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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朝 ...

  •   楔子:司南
      冬月,大啟王宫大雪纷飞。
      是日啟帝皇启之寿宴,西山神官入殿献宝。
      “陛下,此宝名唯司南,虽状似汤勺,但其中却有玄机奥妙。北为阴,南为阳,此宝,可断阴阳。”
      话落,皇启眉头一挑,“当真如此奇妙?”
      “回陛下,自然。除此之外,此宝更有无穷之趣,臣不宜多言,便待陛下细细研究。”
      西山神官拱手一辑,而后跪拜,“愿陛下万寿无疆,大啟伟业千秋!”
      随之满殿齐贺:“愿陛下万寿无疆,大啟伟业千秋!”
      声彻王宫。
      正文:
      大啟四百二十七年冬,副车大将军应觉于朔城叛变,被其子应淮当即斩杀。
      这个冬天,大雪几乎一日都没有停过。一辆马车在雪地中行驶着,留下两道深深的轱辘印,很快,又被大雪掩盖,瞧不见痕迹。
      酒杯相撞。
      应淮一饮而下。
      铠甲被放在一边,他一身白衣,眼角红红的,头发散乱着,像是喝了很多酒。
      “父亲,您的刀好重。”他漠然地看着方案上拧眉瞪目的头颅,突然说话了。
      马车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父亲,您白了好多发丝。”说着,他的手覆了上去。
      ……
      应淮就这样与自己的父亲说了一路,直到马车在一处驿馆停下。
      应淮用一方白布将父亲的头颅包好,又放入了一方木匣之中,便下了马车。
      “二公子,前面好像躺着一个人。”有人说。
      应淮闻声看去,是个女子。
      他走近了,蹲下身瞧细了,只见那女子容貌娇好,但衣衫单薄,身上裸露出的肌肤红得发紫,显然是被冻晕在了此处。
      应淮探了探她的鼻息,“将她带进来吧。”
      应淮进了驿馆,定好房间,很快便安顿好。
      此时已入了夜。
      他的这间房有两张床,一张入门便是,另一张在纯白屏风之后,他救下的那个女子便被安顿在那里。
      应淮将木匣放在桌案上,燃了一盏烛火。
      他刚刚沐浴回来,没有束发,因为他不会,从小都是父亲为他束发。
      杯中的酒又空了,此时楼下马厩传来几声马蹄铃,倒让人忆起往昔时光。
      应淮自小便随父亲应觉在朔城长大,他长于旷野、大漠,浴血疆场的骁勇将军,曾温柔地教导他识字,刁武,但,落灰的书案前却几乎从不见他的身影,而旷野之中,却时常瞧见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散着乌黑飘逸的头发,握着弓箭,策马狂奔。
      不知不觉,应淮落了泪。
      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叛。
      那时,箫水河畔,应淮马上横刀,合泪诘问:“父亲,为何要叛?!”
      应淮看不清箫水那头应觉的脸,只闻其声穿过晨雾,“因昏君无能,因王朝凋败!”
      应淮热泪滚下。
      他不相信,不可能是这样。他始终想不通,想不通这个陪伴了自己十余年的父亲为何要叛。
      他想继续质问,握刀的手抖了抖。
      但箫水那头却吼道:“应淮,过河!”
      “王命不可违,过河!——取我首级!”
      于是,万马齐喑,声势震天,浩浩荡荡地踏过雾霭中的奔腾长河。
      朔城二公子第一次上战场,折的是自己的父亲。
      在这家驿馆歇了两天,外面的雪小了很多。
      应淮喂完马,便在马厩边的石头上磨着大刀。绕是二月苦寒天,应淮也不时滴下了汗珠。
      有人来了。
      “二公子,前日你在驿馆外救下的女子醒了。”
      听罢,应淮停了手上的动作,将大刀扔给了侍卫,吩咐:“热水。”便去了那女子的房间。
      门吱呀被推开了,她正坐在床榻上。
      “你是什么人?”应淮问。
      “你救了我?”女子问。
      “嗯。”
      “多谢。”
      “你是谁?”女子又问。
      应淮一时没答话,走近了才道:“先告诉我你是谁。”
      女子别开视线,漫不经心道:“你是大啟十三王姬皇伏遥与副车将军应觉二子,应准。桌案上那方木匣,装是你父亲的头颅。”
      应淮一惊,“你怎么知道?”
