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俗》首甲

52、大暑夜

　　天边，夕阳缓缓下沉，那最后一抹余晖洒落，将原本翠绿的山峦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橙红。微风吹过，山间的树叶轻轻摇曳，江面上，波光粼粼，仿佛千万颗金色的星星在跳跃。渔舟唱晚，渔夫们满载着一天的收获，缓缓归来。船桨划过水面，激起层层涟漪，与夕阳的余晖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面。
　　村子里，炊烟袅袅升起，伴随着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为这宁静的黄昏增添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空中，几只归鸟划过天际，它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拉得长长的，渐渐地，夕阳完全落入了山峦之后，天空由橙红逐渐转为深蓝。星辰开始点缀夜空，与灯火交相辉映。
　　田勇的爹娘步履蹒跚的冲进了田宅，正好撞上了田仁序等人在院中过大暑。桌上，只有田仁序偶然夹了几筷给小满外，其余人都一副恹恹的神态，就连田青也食不知味，即便是凤妹准备的菜肴，他也无从下咽。
　　“老太爷，太爷，我家勇哥两日都没着家了，找遍了巫溪上下，也没见勇哥呀！”田勇娘边嚎边说。
　　田仁序本就烦心，听到这嚎叫，顿时火气就冒了上来，他愤怒地将手中的筷子甩在地上，“嚎什么嚎，我还没死呢！”
　　田仁序是一个不轻易发火的人，因此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田勇爹娘顿时噤若寒蝉。张衡朝着田青看了一眼，田青站了起来，从狗窝里拽出了用狗链子拴着的田勇，一把将他丢在了田勇爹娘跟前。
　　“爹，娘~”田勇已两日未食水米，昨日被关在宗祠，今日又被塞进了狗窝，全身上下早就肮脏的不成，气息也是弱如蚊蚁。
　　田勇爹娘乍一看后，田勇娘当即便将田勇搂在了怀中，质问道：“青哥，你这是作甚！太爷，我家勇哥又不是狗，怎能拴在狗窝里呢！”
　　“就是啊！老太爷，您怎能如此行事呢？”
　　田仁序盯着田勇爹娘看去，两人顿时萎了下去，也不敢再说什么。“昨日，这兔崽子是关在宗祠的，想着祭祀时冲撞了祖宗神灵，这才将他放在了我家---”
　　“谁知道勇哥自知做错了事，一来就往狗窝里钻。”张衡接了话茬，将干系一推四五六，全推到了田勇自己头上。“叔叔婶子，勇哥实是犯了大罪了，若是叔叔婶子顾念自家门楣名声，不如求了太爷恩典，咱们就悄声处置了这厮吧！”
　　“不成！”
　　“不成！”
　　这两声不成，一声是田勇娘的当即反对，另一声却是从屋内传出。只见门当啷被踢开，芊芊爹娘想要拽住芊芊，芊芊却已跨出了屋内，她一脸严肃的说：“做错事的是她，凭什么我要私下吞了苦果？”
　　大暑时节，乡村的田野里弥漫着蒸腾的热气，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这正是蟋蟀们最为活跃的时节，它们的鸣叫声此起彼伏。茶余饭后，巫溪的孩童们便终于有了新的玩物，她们成群结队地前往田野，去寻找那些英勇善战的“小将军”。
　　田郎中葬礼已过，但宋氏与双双一直待在屋内，寸步不出。乡下的孩子一贯都是热心肠又淳朴的，见双双几日都未出门，特意在大暑这夜上门喊了双双。田郎中爹娘也有话要跟宋氏说，因此便让双双出门去抓蟋蟀。
　　夕阳的余晖洒在田野上，金黄的稻穗随风摇曳，仿佛在向孩子们招手。双双和伙伴们小心翼翼地走进稻田，生怕惊扰了那些正在欢唱的蟋蟀。他们弯着腰，瞪大眼睛，仔细地搜寻着每一寸土地。突然，一个眼尖的孩子指着一片草丛喊道：“快看，那里有只大的！”大家立刻围了过去，只见一只蟋蟀正悠闲地趴在草叶上，似乎在享受着这宁静的傍晚。
　　孩子们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蟋蟀。只见一个身手敏捷的孩子猛地一扑，却扑了个空，蟋蟀灵活地跳到了另一片草叶上。孩子们不甘示弱，继续围追堵截。经过一番激战，终于有一个孩子成功地抓住了那只蟋蟀。他高举着战利品，兴奋地喊道：“我抓到啦！我抓到啦！”其他孩子纷纷围上去，争相看那只蟋蟀。
　　双双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了，她忘记了心中的悲伤，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看着那只蟋蟀，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一个孩子见状，便主动将蟋蟀递给了双双，说道：“双双，这只蟋蟀送给你吧。”双双接过蟋蟀，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仿佛捧着一个宝贝。
　　抓完蟋蟀后，孩子们来到了村口的大树下。这里是一片宽阔的空地，是孩子们平时玩耍的乐园。他们围成一个圈，将各自的蟋蟀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准备开始斗蟋蟀。
