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倾》钟岩三

24、你不知道的事（2）

　　波少拿上钱小跑去宝马机，这次没有买币慢慢投，而是直接叫管理人员调了2000分上去，孟中云也走过来，将剩余的两个币投进去。
　　此时的波少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运筹帷幄”，而是每把都想搏大的，分数降得很快，十多局便归了零，波少又伸出手想要问孟中云拿钱。
　　“快，我感觉不出5把就要闪灯了！”
　　“那要是没闪呢？”
　　波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不可能，肯定要闪了，快最后100了，这100就是我的幸运100，我的钱我清楚！”
　　孟中云这次没有妥协，撂下一句：“你的钱帮你保管那就是我的责任，外面等你。”说罢头也不回走出了电玩城。站在街上抽烟。
　　波少还迟迟不出来，而孟中云深知这时也不能再进去找波少，不然指不定就会被他说动把钱拿给他输掉。
　　过了大约20分钟，波少才慢慢走出来，拍着通红的脸。
　　“我擦，今天又遭200，还好你没给我那100，闪灯是闪了，不过都是20把之后了，我就是想看哈我的感觉准不准，只能说准了，但没完全准。”
　　孟中云知道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把钱还给他。
　　“走嘛，买瓶水赶车回去。那按照你这么说，那我也感觉要闪灯了。”
　　波少眼睛一亮。
　　“100把之后闪也算闪。”
　　波少这才听出来孟中云在内涵他。
　　“那不管，你就说闪没闪吧！”
　　不管闪没闪，波少这200是确确实实的没了。

　　回到家，暑假正式开启！波少临走时说再也不会去金宝马了，孟中云只是笑笑不说话，果不其然，一周后波少便拉着孟中云去了D市的一家电玩城，规模更大项目更多。
　　好在波少这次没有上头，在玩了100元“推币机”后，就没有再投资，而是和孟中云一起玩遍了其他设备，如投篮机；模拟赛车、赛摩；各种街机游戏；打地鼠时恨不得把每只地鼠头敲破；玩拳击测力时大叫着似乎要变身超级赛亚人；甚至两人还跑去跳舞机上丢人现眼，手脚并用按踏板，毫无美感不说分数还低，不过两人却是笑得肚子痛……
　　结束回家的路上波少长出了一口气。
　　“这才有意思嘛，以前太瓜了，今天这样玩一下，就算花200我也愿意，金宝马，锤子马，再也不会去了。”
　　孟中云拍了拍波少肩膀。
　　“有这个觉悟就对了，可别哪天又让我听到你说‘又输了200’之类的。”
　　波少双手一叉，胸有成竹。
　　“放心嘛，绝对不会再去了，那个推币机也是坑，电玩城就是应该这样玩才有意思，下次可以带丹妹儿一起来了。”
　　看来波少这次是真的走了出来，说来一开始去金宝马也是和办事狂他们一起，果然沾上他们就没什么好事啊。

　　晚上，收到李杭的信息。
　　“孟同学，放暑假感觉怎么样啊？”
　　“唉，原本以为挺爽的，没想到实际上更爽！”
　　“成绩下来了吗？考砸了那就更爽了！”
　　对此他是毫无所动。
　　“下是下来了，和初中没的比，不过不算考砸，比上次月考好，这是进步！”
　　“那你们啥时候开学？”
　　孟中云脸色一变。
　　“。。。说起这个就不爽了，我们8月23号就要开学，高三提前补课，真是醉了，我要举报！！”
　　李杭见孟中云破防，非常开心。
　　“哈哈哈，看你还得瑟不！对了，我们今天也考完啦，不过我得先去乡下几天，到时候回来了给你说，我们就去爬山！”
　　“没问题！等你消息！”
　　收起手机，油然而生一种感觉：从来无需想起，从来不曾忘记。