      女子缓缓地从床上下来,说道:“佩刀、木匣、木匣中的尸臭,衣服上的纹样,一眼便知。”她接着说:“我叫丰音,北山神官九方,是我的师尊。”
      “你是北山仙人?”
      “不算,世上早已无仙,求道之人罢了。”
      二人坐下,应淮给她倒了一杯茶。
      丰音问:“二公子要回大啟城?”
      “嗯。”
      “提着亲生父亲的头颅,回宫复命。”丰音揶揄,“然后呢?”
      应淮道,“然后留在王宫,哥哥去朔城,承袭父亲先业。”
      “不公平啊。”
      “哪里不公平?”应淮道:“哥哥自小便被留在王宫做质子,而我却在外面见识广阔天地,况且他为长我为幼,如何不公平?”
      丰音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是你杀了你们的父亲。”
      听罢,应淮心头一颤,目光不自觉地瞥了瞥那方木匣,良久才说道:“与你何干?“
      丰音勾唇一笑,“罢了罢了,我不说此事。”她话题一转,“何时起程?”
      “怎么?”
      “公子如若方便,可否带上我,我也要去大啟城。”
      应淮与她对视,“明日起程。”接着又问:“你去做什么?”
      听到答案,丰音说了句“多谢”,便起了身。接着,只见她将食指覆上唇前,对应淮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至于其他——勿问,天机。”
      说完便出了房间。
      其实她为何要去往大啟城,她自己也不知,她只知师尊要她下山时告诉她,关于她的身世,或许在那里可以找到答案。
      ……
      次日,马车再次行驶在雪地之中。
      此地距离大啟城仅有一日的车程。
      一路上雪越来越小,直到他们看见夕阳隐于山后,大啟城的城防被打开,雪几乎已经停了,天也已黑了。
      今日是一年新岁,城中格外热闹,灯火满天。
      “那不是王孙殿下吗?”
      “王孙殿下竟上了春楼!”
      人群中有人吆喝。
      此时春楼之上,一位身材丰满,披散着头发,衣衫单薄的美人正摇曳生姿地朝温池走去。
      温池之中,有一个样似肥猪的中年男人似乎正等待着她。
      男人朝她拨水,"快来啊美人儿。”他的胸毛在水中若隐若现。
      美人莞尔,走得风情万种。
      一步、两步、三步……
      男人实在忍不住了,如饿狼一般扑了上去,将美人一把拽入了水中,水花溅起数丈之高。
      男人将她搂在怀里,挑逗着她。
      但美人很快反客为主,如蛇般,双手缠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闭眼,在这温柔乡中缠绵沉沦。
      骤而。
      ——只听“嘭”地一声惊耳巨响,门被重重踹开,池中二人一惊。
      千钧一发之刻,那美人神色忽变,缠住男人的手突然狠狠用力——
      “住手!”
      话音刚落,便听“咔嚓一声”,美人从池中跃出,又纵身翻出了窗外。
      皇召即刻命令身旁二人,“追!”
