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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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啊，别气馁。虽然说，你们现在领不了结婚证，但是爱情是人人平等的。”
保安拧开了手边的保温杯，语重心长地安慰道：“分分合合这件事谁又说得准，只要你们愿意维护这段感情，一个红本的事情又算得上什么？”
文安宁没听懂“gay”是什么意思，但是在鹤成观说完这出这个词后，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突变。
“感情？什么感情？我们不是来成婚的。”
文安宁很严肃地纠正了保安的错误，“我是来查案的。请问你们这里可以查到有罪出轨之人的记录吗？”
吃瓜的群众们纷纷低下了头，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以掩饰偷听的事实。
“你……你们……”
工作人员震惊了。
他从业数十年，什么奇葩的情感事件没见过。有预约了来领证当场反悔的、有在民政局门口发现自己结婚对象是自己亲哥的、还有结婚证和离婚证同时多到能打牌的……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给子抓奸要来民政局的啊！
“这位先生，我们不处理这方面的纠纷，要是没什么事可以私下解决，或者寻找他人帮助。”
秉承着为所有客户服务的理念，工作人员坚持把词说完了。
再不让这对神经病走，大厅里那些专门留下来吃瓜的人也都在原地，如此人满为患，不是显得自己办事很没有效率？
想着年假和终绩效奖金，他就是丢脸也要把他们双双送走。
“那敢问这位道友，如果不在这里，那哪里能找到这些记录呢？”
文安宁坚持地再次发出疑问。
工作人员：……你对象有问题我怎么知道！
“诶，你仔细查查他的手机不就明白了。”
门口的保安还没离开。他像是对这种事体会颇深，沧桑的眉眼下是过来人的释怀。
“手机？”
文安宁回头看向鹤成观，“这个叫‘手机’的黑盒子是每个人都有的吗？”
“那得看你有没有银子了。”
鹤成观神秘一笑，回答得不清不楚。
在民政局群众们的眼中，鹤成观价值不菲的西装和恰到好处的微笑让这一出伦理大戏变得更加模棱两可起来。
一个连手机都没有的穷苦少年为爱被富家公子诈骗，连申诉都找不到门路，临门一脚还要被讽刺没钱。
这简直比一百个狗血八点档还要狗血。
“好了好了，你们和我过来吧。”
保安见默不作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把文安宁和鹤成观带到了大门外。
“作为外人呢，我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但是作为过来人，有句话还是不得不讲。”
文安宁一边听着，一边在暗中细致打量着保安身上的制服。
蓝色上衣，黑色长裤，还有最关键的是，他的搭配和自己在派出所见到的那位捕快差不多。
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在这个世界多多收集信息，文安宁恭敬地一拱手，回答道：“愿闻前辈指教。”
“像你们这么年轻的时候，我也有过一段来之不易的爱情。”
保安一声长叹，感慨地望向街的那头。
文安宁沿着他的视线远眺，发现街的那头只有一个垃圾桶。
保安：“在我刚出来工作那年，曾经遇到过一个人。那个人和我一样，也都是十八岁。我在流水线上织袜子的时候，他就旁边给我扇风。我们同吃同住，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回老家、出游，他天天给我读浮士德，念莎士比亚，陪我到晒谷场看露天电影。那天的夜光很美，洒在他的侧脸上，有一只蟑螂从我的眼前爬过，我觉得我都要爱上他了。”
虽然不知道“蟑螂爬过”和“爱上他”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文安宁还是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然后呢？”
保安：“然后，某一天，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勇气啊。我特意找了镇上最好的一家宾馆，洗好澡，坐在房间里等他。”
“他推开门，从很远的地方特意赶过来，一身的寒气，但笑得温柔，略显青涩的眼睛里满心满眼都是我。我当时就想，这辈子就是他了，无论受到世俗怎样的偏见，我都能勇敢面对。”
“结果第二天，我从床上醒来，发现背包里的一百十九双袜子被偷了。”
讲到动情之处，保安的眼里明显泛起了泪光，“后来，我在他用过遗弃的翻盖手机上查到了他和别人的聊天记录。他们是一个偷袜子的团伙，专门倒卖袜子给外国人。”
“我就说那天床上他屁股怎么那么翘，原来是塞满了袜子！”
文安宁拍了拍保安的肩膀，以动作无声表达了安慰。
“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能解决好问题就好好解决，不能解决也不要可惜分开。未来的你也许会遇上很多奇形怪状乱七八糟的人渣，但是请不要放弃，继续去追求真爱吧。”
