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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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慈善晚会相当热闹，第二天的论坛内容更为精彩，路辰行捧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有点看不懂，但还是大受震惊。
贺珉言榜上有名并不意外，自己昨天那两局台球引起讨论也不奇怪，可当他俩的名字组合到一起，整个讨论的方向就开始走偏了。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从贺少将单推变成CP粉，昨天在慈善晚会现场的有品人类都会懂“言行合一”的好，我为曾经错信假新闻自罚一杯苦艾。
——同为Beta，昨天看到路辰行一个人单挑那几个Alpha时真的快要吓死了，虽然只是打台球，但一杆清台太帅了，根本就没有让姓周的上场碰球，路先生人也很好，我被周然兴的副官撞倒他还扶我起来，叫人给我包扎。
——听说是因为周然兴那伙人侮辱了路家又在那阴阳怪气贺少将所以他坐不住了，勇啊，一个Beta敢硬杠Alpha，这不是爱是什么？！交易婚姻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请问谁有注意到他打台球时的样子吗？！那姿势，那表情，那身段，很想拥有但我打不过贺少将，信女一生荤素搭配可以求一个同款Beta人夫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路辰行继续往下划，发现了一个浏览量999+的热帖，标题只是一个句号。
一点进去，他就看到了一张自己和贺珉言并肩而行的背景照，应该是昨天在会场门口时拍到的，镜头捕捉到两人下半张侧脸，贺珉言嘴角微微翘起，隐约能看见他唇缝间露出的尖牙。
而路辰行扬着脸，薄唇无意识地半睁着，两人的手相互搭在一起，大庭广众之下影影绰绰的暧昧气氛恰到好处。
发帖者的配文也很简单：就算他们真是协议婚姻，我也坚信他俩之间绝对发生过什么。
路辰行搁下手机，手撑着脸。
手腕上的红印早就消失了，但贺珉言手心的温度像还烙在腕间，一下就把他拉回昨晚那昏暗燥热的车内。
更衣完毕的贺珉言正朝餐桌这边走来，身边跟着老管家莱曼。
莱曼穿着一身燕尾服戴着单框眼镜，灰白的头发用发胶后梳得整整齐齐，布满皱纹的脸上总带着和蔼的笑容。
他先是端上黑松露意面，然后分别为两人倒上温热的红茶，并且还细心地在路辰行的杯具边放上了几包白砂糖。
“这几天生病给家主和路先生添麻烦了。”
路辰行连连摇头，贺珉言落座端起茶杯：“你应该多休息几天的，阿尔他们都很干练，换药的事，小路也做得很好。”
莱曼向路辰行投来赞许的目光：“路先生心细，做什么事都很周到，我听说昨天的慈善晚会还挺热闹，应该也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儿。”
路辰行的声音一直就像一杯温水，热不上来，冷不下去，波澜不惊，而此刻却是有点闷里闷气地回了三个字：“也没什么。”
贺珉言嘴边藏着笑。
挡在面前的玻璃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只要再使点劲，裂痕就会不断加深，直至整面玻璃四分五裂，一击即碎。
贺珉言简单说了下慈善晚会上发生的其他事，路辰行卷着意面一脸镇定，实际上手里的叉子拧得死紧，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好在很多事贺珉言也只是一笔带过，那两局台球的事情他并未提及，就在路辰行以为自己能松一口气，每日例行来汇报工作的林繁高举着手机，声量像是自带扩音器一样高扬：
“老大！你跟嫂子秀恩爱上论坛热搜啦！！！！！！”
啪。
莱曼笑眼咪咪回收路辰行手里被掰弯的叉子，又在林繁跟前放上了一副新餐具。
“莱曼莱曼！你知道昨天我们路总有多飒吗？牛了掰了！”
接着林繁就开始从两人华丽入场一口气不喘地说到拍卖会路辰行慧眼识珠，高潮戏一杆清台勇战Alpha更是恨不得分上中下集，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落地娓娓道来，这期间路辰行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只能战术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真的很想给贺珉言使个眼色问问这位好副官是不是在外有个什么脱口秀演员之类的兼职。
