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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立夏日 ...

  •   田天冬好说歹说,总算劝动了媒婆,赶在迎夏仪式的前一晚,带着媒婆来到了田家小院。夜色已深,月光洒落在小院的青石板上,媒婆咬着牙走了进去。
      媒婆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堂前的老太爷,还有院中跪着的田天冬。她清了清嗓子,本想堆上笑容,却又觉得似乎不大合适,因此赶紧变换脸色,正色道:“太爷,田六的事,我能作证。那日,我与他一道去的伍家,确是为了商讨伍家小姐与田天冬的婚事。怎料,我们刚到伍家门口,便见一群小娃娃拿着草蛇嬉戏,他们见到我们便扔了过来。我这人最怕蛇了,差点吓晕了过去,模模糊糊之中,也不知道如何到了家。”媒婆最后这句,便是为自己开脱。
      田仁序闻言,眉头微皱,看着媒婆道:“你所说当真?可有旁证?”
      媒婆点了点头,肯定地说:“老族长,我所说句句属实。若是有一句假话,就叫老天爷降雷劈死我。”
      田仁序听了媒婆的话后,转头看向了一旁忙碌的张衡,张衡正在为明日的迎夏仪式做着准备。田仁序看张衡埋头做事,无奈咳嗽了一声,张衡这才起身看向对方。
      “衡哥,这事,你怎么看?”田仁序破天荒的问起了张衡的意见。
      张衡沉声道:“虽然媒婆如此说,但田六放火之事也不能单凭一面之词便断定。伍家走水也是事实,两方都各有说辞,想来是谁也不会服谁。”
      田天冬听了老族长的话,连忙说道:“老太爷,老太爷您可要明察秋毫,我爹爹怎么会去放火烧伍家呢!那将来可都是我家的家业。”
      田天冬情急之下竟然说溜了嘴,张衡听闻脸色便如暴风雨前的乌云,阴沉得可怕。田仁序更是怒火中烧,手中的拐杖化作一道弧线,带着风声直直射向田天冬。田天冬躲避不及,那拐杖重重砸在他的脚边,溅起一片尘土。
      “你!真是岂有此理!”田仁序气得须发皆张,颤抖着手指向田天冬,“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一家还如此厚颜无耻!”
      田天冬被这一拐杖吓得魂飞魄散,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老太爷,伍家的确是把伍愉安许配给了我,我有书信为证。”
      田仁序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他转头对旁边的张衡吩咐道:“去,把伍家姑娘叫来,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不一会儿,伍愉安便来到了田家,一同前来的还有凤妹、九娘子以及一芷等十二人。
      伍愉安看到眼前的情形,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她走上前,冷冷地看着田天冬道:“田天冬,你口口声声说伍家把我许配给了你,有何证据?”
      田天冬立刻说道:“书信,我有书信可以证明!”
      “书信何在?”
      “在我爹身上。”
      “好,喊几个人,一同去宗祠拿。”
      很快,这一行人便返回,为首的张衡恭恭敬敬的说道:“老太爷,田六身上没有书信。”
      “不,不可能,我去见我爹,我亲自去拿。”田天冬直接起身跑出了院子,田青等人跟着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田天冬搀扶着被捆绑的田青跳将了进来,身后一群人也跟着,田家小院顿时变得闹哄哄的。
      田六颤声喊道:“书信,书信不见了,定是被伍家指使着偷走了。老太爷,我是冤枉的呀!我没有放火烧院,伍家也许了我们两家的婚事。”
      田六的叫喊声在田家小院内回荡,然而他的辩解却显得苍白无力。他口口声声说书信被伍家偷走,却又无法拿出任何证据来。田天冬虽然在一旁帮忙辩解,但脸上的慌乱与心虚却早已暴露无遗。
      伍愉安站在一旁,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是波澜不惊。她深吸一口气,声泪俱下的将回到巫溪后所经历的前事简明扼要的尽数讲出,不论是先前的逼婚还是之后的被起哄再到如今的放火烧院,一桩桩一件件,说的入情入理,众人犹如听书一般,随着伍愉安的讲述而逐渐都积累了火气,一道跟着气愤了起来。
      田六听着伍愉安的陈述,脸色越来越白。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他无法拿出书信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无法找到其他人来为自己作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众人唾弃和指责。
      田仁序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本以为,将他们一家三口都关进宗祠内,他们定然会好好反省,悔过,岂料却又平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祸事。田仁序沉着脸,对田六说道:“田六,你既然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先暂时关在宗祠里吧,明日,就是立夏节气了,明日后,我再好好处置你这厮!”
