习惯挺奇怪的。

　　苏珂一叹，“原来郑城主说的话都是假的。”

　　郑观音愕然。

　　苏珂幽幽说道，“苏珂一片真心喊一声别玉哥哥，怎料别玉哥哥你却是从未听见一样，过耳不过心。怪我将城主的话当了真…”

　　“珂妹，是别玉之过。”郑观音拱手抱歉，再无一开始那般傻乎乎，原本就深如湖水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才算是显露了它应有的样子。

　　“珂妹一片真心别玉看在眼里，”他顿了一下，“令兄的事要说声抱歉，别玉虽是一城之主，但他与云烟山庄的事恕我不好插手，也请珂妹放心，他暂时无恙。”

　　苏珂没说话。

　　郑观音知晓她这是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接着说，“别玉可向你保证，定会让令兄无碍。建宁府的平静来之不易，我自不会让人随意破坏。
　　珂妹作为妹妹关心兄长，想要弄清楚令兄的事人之常情，想必云烟山庄的东来先生也能理解，不日城主府自会给他传话，你们二人好好谈论令兄的事。解开珂妹的心事才行！”

　　他言语昭昭，等着苏珂回答。

　　苏珂明白今日郑观音最多能说到这么份上，眉眼一软，感动地说，“多谢别玉哥哥。好让我知晓兄长的消息，无恙就好。其余的也是希望能与云烟山庄化干戈为玉帛。”

　　她又一俯身，郑观音一叹气伸手扶住苏珂的动作。
　　苏越的事情算是在城主府着过了路，苏珂不好再一直咬下去，又谈了些其他事情。

　　听着郑观音说些郑公城的奇闻轶事，满足了他当哥哥的癖好。推掉了约饭的盛情，与他告别。

　　接下来在阿平的介绍下，她又去了建宁府的其他地方。

　　日渐中午，两人就在歌舞坊转了转。

　　建宁府不愧是离皇城最近的繁华之城，在他处惹是生非的江湖人在这个地方老实多了。普通百姓的精神面貌比起缺月城的人好上许多。
　　街边摆摊的寻常商贩也能对拿着刀剑的江湖人说些大胆的话。
　　这种场景要是之前的苏珂看到一定会开心许多，尤其是又得知苏越平安的消息。

　　可她一扫在郑观音面前嗔怒嗔笑的样子，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劳心劳力说一些言不由衷的奉承话。甚至开始怀疑系统最开始找上她的原因就是看她见风使舵的能力。
　　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出现意外。
　　系统跑路，她又不敢再去真的攻略，山上的弟子讨厌她不与她多交流，师傅长辈有的真心关心，有的懒得看她。郝宝儿真心相待像是亲人一样。
　　这两年竟然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一个人被爱时也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优秀。尽管她多次拒绝裴云初，可他的关心和喜欢真真切切给了她很多自信。
　　以至于她都要忘记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姑娘。

　　可她今日的熟练与成熟提醒了她，她也不过是一个市侩普通人。

　　“小…小姐！！”阿平紧张地盯着苏珂，声音比起一开始大许多。

　　苏珂还沉浸在忧郁自厌的情绪当中，乍一听阿平害怕的结巴声，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回头看着这个老实的汉子。

　　阿平满脸通红，鼓起勇气，“小姐，衣服！衣服！”他手脚无措地比画，尴尬地指着一个位置。

　　苏珂皱着眉愣了一下，片刻，轰地一下僵在原地，总觉得路上的人时不时在盯着她看。

　　什么自卑，什么犹豫，这一次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想扯着裙子看，又感觉自己这样的动作引得路人注意。
　　这会，呆呆地站在那里。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耳朵烧得好像往外喷热气，但顾不上这些。
　　她四处看了看，寻了个方向快速地跑到街旁人家的店旁边，挨墙站着，嘴里喊着，
　　“阿平，你能回去给我拿件衣服吗？我这不太方便，在这等着好了。”

　　阿平诺诺地不敢回答，小姐说的话不能不听，崔管事的话也不能不听。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珂急得直冒火，“阿平，你要是不回去，咱们可能就要等到晚上才行。到时候宵禁不是更危险？现在白天人又这么多，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会出事的。这里离官坊不远，你快去快回就行！”

　　阿平犹豫了一下，纠着一张脸，想了想崔管事的话，看了看孤零零的苏珂，他咬咬牙，一点头，“那…那…那小姐在这等着，阿…阿平一定很快就赶回来！”

　　在苏珂的目光下，他一转头就往回跑，想要尽最快的速度拿件衣服。

　　人来人往，她就站在店铺的旁边，客栈的伙计亲热地招呼着她进去坐，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拒绝。

　　偶尔有人看着她。

　　苏珂就别过脑袋，拿手扇扇风，好像这个天很热一样。

　　“师姐！”

　　苏珂惊讶地看着赶来的人，下意识抬脚想要过去，眼瞅着裴云初手里的衣衫，还有他身后喘着粗气的阿平。

　　好不容易平复的羞涩又涌上脸色。裴云初三步两步赶过来，将外衫披在她身上，“师姐，回去吧。”

　　大约是心情大起大落，两腿之间滑滑腻腻。

　　她突然想要崩溃地钻进门缝里，一步也不想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