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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世界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酒馆,她却走进了我的。”

      2010年5月20日

      天气是看不到了,鼻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耳边全是精神病患者的嚎啕,郭良把我送进了精神病医院,他走之前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和他对视。

      他用那双对我深恶痛绝的眼睛看着我,狠狠斥骂我:“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那个小警察,你的那个小警察四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了!”

      四年过去了,四年前插进我心口的那把刀,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刀口会慢慢愈合,直到听到他这句话,我才骤然发现,这把刀,从来就没拔出来过,只是短暂的堵住伤口,没有造成鲜血喷射让我立即毙命而已。

      但刀还在,只要轻轻一碰,那种熟悉的剖心的痛感又会重现,并且愈加严重。

      郭良把我送进精神病医院,是因为他觉得我脑子出现了问题。

      其实没有的,我清楚的知道我脑子很清醒,我在一个人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顶多算是有点疯,可这点疯并不能证明我精神失常,并且很多人不知道,在疯子心里,他们的行为逻辑是自洽的。

      我疯了,可又没有疯,我只是太想他了。

      李闻远,郭良口中我的那个小警察。
      李闻远,我是程泉泉。
      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2010年5月24日
      昨天晚上做噩梦了,我又梦到闻远坠楼的那天了。

      那天是6月13日,我在外面跑新闻,他在办案,关林这片天是黑的,做深度报道的记者走得尤其艰难,我又跑了几家足浴店,追着些许草灰蛇线希望能顺藤摸瓜找到证据,饭都没来得及吃,从“千里之行”足浴店出来,就接到了张观的电话。

      张观是闻远的搭档,曾为闻远挡过刀,他们的搭档名,还戏称为张冠李戴,他告诉我,闻远出事了。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室的灯已经熄了,刑警队的人一个个都神色悲戚泪流满面,郑坤靠着医院的墙哭得撕心裂肺,好像一个个都在告诉我一个五雷轰顶的坏消息,我找到蹲在椅子旁边张观,却喉咙梗塞,开不了口,张观像被抽了精气神一样沉默。

      我问他:“李闻远呢?”
      他摸出一封信,上面写着“程泉泉<收>”几个字。
      “远说,对不住你。”

      这句话仿佛是闻远的讣告,让我站不住脚,天旋地转,整个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以前我是不信人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吐血,以为那都是电视剧里夸张的表现,但这种以为就像我以为我的远一直无往不胜,永远不会死亡一样,一口鲜血从嗓子涌出,从嘴里喷出,眼前一黑,我就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我连闻远的尸体都没见到,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队里告诉我,他是在抓案犯的时候从三楼掉下来的。

      我不信。他身上有功夫,大比武的时候还拿了个人第一,别说三楼,就是从五楼纵身一跃,他也能全须全尾的站在地上,回局里的时候打电话问我,“我在步行街这边,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可是他们说,李闻远是头着地……

      远走的时候我和他还没领证,他一直推三阻四,甚至提出分手,我还为此发过几次脾气,他走了,我连自称是他家属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碑是队里立的,碑上没有我的名字,我不能在上面刻“先夫”两个字。

      我和他算什么呢?
      应该算八分恋人。
      距离结婚还差最后两分,一分订婚,一分领证。

      李闻远的葬礼结束,队里的人离开后,张观守了他好久,张观离开后,我还守着。

      靠着他的碑,根据队里的描述,想象着他坠楼时的情景,我对远太过熟悉了,以至于他以怎样的姿势坠楼我都能想象出来。

      那些未亲见却明朗的画面深深刻在我脑子里,日复一日的折磨我,每到做梦,我或是在哭,或是在想如何才能阻止他的坠楼。

      今天电击治疗过后,郭良来看我。

      李闻远走后的第三年,我注销了调查记者的身份,颠沛流离过好几个城市,企图麻痹自己的大脑,不要去想李闻远。

      我遇见郭良是在一次旅行中,他在研究古建筑构造,拿着图纸聚精会神的走路,撞到了正在发呆的我。

      他收了图纸,满怀歉意向我说:“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回来了。”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他愣了一下,伸手在我眼前晃动,“喂,朋友,你没事吧?”
      连动作语气都那么像。

      我初遇闻远,他也差不多做了相同的动作。

      那是2001年2月7日,我在调查一家叫圣康的生物制药公司药品造假的事,我掌握了部分证据,却暴露了身份,对面公司给我打来恐吓威胁电话,我一边潜逃躲藏,一边写报道,可又不敢发出去,干我们这行的,因为暴露身份被打死打残的同事大有人在。

