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石》玉缁

8、柳飘渺

　　“我，我叫萧元，原身本是一株白茅草，从籽落之初，便一直居于这凤凰山上。

　　直到几千年前，一名浑身红装女子突然出现，将山头据为己有，又将我掳来此地，囚禁至今！”

　　“她为何要囚禁你？难不成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墨九师兄也是被她劫持的，上一回，她还差点想将长华师兄一并带走，只不过，她要这么多男人干嘛？”

　　小青鱼念念有词，情真意切地一头雾水，可长华却早早心中有数，怒火直窜间，猛地跃起，没一会，便彻底不见踪迹。

　　萧元见此，不由凄凉笑笑，一时间，说不上失落更多，还是自嘲更甚，他原以为二人是知晓情由后便瞧不上自己，更不愿出手相救，可没成想又闻爽利男声，从远方悠悠飘散：

　　“好好呆着，你放心，待我们找到师父，小爷一定回来救你！”

　　温润而剔透的泪珠，极速从脸庞滑落，就是这么短短一句承诺，让萧元记了上万年，也念了上万年，亦让他万年缺憾的心底，被暖意慢慢一丝一厘缝补。

　　往后余生，他的情，他的爱，他的追逐与全部不舍，便也都与那个叫长华的少年，纠葛一处，紧密相缠。。。

　　另一边，无落真人早将女子驯服，救出墨九、若明二人。

　　瞧见师父的墨九自然兴奋不已，有了靠山，便威风凛凛逼问起来：

　　“老实交代，你究竟姓什名甚？为何要假扮灵兔族白素妹妹，为何要将我挟持至此！”

　　”我坐不改姓，行不更名，柳缥缈是也，抓你来此，便是要会会你这负心汉！“

　　”你，你，你，当着我师父的面，你可得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怎么就成了负心汉了，我可从未招惹过你！“

　　”哼，你是从未招惹过我，却招惹过我的徒儿，白素！“

　　”你是说，白素妹妹是你的徒儿？“墨九闻言，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他似乎有些些明白，这女人为何要教训自己了，只不过，记忆中的白素妹妹向来温柔，何时又寻了个这么彪悍师父？

　　“你这蛮混小儿，既然早早同我徒儿定有婚约，为何要无缘无故毁约？

　　你可知，前几月，你那封绝情书信前脚刚送到，我那傻徒儿后脚便削发为尼上了青云山？”

　　“这，感情之事，如何能够勉强！”墨九自知理亏，气焰已消大半，无落真人也总算听清楚了前因后果，索性将女人松开禁锢。

　　正在这时，长华却不知从哪儿蹿出：”师父，不能放！这老妖婆宫里，还囚禁了不少无辜生灵，徒儿恳请师父能跟着走上一遭！前去解救他们！”

　　“臭小子！谁准你随便入我宫殿！真是气死我也，还不看打！”

　　女人喊声赫赫，长华早吓没了魂，急忙急色朝无落真人身后躲去。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无落真人秉持着仇人易解不易结的态度，努力在二人间回旋。

　　那老妖婆见丝毫近不了长华的身，又把主意打在了专注看戏的小青鱼身上。

　　便是在此时，所有人面色瞬间僵硬。

　　“柳缥缈，我警告你，赶紧放开我师妹，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你若胆敢伤她分毫，我墨九必定十倍奉还！”

　　“哈哈哈！”女人仰天长笑：“手下败将，还敢在这大放厥词！

　　不过，我可清清楚楚记得，这姑娘亲口说过地，她是那臭小子的人！

　　人家郎君都还没发话，你倒偏偏先跳了出来！

　　怎么，瞧不上我乖徒儿，却偏生看上了这个小姑娘不成？“

　　柳缥缈此言一出，墨九，若明，长华、小青鱼，连带着一向稀里糊涂度日的无落真人，都只觉五雷轰顶。。。
　　隆隆隆。。。

　　”师，师父，没这回事。。。“长华努力辩解，小青鱼可怜兮兮，涨红脸讷讷难言。墨九却是一副豁出去姿态：
　　”师傅，要罚要打，都随您便，可我，我是真心喜欢小师妹的！“

　　若明闻言，又气又恨，痛骂道:“真不要脸！”，可骂完，又忍不得接连拭泪。

　　无落真人左瞧瞧，右看看，这下，真是一个脑袋肿成十个大，偏生柳缥缈仍在一旁使劲添油加醋：
　　“喂，糟老头，看来，你也就功夫高强些！可这驭徒的功夫嘛，还真是不怎么样！”

　　无路真人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狠狠戳过肺管子，而且，还是重重插入心窝，内伤一片，鲜血淋漓这种。

　　“混蛋，我说你们怎么各个学艺不精，丝毫没有为师当年半点影子，感情，你们的心思，原来是早不知何时便不在正道上了，真真气煞老夫也！”

　　“墨九，你说说你，身为大师兄，不以身作则也就罢了，身为狐族太子，怎的又记不住自己使命半分、职责分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你一人说废便废？你可曾顾念过灵兔一脉？还有那白素公主颜面半分？”

　　”长华，你混小子也休要隔岸观火，你心里头究竟打了些什么主意，你自个最是清楚，

　　下一回，你犯浑也就算了，要再敢拉着你师妹一同下水，仔细为师一寸一寸抽了你筋，剥了你皮！“

　　无落真人气盛得紧，骂在兴头上，又挑脸瞧了瞧若明，可眼见她鼻子抽抽，眼睛酸红，刚想出口的话，瞬间落回腹中。

　　仔细想来，若明倒也未曾真做错什么，，非得细纠，也不过是爱错了人，种错了果，但这类糊涂事，年轻气盛时，谁又何尝没有做过？

　　因着若明的面子，无落真人终于哑言，熄火。

　　那柳缥缈呢，本是想借挟持小青鱼之际趁机逃脱，可这糟老头子越骂越上瘾时，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竟让她舍不得挪步。。。

　　”你，你究竟是谁？“

　　”先放开我徒儿，其余一切好说！“

　　“笑话，放了她？那你这两位男娃娃还不得生剥活吞我去？少废话，赶快现出原形！”

　　“原形，糟老头子一个还能有什么原形？你这人要再不讲武德，可就怪不得老头子我了！”

　　无落真人话音未落，柳缥缈手腕上立时传来一股嗜血剧痛，直逼她不得不松手，小青鱼挣脱逃离的瞬间，若明、墨九，还有长华三人又齐齐出手，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其中，若明琉璃火球，最为势大，那熊熊火焰直似巨蛇般，死死缠裹住了柳缥缈每一息生机。

　　紧接着，从这女人头顶上灼烧出一个巨洞，顺延向下，从眼睛至脖颈，又从胸膛直到四肢，待得最外侧人皮尽数烧尽，柳缥缈才终于露出原本面目。

　　长发银丝，飞扬起舞，墨眉柳黛，轻轻柔柔，些微褶皱肌肤上，挺立的五官，倒依稀能分辨当年俊容。

　　是谁的心，在见到那双幽怨眉眼时，不由咯噔一紧，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无落真人终究还是不忍，琉璃火球，无声无息，毫无缘由，悄然而灭，柳缥缈惨淡的面容上终又泛起丝丝嘲讽，
　　“呵，原来，你终究还是不舍！”

　　柳缥缈无情闭上双目，沉沉向后坠倒，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与他狭路相逢，至于无数梦魇中，那从未忘记的容颜，又全是她求而不得，念而不舍。

　　无落，难怪他叫无落，缥缈，所以，她叫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