　　斗蟋蟀的规则很简单，两个孩子各自拿出一只蟋蟀放入一个小罐子里，然后用一根细长的草茎轻轻拨动蟋蟀的触须，激发它们的斗志。当两只蟋蟀相遇时，它们便会立刻展开激烈的搏斗。孩子们则在一旁加油助威，为自己的蟋蟀呐喊助阵。
　　双双也拿出了自己的蟋蟀，她紧张地握着小盒子，生怕自己的蟋蟀会输。一个孩子见状，便安慰她道：“双双，别怕，你的蟋蟀看起来很勇猛呢！”在伙伴们的鼓励下，双双终于鼓起勇气将蟋蟀放进了罐子里。
　　罐子里的两只蟋蟀一见面便立刻展开了激战。它们用强壮的后腿跳跃着，用锋利的牙齿撕咬着对方。双双紧张地握着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罐子里的战况。她的蟋蟀虽然个头小一些，但却异常勇猛，一次次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
　　终于，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后，双双的蟋蟀战胜了对手。孩子们纷纷欢呼起来，为双双的胜利喝彩。双双也高兴得跳了起来，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时，又有一伙儿孩童兴奋地抓了蟋蟀来斗，其中有一个身材稍胖的孩童，名叫宝哥。他平日里在村里以调皮捣蛋著称，但此刻他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双双手中的那只蟋蟀上。那只蟋蟀体型硕大，翅膀透亮，一看便知是难得的斗蟋佳品。宝哥心里盘算着，若是能赢下这只蟋蟀，自己在村里斗蟋蟀的威名定能再上一层楼。
　　于是，宝哥主动走到双双跟前，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双双，我看你这只蟋蟀不错，咱俩来斗上一斗如何？规矩你懂的，赢了，蟋蟀就归对方。”
　　双双抬头看了宝哥一眼，她虽年幼，但也能感受到宝哥话中的挑衅之意。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宝哥，我要回家了。”
　　宝哥一听，眉头一皱，心想这双双怎的如此不识抬举。他转了转眼珠，继续激将道：“双双，你莫不是怕了吧？怕就直说，别找这些借口。”
　　双双闻言，知道宝哥是故意激她，但她也不愿就这么轻易让出自己的蟋蟀。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既然宝哥你执意要斗，那我就奉陪到底。不过，若是你输了，可不要耍赖。”
　　宝哥一听双双答应了下来，心中大喜。他立刻从自己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只同样体型硕大的蟋蟀，与双双的蟋蟀一同放入了斗罐中。
　　罐子一盖，两只蟋蟀便立刻展开了激战。双双的蟋蟀身形矫健，动作迅猛，而宝哥的蟋蟀则显得有些笨拙。经过一番激战，双双的蟋蟀终于找到了对手的破绽，一口咬住了宝哥蟋蟀的翅膀。宝哥见状，心中一急，想要伸手去救，但已经来不及了。
　　“叮——”随着斗罐中一声清脆的响声，宝哥的蟋蟀败下阵来。孩子们纷纷欢呼起来，为双双的胜利喝彩。宝哥则面红耳赤，心中满是不甘。
　　他咬了咬牙，说道：“双双，你运气好，这次不算。我们再来！”说着，他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只蟋蟀与双双的蟋蟀斗了起来。然而，无论他换哪只蟋蟀上场，都无法战胜双双的那只勇猛善战的小将军。
　　经过三五轮的较量，宝哥带来的蟋蟀都被双双一一击败。他面如土色，心中充满了羞愤。他瞪着双双，恶狠狠地说道：“双双，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赢了蟋蟀就赢了一切吗？我告诉你，你娘宋氏才是害死你爹的罪魁祸首！她下毒害死了你爹！”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孩子们纷纷望向双双，眼中充满了同情和关切。双双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宝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宝哥，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说什么？我娘怎么可能下毒害我爹？”
　　宝哥见双双上当，心中暗自得意。他继续说道：“你爹打你娘，你娘受不了，所以她就在你爹的饭菜里下了毒。你爹吃了那些饭菜后，就中毒身亡了。这一切都是你娘做的！”
　　双双闻言，心中如遭重击。她虽然年幼，但也知道宝哥的话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宝哥的话又如此笃定，让她不得不信。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孩子们见状，纷纷围了上来。他们有的安慰双双，有的则指责宝哥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