      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是惶恐不安的,我去派出所报警,可警察说该公司不属于他们辖区,他们无权管辖,我换了辖区继续报警,收到的一样是推三阻四的回复,哪怕我拿出对面威胁我的录音,尝试拿出我收集到的证据,接待我的警察也只是一脸为难的建议我,往上通报试试。

      我向上级写的举报信迟迟没有回音,圣康集团却把电话打到我家座机,告诉我,“你以为一封举报信能有什么用吗?天真,你好好给我等着。”

      对面挂了电话,让我等着。
      等着什么?等着他们的报复。

      可是我写往市局的举报信为什么圣康的人能看得到?挂断电话我僵在原地,血脉从头顶凉遍全身,毫不夸张的说,那段日子,我连开门取件都不敢,夜里也睡不安稳。

      敲门声、电话声,窗户被飞来的石头砸碎,我在家里窝藏了半个多月,过年也没敢出门,直到2月7日,元宵节,家里已经断水断粮了,我鼓起勇气打开门。

      那一瞬我想,我跟他们拼了。

      可刚打开门,我家门口躺了一只被剁了头的脏猫,血已经凝固在石阶上,猫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虫,十分可怖。

      这是我做调查记者以来,第一次直面如此鲜血淋漓的威胁。

      我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四处张望看不到任何异常,我不敢再待在家里了,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

      我逃出家,把自己收拾得尽量不显眼,湮没在人海。但跟踪似乎一直都在,他们只是跟踪,并没有动手。

      就在我在热闹的步行街四处躲藏的时候,我撞到了闻远。

      我如同惊弓之鸟,撞到之后跌坐在地上,李闻远眼疾手快,先扶住我,我紧盯着他看了半天,他叫我也没听见,他伸手在我眼前挥,“喂,朋友,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又很快点头,做调查记者我和警察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少,常常会作为证人去做笔录,甚至将我搜集到的证据作为呈堂证供,尽管他们穿着便服,我仍然察觉到他们的身份。

      “有什么问题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我摇头,“我被跟踪了,你们能不能保护我。”

      李闻远和张观对视了一眼,李闻远试探地问我,“你刚才说,有人跟踪你,是什么人?”
      他警惕性很高。

      我已经无暇去想其他的,却又强迫自己多想一想,我问:“你们是哪个支队的?”我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我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也许是看到我张皇失措的样子不像作假,张观和李闻远蹲在我面前,“跟踪你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跟踪你,你得说我们才能帮你啊。”

      他们没有否认警察的身份,我知道我猜对了。可是我又是担心的,我担心,进了警察局我会“被闭嘴”,毕竟,我之前的举报都没有得到回复,圣康集团有怎样强悍的人脉我也并不清楚。

      做调查记者几年了,我一直知道这世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滋长着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但真正面对那些令我始料未及的黑暗时,我仍惊诧于这深渊的无尽。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我几乎快哭出来了。
      张观耸肩对李闻远说:“你撞的人,你负责。”
      李闻远无奈的任由我抓着他的手臂,“好好好,你别哭,先把眼泪擦了,好不好?”

      我没感觉我在哭,但眼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惊恐的眼泪,顺从他的话擦掉眼泪,他说,“行吧,那带你回队里。”
      “不。”我摇头,“你们哪个支队的?”
      “嘿。”李闻远也许是纠结于我的难缠,但仍然耐心的给我解答,“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你放心,一定保证你的安全。”

      安全,对,安全是我此时最需要的,可心里还是不甘心,我那些写好,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文章,圣康集团制假药,涉黑涉恶涉毒,如果我跟着他们去了,我的文章,还有能发出来的一天吗?