“哦对了老大，后边你们说外边散散心怎么一直都没回来啊？找都找不到你们。”林繁轻轻的一个问，让路辰行猛呛了一口茶，疯狂咳嗽起来。
莱曼笑着递上餐巾，路辰行擦了擦嘴随即站起身，平复气息：“少将，我先上楼换一下衣服，今天要回一趟家，可能会晚点回来。”
贺珉言点点头。
等到路辰行上楼的声音完全消失耳际，林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磨了两个月才有了点动静，老大你可真镇定啊，再不加快进度，等协议期到了生米还没煮成熟饭呢。”
“我跟路辰行的婚约协议，没有规定期限，而且解除婚约的权力在他手上。”
此话一出，林繁都楞了一下。
“…路辰行他本人知道这件事么？”
贺珉言摇头：“这是我跟路晓家主暗中达成的协定。”
林繁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再迟钝的捕猎者都知道捕猎时占据有利地势的重要，而现在贺珉言却主动将自己摆在最被动的位置，把选择的权力交给对方却又不让他知道。
少年人读不懂这么晦涩复杂的情绪，一直注视着贺珉言的老管家莱曼背过身静静不语，已看透了一切。
贺珉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是他失明前早就挑好的款式。
如果路辰行是Omega，信息素会成为他们之间比戒指还要有力的联系，身体的本能会指引他，拴住他，他会主动地渴求自己，流露出更多动人的情绪，再也不会离开。
可路辰行是个Beta，不受限制，来去自由。
如果有一天他愿意留下，只会是心甘情愿地留下。
在失去视觉的灰暗世界里，贺珉言没有办法靠信息素找寻他的存在，哪怕路辰行只是静静站远了，于他而言就像是原地消失了一样，不安就会如潮水般淹来。
贺珉言在等他的心甘情愿，却又想有个由头能够留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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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路辰行一开始也没打算回路家。
父亲一早就来了电话，也许是借着慈善晚会的这阵东风，今天造访路家的客人不少，大多通过路家来攀上贺珉言这层关系，他是疯了才回去踩雷。
车辆到站，路辰行下了车，金和疗养院的大门标识赫然出现在眼前。
疗养院门口，几名护工和坐轮椅的病人聚在一块晒着太阳聊聊天，进门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天然绿景，不时听见喷泉水声淙淙，这里是联邦境内最好的疗养院。
皮球滚落到路辰行脚边，一个小男孩快步跑来，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跤。
路辰行正要去扶，很快另一个男孩就赶来把人拉起，明明他看着年纪更小，身上也沾着摔跤的泥泞，却像个大人一样叉腰教训着：“都说了让你小心点，昨天刚下过雨路很滑的。”
“不准教训我，我是哥哥！而且你摔得比我还多！”
“你才多！”
“你多！”
路辰行把球还给兄弟俩，两小孩不约而同地鞠躬道谢，又嬉笑打闹着离开。
那两道瘦小的身影在眼前消失良久，路辰行还一直静立在原地出神，直到手机叮叮响了两声，是沈芳怡发来的信息。
——昨天差点就被你打哈哈忽悠过去了，结果我今天翻过去科研所的合照就有新发现！
——这是我们前两年在科研所同一个导师组的学员合照，左上角第二个Alpha男生是小我们两届的学弟，感觉跟你长得很像呢，而且他也姓路，我当时还在想是不是你的什么亲戚？
沈芳怡的照片还没加载出来，路辰行的背后就传来一声很轻柔的呼唤。
“小路？”
一片落叶飘落，停在路辰行的肩头。
穿着病号服的女人不过四十出头，已经冒出了几缕显眼的白发，在看到路辰行转过身后，揪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化在眼底，变成一种思而不见的疯狂。
“小路，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看妈妈？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她猛扑过来抓住路辰行的手，似要把他从头到脚都好好地看一遍。
“母亲。”
路辰行也不顾上被撞落在地的手机，他一如既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眼里又沉下一丝哀色。
一旁的医生正想上前劝慰，却被舒遥推开。