      自己则与剩下的另一位侍卫上前查看温池中的男人。
      侍卫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摇了摇头,“殿下,已经死了。”
      皇召紧咬后槽牙,捏着拳头,指甲几要嵌入肉里。
      他们又跑去窗边,看去楼下。
      只见刚才的女子正毫无生息地躺在地上,另外两个侍卫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殿下,是死士。”
      皇召闭眼拧了拧眉头。
      “殿下,回宫吧。”
      此时大啟王宫外。
      应淮抱着木匣,依旧披头散发,一身白衣,从马车上踏步而下,丰音随他之后下了马车。
      宫门外的两个禁卫却没有要放行的意思。
      应淮道:“我乃大啟浴灵世子,烦请让路。”
      话落,禁卫的佩刀却露了锋芒,“世子殿下,入宫朝圣,不可散发,不可白衣。”
      应淮愣了一下,看了看怀中的木匣,回道:“祭奠吾父,望陛下通融。”
      说完便听到一阵铁衣甲胄声,愈来愈近。旋即,一个冰冷的嗓音响起:“应淮弟弟,为叛国之死犯披麻戴孝,乃是杀头重罪。”
      应淮回头。
      来人很高,长相俊朗英气,气焰更是极为强盛嚣张。
      未等他反应,便见宫门外的禁卫齐齐拜道:“七王孙殿下。”
      七王孙?应淮眉头一皱,他在朔城时曾听到过关于他的传言。市井说他因自小武学造诣天赋极高,又为前太子所出,所以极受啟帝皇启所宠,啟帝年岁已高,但太子之位却迟迟没有落下,也与他有关。故这七王孙皇召的性格亦是极为孤傲,不可一世。
      应淮自小策马旷野,虽瞧着温和乖顺,但内里确实桀骜不羁的,此时他不想行礼,便没有行礼。
      皇召却已走到了他身前,俯着眼,眸里不屑,“弟弟,更整衣冠,即可入宫。”
      应淮未答话。
      丰音低声问他:“你可有其余衣物?”
      应淮摇了摇头。他有,只不过尽是白色。
      “没有也好办。”皇召戏谑地笑,说着,一把揪住应淮的衣口,将人拽到身前,另一只手抽出鞘中佩刀。很快,在应淮腰间划过,手上一扯,衣衫便脱落。
      应淮露出了上半身,腰间也留下了一道血口。
      “你做什么?!”应淮瞬间恼怒,一把夺过近侍手中的大刀便向皇召劈下。
      皇召侧身躲过,接着二人便打斗了起来。
      丰音依旧未走,倒靠在马车上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一个是大义弑父的漠北世子,一个是武力出众的天才王孙,还真有些看头。
      但没过多久,她却突然感应到腰间囊中有些异动,便连忙取出里面的缚妖龛,只见龛上正流动着红色灵流。
      丰音一惊,红色灵流,是有妖邪之意!
      “住手!”
      见二人仍未有收手之意,她便信手召出长鞭,接着凌空劈下。
      二人被迫隔开,丰音说道:“王宫之中或有妖物,让我进去!”
      皇召有些不爽地甩了甩手,“这里是大啟王宫,何来妖物?倒是你,身份不清来历不明!”
      “我的缚妖龛有反应,妖物定在王宫之中!”
      “缚妖龛?”皇召轻蔑地看了看她手中的龛盒,“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拿着一方木盒装神弄鬼,说王宫内有妖物,便想闯入宫中,是何居心?”
      丰音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想要直接硬闯进去。
      但此时,王宫之内却突然传出一声彻耳鼓响。
      紧接着,有高呼声:“昭——大啟十三王姬,薨逝——”
      “昭——大啟十三王姬,薨逝——”
      皇召一愣。
      “姑姑?”旋即骤惊,将手中的刀一丢,转身便冲进了宫内。
      紧接着,应淮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瞬间便如疯了一般也要往里冲,一边高喊:“母亲!母亲!放我进去,放我进去啊——!”
      奈何禁卫却依旧拦着他,“世子殿下,请更整衣冠。”
      “我的母亲死了!”应淮冲他大吼,“你没有听到吗?我的母亲死了,他说的是我的母亲死了啊!十三王姬,是我的母亲啊!”
      禁军依旧不放行,应淮无可奈何,终于动了杀戒。
      他抡起手中的大刀,疯狂挥斩着,砍下一颗又一颗脑袋。
      鲜血四溅,溅在他身上,宫门的石墙上 到处都是。
      杀完所有人后,他便扔下了刀,浑身是血地冲了进去。
      丰音在他之后入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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