      李闻远见我没反应,他介绍道:“我叫李闻远,川江市刑侦支队的,警号是020613,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他说的这句话他确实做到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有他在,我的安全一直得到保证,不仅是人身安全,还有心理安全。

      我跟着他回到了他们队里,坤子那时候还很虎,双手插在裤兜里从楼梯上下来,见到他带着我回去,张口就揶揄他:“呦,远哥厉害,又立功了。”
      李闻远没有解释,回他:“加油干,你也可以。”

      李闻远把我带到一间办公室,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天已经黑了,他也没问我被跟踪的事,抬手看了看表,“呦,这都七点过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都可以。”我抿了一口水,瑟缩地坐在木沙发上。

      “那请你吃汤圆怎么样?今天元宵。”他高声大气的,一开口,声音填满整个办公室,让我感到片刻的安定。
      我点点头,他迈开步子将要出去,我紧张的叫住他:“李……”

      “李闻远。”他回头,龇牙咧嘴的笑,“我叫李闻远,警号是020613,这里是市局刑侦支队,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我知道。”我是说,我知道他叫李闻远,警号020613,市局刑侦支队的。

      “一个人待会儿可以吗?”他问我。
      我缓缓点头,他又折回来,打开电视,给我调了个地方卫视,遥控器放到我面前,“想看什么自己调,不过这会儿估计都是新闻联播。”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端了饭盒装了两盒汤圆,一盒放在我面前,一盒他的。
      他叮嘱我,“刚出锅的,注意点烫。”筷子递到我面前,“不好意思,没找到勺子,只能将就一下了。”

      我很好奇,他不是去买的吗?怎么还会没有勺子呢?筷子也不像是店里的。
      “今天元宵,市局门口那家汤圆水饺关门了,我买的速冻汤圆。”

      我仍旧是点头,默默的去夹汤圆,筷子夹汤圆,一不小心就戳破了,黑芝麻流进汤里,吃不到甜,可惜了。
      他打量了我一眼,“你等一会儿。” 他放下筷子出去,大概四五分钟就回来了,递给我一个钢勺,上面印着荷花荷叶,看起来,像是新的。

      我问他:“你刚出去买的?”
      他笑笑,“幸好门口小卖部没关门。”
      “原来小卖部还卖钢勺的。”我话里有话。

      这片小卖部卖的都是烟酒茶零食,卖锅碗瓢盆的小卖部我还没见过。他鬓角的汗都没擦干净,跑得挺远,速度挺快。

      他倒是笑了,“你挺厉害啊,做什么工作的?今天下午知道我们的身份,现在又能知道我不是在门口小卖部买的东西。”

      他直接开门见山,我却没敢回答。
      尽管能感觉他人挺好,可我不敢大意,我对警察很敬重,可我无法区分是否有害群之马,因为一个害群之马否定整个群体也不对,可现在的我,确实不敢轻信谁。

      我没回答,他也不急,乐颠乐颠说:“得,防备心还挺重。”
      “你家住哪儿啊?吃完我送你回去。”
      我还是不说话,低头吃汤圆。吃汤圆,还是得用勺子。

      “我今晚能在这儿歇吗?”我问他。
      他好像不讲究吃什么,用什么吃,筷子夹不住汤圆,就端着碗往嘴里赶。
      “那不行,这儿没睡处。”

      “我就在这里,待一宿,不用睡床。”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理一下我的思绪,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在这儿我起码能安心想事情。
      “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放你在这儿歇?”

      他要真想知道我是谁,通过他们的系统一查非常容易,我车上没有告诉他我是谁,但我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我是谁,还是故意这么说套我话。

      “我……”
      “行行行,年纪轻轻的,疑心怎么这么重,警察你还信不过吗?我要查你,你瞒得住吗?”

      “我叫程泉泉,是一名调查记者。”
      ……

      2010年5月28日
      郭良来给送我饭了,他自己做的。
      郭良跟闻远真的很像,从眉眼到鼻梁嘴唇,如同复写纸复刻一样,真的太像了。
      世界上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可尽管再像,我还是能分得清,也许有片刻的迷惘,也只是暂排苦思,除却巫山,非云也。

      郭良把筷子递给我,“没放青椒。”
      我“嗯”了一声,“郭良。你之前问我,分得清你和他吗?我分得清的,一直分得清。就像这盘青椒肉丝,我不吃青椒,可会固执的要求菜里照样得放,他会给我挑出青椒,你会直接不放,你们之间,其实很好区分。”

      “我重新给你做一盘。”郭良抢过我的筷子,“我重新放青椒,我给你挑出来。”他的声音急促而颤抖。
      “不要了,”我声音很弱,力气也没有,“你不是他,做不了他。”

      “我可以的,泉泉,我可以做他的,你把我当替身也没关系,你告诉我,他会怎么做,我可以学着做他。”泪水从郭良眼里滑落,他坐在我身边,泪水落在我手背上。
      我抬手抹掉他的眼泪,“郭良,对不起啊。”

