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将至》心迹

6、死缠烂打

　　虞夕西在家静养两天，病情已完全痊愈。

　　中秋节当天，虞子洪从s市寄了很多海鲜过来，叮嘱一定要趁早吃，陈姨一大早便在厨房忙活。

　　韩亚静刚从亲戚家回来，看到餐桌上的菜多到堆不下，她连忙放下手里的几盒月饼礼，对着厨房喊：“够了够了，做这么多菜，弄得跟国宴似的，三个人哪吃得完呐。”

　　还没来得及阻止，又一条鲫鱼下锅，鱼被热油炸的滋滋作响，油烟如雾飘散空中，又被吸进抽烟机。

　　陈姨娴熟颠着锅，给鲫鱼漂亮的翻了个面，“不多不多，今天过节嘛，要做顿好的。”

　　韩亚静微微笑着，略带责备：“你啊你啊，给你放假你不放，偏要留在家里给我们做饭。”

　　陈姨离异后无儿无女，乡下的父母早在前几年去世。她被熏得满脸油色，反显得红光满面，“我一个无父无母的老妈子，放假能去哪里？还不如给你们做饭。”

　　虞夕西也是在这时被吵醒，她打着哈欠下楼。饭菜十里飘香，螃蟹、龙虾、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她揉揉刚睡醒的眼睛，“这也太夸张了吧。”

　　陈姨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朝她招手：“醒了呀，快来吃饭，今天你爸寄了好多海鲜过来，新鲜得很，你尝尝好不好吃。”

　　“哇，我赶紧尝尝。”虞夕西咽了口唾沫，笑眯眯捏了只大闸蟹尝鲜。

　　“你看这孩子。”韩亚静满眼宠溺地说着，给她倒了杯牛奶，“来，小朋友多喝牛奶，长身体。”

　　虞夕西撇撇嘴：“妈，我都一米七的大高个了，再长就没人要了。”

　　陈姨在一旁打趣：“小西从小就喜欢喝牛奶，你妈怕你喝多了拉肚子，你就吵着嚷着要，你妈这是还把你当小孩呢。”

　　韩亚静给她夹了个鲍鱼：“哪家的小伙子不要你，那是不长眼…今天中秋节，你吃完饭记得给你爸打个电话。”

　　虞夕西乖巧道：“知道啦。”

　　大餐吃完，陈姨去阳台看衣服，“这两天天天下雨，今天出太阳，衣服总算干了。”

　　虞夕西侧耳听到，让陈姨把阳台上的灰色外套收下来放在沙发上。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消食，掏出手机给林澄阳发信息：［邢弋他家住哪？］

　　林澄阳：［你要干嘛？］

　　虞夕西：［有事。］

　　这次林澄阳没有立马回复，隔了几分钟：［不是我不告诉你，邢哥不让别人去他家，谁都不让去。］

　　怎么磨磨唧唧的，虞夕西咬着手指思考，发了个拜托拜托的表情包过去：［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林澄阳不情不愿地把地址给她：［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虞夕西轻轻勾唇：［谢了。］

　　韩亚静躺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刚打完电话，“下午你舅舅叫我们去吃饭。”

　　虞夕西抱着灰色外套十万火急跑上楼：“我不去了，我等会要出去。”

　　韩亚静喊道：“急成这样，你去哪呀你？”

　　虞夕西在衣帽间挑挑选选十几分钟，穿了一身黑白小香风套装，淑女又不失甜美。

　　她站在全身镜前满意勾唇，找了个还没来得及拆的购物袋，把袋子里的洗面奶护肤品倒出来，将灰色外套叠好装进去。

　　临走前，虞夕西纠结了一番要不要给邢弋捎盒月饼去。中秋节空手去别人家不太好，虽然邢弋不一定会收，她还是提了盒月饼出门打车。

　　地址有些偏远，汽车驶向她没去过的方向。将近二十分钟后，窗外的风景渐渐萧条。司机驶过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在一条小巷停车。

　　虞夕西环顾四周，这里的马路很宅，几辆摩托车“轰隆隆”从她身边飞驰而过，余下一阵排气管出来的黑烟。

　　她皱起眉轻咳一声，穿过一条羊肠小径，看到一片平房。找了片刻，虞夕西停在一户规整的矮房门前，鼓足勇气，抬手轻敲。

　　正午的太阳很大，晒得她后背发热。一分钟过去，屋内迟迟没有动静，虞夕西再次敲了敲。

　　铁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邢弋穿着一件棉质的黑色短袖，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前，差不多和门框齐高。

　　好家伙，比她还能睡，虞夕西暗自腹诽。

　　她往里张望，家里黑压压的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她眼中闪过惊讶，“你一个人在家吗？”

　　邢弋看见她，揉了揉眼睛，连忙向前一步关上铁门，“你怎么来了？”