保安深深地看了一眼文安宁，俨然看到了曾经年轻无畏的自己，满是怀念。
文安宁被他这种坚定纯爱的精神打动了。
试问，无论是否在这个时代，又有谁能做到被偷了袜子还能如此相信爱情呢？
这可是连许多圣人贤哲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啊。
站在一旁被忽略的鹤成观主动出声澄清：“我没有偷过袜子，也没有加入袜子倒卖团伙，找代餐能不能换个人？”
“故事需要，理解一下。”
保安朝他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有深藏功与名的意味，转身欲走。
“请问您贵庚？”
文安宁站在原地，看着保安有些佝偻的腰背和渐渐变小的身影，忍不住遥遥一问。
保安伸出手，比了两个数字。
“62？”
文安宁问道。
“不，是26。”
“……”
“我见过他。”鹤成观补充道，“他是余临大学延毕的一个学长，因为论文迟迟写不出来打算出家，被导师从山上连夜抓了回来，现在在到处找暑期工逃避现实。”
“等等。”
文安宁听得有些发晕，什么“延毕”、“论文”、“暑期工”……
这些词他不懂，叠在一句话里就更不懂了。
“相信我一下好不好？”鹤成观神色如常，继续说道：“我好歹也比你早三年来到这个世界，既然你能看见活着的我，那不是证明我找到了方法活下去？”
文安宁呼吸一窒，三年前鬼哭崖上发生的事情再度出现在了回忆里。
他轻轻闭上眼，沉默了几秒，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鹤成观。”文安宁说道，“我还是没办法再和你做回朋友。”
这么多年来，文安宁从来没有认为鹤成观和自己有过多深的羁绊。
两人看不对眼，没有共同爱好，吵架的次数可以炒二十万碗咸菜下饭吃。
全修真界都知道，天阁门派玄风长老的大徒弟和二徒弟不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场所，出现必要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他们连吃饭的时候都要分开坐。百人用餐的宴会内，只有他们两个在屋子的对角，一个东北，一个西南，似乎多看对方一眼就会吃不进去。
可是，在鹤成观死后，文安宁突然发现，“朋友”这个词竟然也跟着鹤成观一起埋葬在了崖上。
他后来再也没有遇见过可以称得上为“朋友”的人。
仿佛看出了文安宁心中所想，鹤成观的桃花眼作足了可怜的姿态，眼角微微低垂，脸上神情落寞。
“我也没有想过和你当朋友。”
鹤成观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令人难过的事情，声音变得更加低落。
“在这个世界，我学到了很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事情。刚来到的时候，我也想过要利用威信组建门派找回力量，但是根本不行。”
“后来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想要在这里更好的生活下去，不是靠灵力，也不是靠机缘法宝，更不是靠天天找人打架，以战胜对方为荣。”
“这早已不是实力至上的过去，而是学历至上的未来。”
说着，鹤成观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学信网。
“鹤成观余临大学 物理学 普通全日制”
“就算是掌门来了高低也得整个院士才能混得下去啊。”
“……”
听完鹤成观的话，文安宁目光一紧，却是看向了学信网上鹤成观的照片。
这个叫“手机”的法器，既能做到远距离传音，又能做到收集威信，还能记录身份证明，不需要专门找画师来画像。
这是何等的威力！
而这种威力，居然人人都能拥有？
文安宁内心很是震动，但面上不显，平静地开口：“所以，你给我看身份证明，确实是心有悔意，决定好好做人了么？”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可以去余临大学查我的档案，或者是用银子买一台手机和我去派出所，这样就能查到了。”
鹤成观诚恳地看向文安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一副“你我曾经都是兄弟，好兄弟拍拍肩怎么了”的正义气息。
文安宁没反应过来，仍然沉浸在直观感受手机玄妙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直到鹤成观把手拿开后，文安宁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见了鬼似地躲开半步。
“你做什么？”
“这里有个叫秘鲁的外邦，那里的人们都是这样打招呼的。”
鹤成观悠然地把手伸回了口袋，表情又恢复成了无辜的样子。
“所以。”
他低低一笑，抬眼看向呆立在原地的文安宁，轻柔的声音像是呢喃，又是诱哄。
“你，不想要一台手机吗？”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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