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带上NPC开始冒险了》谷初

2、出发

　　陈景自变成植物人之后就很少做梦，也不知是为什么，恐怕是因为经常做梦会分不清梦与现实吧。
　　但是她今天久违地做了个梦，兴许是太累了。她梦到还是健全人的自己正赤着双脚奔跑在浩渺的草原上，尽管她看不到前路，却仍不停奔跑着。
　　多么美好啊，就像她仍能自在地奔跑着一样。
　　仍能？
　　陈景睁开双眼，她的血浸染了整片床单，她手里的刀还未曾松手。
　　病房里弥漫着血腥味，被她杀死的“玩家”没有消失，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样子。
　　被她捅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仿佛正宣告着她的罪行。
　　但陈景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甚至直接略过了他。
　　让她一直很在意的是，她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莫名出现了一个手环，样式和她踩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机制？她的刀又是哪里来的？
　　好奇怪。
　　她走出凶案现场的病房，摸索着寻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开始了对手环的研究。
　　在她尝试接触手环的那一刻，突兀的女声忽然响起：“您好，玩家52231。”
　　陈景下意识看向周围，没有异常，这才确认了声音确实是在她脑中出现的，不禁让她响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快穿系统文。
　　这她熟。
　　“你是？”
　　“我是您的游戏系统。”
　　“可是，我并不是你们的玩家吧。”陈景思索着从先前男人口中获得的信息，他们都玩过那个虚拟游戏，她可是一点没接触过。
　　“您现在是我们的玩家。”很程序化的回答，但也提醒了陈景。
　　“现在？”
　　系统没有回答。
　　它看来不准备吐出更多的消息了。
　　陈景转而换了个问题：“小刀是怎么出现的？”
　　“您好，我们将其判定为玩家的指令，换取小刀的积分已经扣取，请不要担心。”
　　她的指令？那就说的通了。
　　查看面板。陈景在脑内想着，这一次她没有开口。
　　她的眼前出现了标准网游风格的系统面板，定睛一看，各项数据简直差的离谱。
　　可以升级吗？
　　“触发事件有概率达成，再次提醒玩家552231，您参与的是真人游戏，身体数值改变较难。”
　　询问完当前的状况，她又查看了一下剩余积分和可供兑换的商品。
　　她的积分大抵是因为杀了玩家而获得的，不过余量不多，在兑换区几乎换不上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同伙会不会找过来，这个地方不安全，她得再找庇护所。
　　陈景摸了摸脑袋，粘稠的血迹沾了满手，显得格外骇人。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是处理伤口。
　　她缓慢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尝试向这里的医护人员寻求帮助。
　　令她感到差异的是，这里的人们都在自己的轨迹上工作，有条不紊。但是当她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却没有人有反应。而且，这里的人们似乎只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任何交流的动作。
　　很奇怪，陈景感到深深的违和感。
　　像什么呢，就像是游戏的NPC，只有开启主线内容时才会有多余的动作。
　　不过结合之前的信息来看，这似乎成了最合理的推测。
　　她拉住路中间的一个医生，尝试寻求帮助。
　　“您好，请问您能够帮我包扎一下伤口吗？”陈景顶着一脸血站在他的面前，像是恐怖游戏的NPC。
　　“好的，请跟我来。”这位医生居然很快同意了她的请求，而且什么都没有问。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也没有走正常医院中应走的流程，像是彻彻底底变成了游戏角色，只为服务于玩家，不由得有些瘆人。
　　他带陈景走到了一个有医疗器械的房间，让陈景躺在手术台上，熟练地为她处理头上的伤口。
　　陈景在构建自己的世界认知。这是个很奇妙的过程，她会疼，会受伤，那这里的死亡很有可能便是真实的死亡。