　　接下来几天，睡到自然醒，吃完午饭或是在家看动漫，或是出门找人上网，过着惬意的暑假生活。作业？开学再说吧！
　　这天晚上，钟孃孃给孟中云说：“明天早上早点起来，跟我去一趟房管局/公证处，然后中午我们就在外面随便吃点。”
　　“啊？去干嘛？”
　　“我们那个房子的问题，反正你也没事就跟我一起去吧。”
　　孟中云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头答应。
　　次日上午10点，乘公交车来到D市房管局/公证处紫荆办事处，钟孃孃只是让孟中云在外面等着就好，自己一个人进去处理。
　　孟中云则趁机跑到街对面一个巷道抽烟，一边抽一边观察钟孃孃有没有走出来，侧身对着风口，避免烟雾吹到身上，抽完后又掏出两片口香糖一顿猛嚼，慢慢走回到办事处门口。
　　等了一会，钟孃孃拿着文件袋走了出来，招呼孟中云搭公交车，紫荆路站点离终点站很近，一般车上都很少人，上车后孟中云和钟孃孃分别坐了个单人位，孟中云在前。
　　过了几分钟，钟孃孃拍了一下孟中云的肩膀，示意他转过来，递给他一张打印纸。
　　“中云，你看这个就是我们今天来办的，公证文件，关于我和你爸离婚，然后以后房子归属以及你的抚养权生活费等等一些问题。”
　　孟中云听后瞳孔放大，眉头紧皱，抿着嘴接过文件浏览。
　　“我和你爸的情况你也晓得，你六年级的时候我们去G省工作就开始闹，这些年是什么样子你也都看得到，其实这个婚去年就正式离了，只是现在才告诉你，我反正当时就说了，离婚你必须跟我，你觉得喃，以前没有问你，你觉得跟我如何嘛？”
　　孟中云眼睛盯着手中的纸，嘴巴微张，又咧嘴一笑。
　　“那肯定是好的嘛，我爸也没咋管我，都是你在管我，我觉得没啥问题，就是这个生活费咋才喊他每个月给600，好像有点少。”
　　钟孃孃听后吐出一口气，轻轻靠在座椅靠背上。
　　“都是很早前协议的了，那时候他也困难，有些时候甚至拿不出来，不过后面就越来越好了嘛，给的也变多了些。我们虽然有矛盾，但他对你还是可以的，不过你不爱给他打电话交流，过年过节那边亲戚在你爷爷那你也不爱开腔，不像小时候那么活泼，他们还以为我给你灌输过啥子仇恨思想的。”
　　孟中云手中的文件右下角被捏的有些皱了，稍微抚平递还给钟孃孃。
　　“我自己心头也晓得是啥情况，知道你们迟早会离，只是没确定时间而已，至于说啥子灌输思想，纯属弄起来扯，首先你肯定是从来没有灌输过，甚至我们从来没说到过这方面话题，另外我自己又不是瓜的，事情是哪样的我自己也有个判断，又不是说灌输就能灌输的。开不开腔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想说话未必还要逼着我说啊？”
　　钟孃孃接过文件，小心装进袋里。
　　“我也从来没喊你不要给你老汉儿打电话，而且我根本就不希望你因为我们的问题去恨哪个，退一万步讲，你老汉儿再不对，他始终是你亲老汉儿。”
　　孟中云转过头去，盯着前坐靠背出神。
　　“是嘛，我也从来没恨过哪个，这都你们的事，我本来就莫法插手，也不想那么累，恨这个恨那个的，现在这个年代，离婚太正常了……”

　　说着说着，思绪回到了初三某天夜晚，彼时孟中云因为谎称不舒服要请假，爷爷来接他回家吃了晚饭后又偷跑出去上通宵，东窗事发后被罚在家反省。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被发现的过程：寝室8人当晚走了6人，4人包括孟中云都是正规手续请假，陈云龙和白仁则是不听劝阻执意要翻墙。宿管查寝后察觉反常，报告了政教处，一查记录发现了这二人没有请假，第二天让班主任彻查此事。
　　孟中云头天晚上就担心班主任打电话回家，走之前特意拔掉了座机电话线，但他家还有个分机，没来得及拔线麻花儿就来找他了。
　　他心想应该没有这么巧就直接出门，结果第二天班主任打电话到他家，问昨晚他是否有回去，电话是奶奶接的，说：“回来了回来了。”，班主任安心道：“回了就好回了就好。”正准备挂电话，奶奶又说：“隔了1个小时又走了…”。
　　虽然原则上没有违反校规，但行为是非常的不可取，尽管没有被校告，却还是被班主任处罚警告。
　　“反省”几天后，这晚孟中云的老爸从外地打来电话，听声音应该是喝过酒了。
　　“中云啊，听说你最近犯错误，没去读书啊？”
　　小孟讪讪的回答：“恩，确实是犯错了，老师叫我们回家好好反省，之后再去学校。”
　　“我给你说啊，一天不要东想西想的，好好读书，平时多听你爷爷奶奶的话，他们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你不要跟他们争。”
　　“恩，晓得了。”
　　“你不要敷衍我，你自己的人生，敷衍我是没的任何作用的。”
　　孟中云有些不耐烦。
　　“我没敷衍你，难道我还要说不听他们的吗？”
　　“我的意思是你答应了就要办到，不要说是一套做又是另外一套，你也是个男人了。”
　　孟中云心里虽然有些不服，但没有反驳。
　　“恩，我晓得的，这么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了。”
　　孟爸打了个嗝，继续说教。
　　“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不要多想，你自己生活好，学习上抓紧就行了。最后你记住一件事情，我和你妈还有你，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这句话如同一道电流，贯穿孟中云的身体，心脏像漏了一拍，又用力一跳，全身的血液和一种奇异的情绪直冲大脑，眼前瞬间朦胧而后眼泪不自觉的滴落到电话按键上。此时他想说些什么，但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能从喉咙里跳出“嗯嗯”的声音。
　　“好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也喝了点酒，但你不要把我说的当成酒话哦，今年你就要毕业了，到时候我有时间再回来看你。”
　　孟爸说完挂断了电话，孟中云还举着听筒，迟迟没有放下，另一只手擦去电话上和脸上的水渍后，才放回听筒，跟爷爷奶奶说了声，“没啥事”，走回了自己房间。
　　想到这，公交车上的孟中云眼前不禁又起了一层水雾，冰冷的表情似乎也压不住这股热流的涌出，深吸一口气，眼珠往上尽力不让泪水流下，心中一方面笑着自己小时候真傻，酒话还要当真；一方面又骂着自己不争气，这么多年了还控制不住这情绪。
　　快速的吸了两下鼻子，长出一口气后，总算平复下来，也成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憋回去的眼泪没有消失，而是像眼药水般流到喉咙，只不过比眼药水威力要大，让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