      是我对不起他,从一个人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看着他们相似之处我仿佛看到了以前的人,可当他越过雷池探寻到我内心的隐秘,我又会怒不可遏决绝的把人推远,甚至扔出去。
      郭良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是我带给了他这样的痛苦。

      “泉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心上进,开朗活泼的刑警队员,怕被人瞧不起,好表现,世故周到却不圆滑。
      我一度很欣赏这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可后来,我只希望他能世故一点,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其实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内化自消,进退两难。

      2001年2月7日,元宵节,我遇到李闻远,向他寻求帮助被带回警局。
      我告诉李闻远我是调查记者程泉泉,他先是愣了一下。

      “《招/嫖现场炮烙戏,法院院长作纣王》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我点头,“是我写的。”

      那是我毕业工作的第二年在隔壁市调查的一桩卖/淫案,这也算是我年少成名的代表作,揭露了一桩务工女沦为卖/□□,背后保护伞竟是法院副院长的事件。

      李闻远又笑了,“嘿,久仰大名!你这篇文章,在我以前的所里可是重点学习对象。”
      “那是抬举我了。”

      他笑得傻呵呵的,一笑起来,我的防备心也在一点点打消。
      “不抬举不抬举,你一个人深入虎穴,那种险象环生的场面,揭露这么大的恶性事件,精神勇气可嘉,把思想腐败做风不正的贪官污吏拉下马,对我们这些政法系统的人员来说是一记警钟。”
      “我也只是做了些自己该做的事。”

      他问我,“那你这次是受到圣康集团的恐吓威胁了?”
      我抬头看他,他继续说,“你之前那篇,《起底‘神药’安康口服液的秘密(上)》我看过,还在等你的(下)你就失踪了,稿子也撤了,你为什么要撤回那篇稿子?”

      “李警官是在审讯我吗?”
      “不是,绝对不是。”他说,“受审讯的人哪有你这种待遇。”
      李闻远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也在查这个案子,如果你有什么线索,可以协助我们工作。”

      “你们不是刑警队吗?”
      “对,你也可以理解为圣康集团可能涉及刑事案件,但是我们目前需要支持,我想,可能你也需要我们的支持。”

      我犹豫了,也可以说,我被说动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们也在进行侦查,那在我稿子被撤,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这种情况下,要扳倒圣康集团,也许只能靠他们了。

      “这篇稿子,不是我撤的,(中)的部分甚至不能刊发,我收到了来自圣康集团的电话威胁,和死亡警告。”
      我没再继续说下去,他却打开录音笔等待我的下文。

      “先让我睡一觉好吗?我半个月没睡过一个整觉了。”眼皮底下的乌青证明一切。
      “那你也别在这儿睡啊,这儿不好睡。”

      “那李警官有什么好睡的地方吗?”
      “这个……”李闻远迟疑了,后来我知道,他值班的时候也就是两个凳子拼一下就睡了,还不如这儿呢。
      “那你还是睡这儿吧。”

      他收拾了饭盒、勺子和筷子出去,回来的时候给我拿了他的两件衣服。一件皮夹克,一件警服。
      “这个……条件有限,没有盖的,就我两身衣服,洗干净的,你看,拿一件垫头一件盖一下?”
      “你安心睡,我就在隔壁值班,有事叫我,我叫……”

      “李闻远,警号021217。”我重复他之前的介绍。我实在困倦,没有拒绝,折了他皮夹克当枕头,盖上他的警服昏昏睡去。

      他衣服洗得很干净,闻不到任何不合适的味道,我隐约听到他在隔壁大喝:“老实交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心里已经笃定博一把了,在浑浑噩噩惊吓了半个月之后,第一次睡了一个踏实觉。

      李闻远日记:
      2001年2月7日阴
      今天元宵,早上抓了一二八凶杀案的嫌疑犯,这小子油盐不进,拒不交代任何事,可恶。

      下午和观子走访群众的时候遇到一个女的,她自己撞上来的,还非赖我撞的她。
      倒是个厉害人,一眼就看出我和观子是警察,我们穿便衣都能让人一眼认出来,太失败了。

      她让我们保护她,但又什么都不说,看起来防备心很重很害怕,其实第一眼我就认出了她,她就是我们最近一直在找的那个调查记者程泉泉。

      这女人很敏锐,洞察力不弱,但是受到了圣康集团的恐吓威胁,如果能从她身上挖掘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对我们工作的开展将非常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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