“他们都说你失踪了，我知道都是唬我的，你这么优秀的孩子，不会让我担心的。”舒遥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不时破音，手颤抖着抚过路辰行的脸庞，最后停留在侧颈。
“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军校里有没有人欺负你，长官要提拔你到科研所的编制里，妈妈真替你感到高兴，只是我在这儿养病没办法帮到你什么，这病其实不碍事…只要用一点信息素安抚我，马上就会好的。”
路辰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连说了两次抱歉。
他是Beta，没办法使用信息素。
舒遥的笑容像是冻住了一样，一块块碎冰掉落随即露出狰狞的表情，她嘴里不断嘟囔着三个字，苍白的指尖反复抓挠着路辰行的后颈。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你是谁？你不是他！”
男医生见势不妙，一把拽住舒遥往后拉，一旁的护工也赶紧上前搭把手，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里堪堪控制住像脱了缰一般狂躁的舒遥。
凌乱的头发都沾在嘴边，舒遥不管不顾地怒瞪着路辰行，尖锐的声音像磨出血般高高扬起：“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儿子？还给我！把我的儿子还给我！阿明！”
她又叫又哭，被拉回病房时打镇定剂都要三个人才摁得住，过了许久，病房里的声音才逐渐平息。
舒遥的管床医生从病房里出来时冒了满头汗，还不等他松口气，就看到孤零零站在病房外的路辰行。
虽然他是半路接手舒遥的病情，但多少也知道一些情况。
舒遥第一胎的是一个Alpha，Beta和Omega能生出Alpha的几率是千万分之一，她本就格外疼惜，再加上这个Alpha长子成绩优异考上联邦军校，更是被家族寄予了厚望。
但天有不测风云，长子所在的班组在第一回实战训练回营的过程中就遇到了山体滑坡，在上报的几名失踪人员名单里，就有这位Alpha的名字。
实战训练本身就险象环生，每年都会有伤亡失踪人员，校方虽然给予了一定补偿，但这对于整个家庭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
舒遥的精神开始出现异常，又时逢路晓被迫接任家主之位，一无所有，是路辰行将她送到这个疗养院，当时他才19岁。
金和疗养院费用高昂，但舒遥的治疗费用这几年来一次都没有缺欠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聚光灯下的主角身上，总会忽视站在幕后从未登台的身影。
“你母亲今天状态不好，她前两天还问你去哪了，我说你跟贺少将结婚刚忙着度蜜月呢，她还担心你会不会被Alpha欺负。”
医生干干笑了两声，接着又点了点后颈：“我给你消毒包扎一下吧。”
顺着医生指的地方摸去，路辰行才发现后颈被挠出了血，看着指尖上的血印，他摇摇头正要推辞，医生已小步奔去准备消毒材料。
只要是能够愈合的伤口，其实都不可怕。
反复发作烂在心里的沉疴才是无药可医的绝症。
路辰行独自坐在走道上的座椅上，掏出了手机，手机屏幕已经被摔成蜘蛛网状裂痕，勉强还能用。
两指一划，放大了沈芳怡的照片，站在左上角的Alpha青年有一张跟自己相似的面孔，但眉眼间多了一份朝气和坚定，沈芳怡还拍了照片背后标注的名字。
他一点点地划过破裂的屏面，直到“路若明”这三个字出现在了眼前。
“谁敢笑你是个Beta？！我揍死他们！”
“哎呀，我打架是比一般Alpha逊了点，但我药学学得好，总有出路的。”
“等我从军校毕业了就把你和爸妈都接过去，他们有分配住房，咱们就远离路家那些人的是是非非，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路若明跟自己不一样，凡事都爱往积极的地方想，性格阳光上进，乐于助人。
为什么这样好的人，上天还是没有眷顾他？
像是胸中紧攥着一口气，始终吐不出来，路辰行茫然凝望天花板良久，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轻，风一兜就能飘在空中。
但下一秒，他就被人拽回了地面。
哒哒哒哒。
脚步声不断加快，路辰行以为是医生回来了，结果一转头，整个人猝然定住。
贺珉言换了一身风衣常服，身边没有其他的随从，好在医院过道宽敞没有阻碍物，他一路疾步走来，表情急切又严肃——
甚至看起来还有一点生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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