      田六闻言,如遭雷击。老太爷一向是个温和的,处理事情更是秉承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现下当着众人面说出这句话,心里定是恼怒至极。
      伍愉安看着田六被押走的背影,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喜悦。
      闹将了半晌,眼看子时已经到了。众人都各回各家,继续去梦乡之中徜徉。伍愉安本想离开,马氏却只让凤妹和九娘子带着一芷等孩童离去,拉着伍愉安的手,满心想要宽慰对方。
      今夜,凉风习习,带着一丝丝夏意。伍愉安与马氏瞧着月色正亮,便一道坐在院中,趁着说话的当口,手中兀自忙碌着,各自捡着祭祀要用的物件,一丝不苟地整理着。院中的树枝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声交织在一起,倒是有宁静致远的意味。
      张衡送别了最后一批看客,转身插上门栓。他走进后厨,昏黄的烛光下,一切物品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他洗净双手,从柜子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糯米,那些糯米颗颗饱满,洁白如雪。
      接下来,张衡开始忙碌起来。他走到院子的角落,那里生长着一棵野生的乌桕树。他小心地采摘下乌桕树的叶子,这些叶子翠绿欲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将这些叶子放入一个大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然后点燃灶火,开始煮汤。
      随着火焰的跳跃,锅里的水渐渐沸腾起来,乌桕叶的香味也愈发浓郁。张衡不时地揭开锅盖,查看汤的颜色和浓度,确保一切都按照预期进行。他知道,乌米饭的颜色和味道的关键就在于这锅汤。
      煮好的汤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紫红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张衡小心翼翼地将汤倒入一个干净的盆中,然后将准备好的糯米倒入其中。糯米在汤中慢慢吸收着乌桕叶的精华,逐渐变得紫黑起来。
      张衡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和细心,不能急于求成。他时不时地搅拌一下糯米,确保每一粒都能均匀地吸收汤汁。
      随着时间的推移,糯米逐渐变得紫黑油亮,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气。张衡知道,是时候将它们蒸熟了。他取出木甑,将浸泡好的糯米倒入其中,然后盖上盖子,放到蒸笼上开始蒸煮。
      烟雾渐渐升起,弥漫在整个厨房里。张衡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烟雾渐渐散去,木甑里的乌米饭也已经蒸熟。张衡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看到的是一锅紫黑油亮的乌米饭,颗颗饱满,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他满意地点点头,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将乌米饭盛入碗中,端到院中的祭祀台前。此刻,伍愉安和马氏也已经整理好祭祀物件,两人也都说完了话。总而言之,马氏让伍愉安放宽心,可伍愉安的心从她出生起便没敢放下。这世道的艰难,身为一个女子,伍愉安只能时时刻刻提防着,哪里能得来宽心呢~
      天大地大,没有明日祭祀的事宜大,田仁序处理完田六的事后,就一个人钻进了西侧房忙活祭祀的事宜去了。他如今已经年迈,手脚自然不如以前了,是以做起事情来十分缓慢,一直等到闻到了乌米饭的米香味,他这才忙活完了。
      田仁序从房内走出,正巧看到端坐在院中的伍愉安与迈步向后厨的张衡目光交接。田仁序突然愣在了门口,拄着拐杖,神思飘到了远方。
      “老头子,你在做甚呢!”马氏瞧见了田仁序那发呆的模样,开口问道。
      田仁序慢悠悠走到了院中,先是喊道:“衡哥,你过来。”
      张衡从后厨走出,来到了田仁序的跟前。田仁序一双昏黄的老眼看向张衡,喃喃自语道:“俗话说的好,春争日,夏争时,若是过了节气,那便是荒废了一岁。再者言,寸麦不怕尺水,尺麦却怕寸水。衡哥,由我做主,你娶了伍家姑娘吧!”田仁序左一言右一语,最后却说了这么惊天一句。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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