　　高大的身形给人很强的压迫感，虞夕西后退半步，“这么远来你家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可真小气。”

　　邢弋盯着她，脸色越来越沉，“你来干什么？”

　　虞夕西努嘴：“这么凶干嘛？”

　　她把提着的两个袋子递给他，嫣然一笑，“呐，这里面是上次你在医务室落下的外套，我已经洗干净了，现在还给你。还有，今天中秋节，给你拿了盒月饼。”

　　“祝你…祝你中秋节快乐。”

　　虞夕西唇红齿白，笑起来很漂亮。邢弋接过衣服和月饼，望着她愣了几秒。

　　虞夕西心情很是愉悦，“你怎么不祝我中秋节快乐呀？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来你家的那条泥巴路可真难走啊，那个司机骂骂咧咧，我都不敢——”

　　话没说完，邢弋突然把手上的购物袋重重往地上一丢，把虞夕西吓得一震，脱口而出：“你发什么神经啊？”

　　邢弋力道不小，两个袋子被他甩到了门前的泥巴地上。

　　前两天绵雨不断，泥巴还很潮湿，干净的灰色外套被甩了出来，伶仃地躺在黄土地上，远远望去，像是没人要的脏小孩。

　　这一幕刺痛了虞夕西的眼眶，她饶是脸皮再厚也笑不出来了。

　　邢弋看着她的笑容僵在嘴边，平淡道：“你这么死缠烂打，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是何居心，邢弋会不清楚吗？

　　烈日当空，虞夕西脸上被晒得火辣辣的，第一次尝到了被羞辱的滋味。

　　邢弋眯着眼看向别处，俨然一副人渣的模样继续讥讽道：“上次送你去医务室，你总不至于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我告诉你，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那样做。”

　　虞夕西抬眸审视他，执拗的似要把他看穿，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可事实就是如此。虞夕西摆摆头，用干涩的喉咙说：“你这么糟践我的真心，根本配不上我的喜欢。”

　　话毕，虞夕西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邢弋盯着她的背影穿过小巷，很快消失不见。

　　虞夕西走后不久，铁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酒味伴着一股馊味儿飘出来。邢逊举起酒瓶喝完最后一滴白酒，往地上重重一砸，玻璃碎片弹到邢弋脚边四分五裂。

　　邢逊醉醺醺往邢弋屁股上一踹，嚷道：“妈的，小畜生，找你一圈不见人影。站在外面发什么呆！给你老子买酒去！”

　　邢逊今晚凌晨到家，闹了大半夜才入睡。此刻酒瘾犯了，正是最暴躁的时候，一个眼神对上就能挨一顿毒打。

　　邢弋釀跄两步站稳，用掌心压了压眉间。他现在没心情打架，随邢逊打着骂着。

　　闹了一会，邢逊要酒要的紧，就跑去买酒喝了。

　　邢弋满眼疲态，但也总算松了口气。他去泥巴地里捡起灰色外套用力抖了抖，清新的洗衣液味混合土腥味幽幽飘进鼻尖。

　　他很快给林澄阳打了个电话：“你丫找打？谁让你把我家地址告诉她的？”

　　林澄阳打哈哈：“这…人家女孩子软磨硬泡的，我不给实在不好意思。这事我主动领罚，你别生气，也别怪她。”

　　邢弋冷笑：“你领罚？你怎么领罚？”

　　林澄阳：“嗯……”

　　邢弋：“五分钟，来我家拿车钥匙送她回家，她刚走没多远。还有，别告诉她是我让你送的。”

　　虞夕西顶着大太阳走了一公里，这穷乡僻壤竟一辆车都看不到，更别提打车了。

　　她望着导航正头大的时候，林澄阳骑着一辆黑色摩托车帅气从天而降。虞夕西眼冒金光，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天使。

　　摩托车“轰隆隆”飞驰在田间，虞夕西坐在后座，狂风呼在她的脸颊上，非常舒适，很适合放空。

　　手机传来震动，虞夕西阴着眼点开。

　　宋温：［等下去看电影！！！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

　　虞夕西身心俱疲，她放眼望去，金色的麦草随风摇摆，她恨不得天为被，地为床，现在就躺上去睡一觉。

　　虞夕西写写删删，想着怎么婉拒，宋温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都约你两次了，别不识好歹。］

　　后面还加了一个奶凶奶凶的表情包，虞夕西嫌弃地弯了弯唇。

　　转念一想，反正回家也是独自低落，还不如和小姐妹出去玩。她看了眼前面头发被吹得老高的林澄阳，回复：［OK，我顺便给你带个惊喜。］

　　消息刚发完，林澄阳驰过一个水坑，两人屁股重重往车座上一砸，泥水飞溅在虞夕西小腿上。

　　她心脏吊到了嗓子眼，没好气地给了林澄阳一拳：“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