　　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按系统所说的，她是“玩家”，不过是后来的“玩家”。先前的玩家应该都玩了那个男人嘴里提到的“虚拟游戏”，然后就像是她看过的小说中那样，玩家进入了游戏世界。
　　但又如何解释她所在的医院和这里的人呢？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是牵连？那现在整个世界又是以什么为基础模板呢？
　　她现有的消息太少了，根本没有头绪。只能等走出这里再说了。
　　陈景感受着脑袋上被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原本的疼痛也有所缓解。
　　她向那位医生道了谢，尽管他可能现在并不能感知到。
　　陈景看向这所医院里神情麻木的人，不知道应说些什么，只是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楚。
　　如果自己没有被唤醒，也将和他们一样吧，仍是一个植物人，就连今天的结局，也会变成她最不想看到的样子。
　　她走进医院的卫生间，积分兑换了一套更舒适的衣服，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着装。
　　镜子中的人脸色苍白，身形瘦削，完全无法想象就在不久之前她曾活生生地杀了一个人。
　　看着如今被包扎良好的伤口，陈景做了个决定。
　　她拿出了那把匕首，握住长发的尾端，在贴近耳朵处，齐齐割了下去。
　　漆黑的，厚重的长发落在了地上，形成了一幅扭曲的画作。
　　她永远无法忘记这次与死亡的距离。当那个男人扯住她的头发时，没有快速的反应，她就会被活活打死。
　　说到底，似乎没有人规定女孩要留着长发。尽管打理困难，尽管在争斗中是明显的劣势，但就是没有人会想到首先放弃它。
　　很奇怪，就连身体都知道没有养分时最先放弃的东西是什么，但人们却并不会这样做。
　　“美”吗？也许吧。
　　她又为何要这样苛求别人呢，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拽住头发。她又将思绪拉回，不去想那该死的头发的事情。
　　她把余下的积分换了一些压缩食品，装在了从男人手里抢来的包中。没关系，起码包是干净的。
　　她迅速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强盗。原本平静的心在这一刻被打破，浓稠的，不知所措的情感吞没了她。
　　她是无罪的，她想这么辩解道，但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倾听她的声音，以前如此，以后也如此。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在脸上投射了一片荫翳。
　　陈景终于走出了这所医院。
　　外面是非常好的天气，阳光明亮到让她感到微微刺眼。
　　她把象征玩家身份的手环藏了起来，转而将与系统的对话功能放入她的脑中，毕竟她现在不是正规的“玩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她甚至可以装作NPC。
　　没关系，她有经验！
　　她让系统把莫名冒出的物品介绍功能给隐藏了，只有在她需要时才能解锁。
　　如果真的把这个世界当作全息游戏的话，未免对自己的生命太不负责了。只有努力把自己置身于更加“真实”的环境中，她才能更好地去追求生存。
　　她抬头，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她曾经待过三年的医院——青芜市第一人民医院，金色的题字在阳光下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这权当作告别吧，陈景想。
　　在医院时，她花了点时间去查找这个游戏有没有一些社交渠道。果然，发现了“论坛”，收录了自游戏发行初直到现在的玩家的言论，且持续更新。
　　这恐怕就是她能找到最快获取信息的途径了。
　　时间有限，她草草看了些。
　　从早期的发言大抵了解到这款游戏是一个不知名的公司发表的虚拟全息游戏，本来热度一般，后因极高的自由度和及其优秀的地图场景被许多游戏玩家自来水安利，迅速赢得广泛好评。
　　原本应当是正常走向，但大抵是游戏发型一个月后，中间两天论坛空白，而后便是玩家集体的抱怨。
　　“怎么无法退出了？？”“我不是自己创建了角色吗，怎么变成自己了，我没输脸啊？”“我努力肝的身体数据属性！！退钱！”……诸如此类的话语，应该是突然进入游戏了。
　　直到不久后有人发出了一条“兄弟们，这个游戏好像真的会死人……我朋友和人起争执被人捅死了，他的尸体没有消失，怎么办……”
　　惶恐的人们纷纷发现这个事实，下面刷屏了一连串的“救命！”
　　待到一个月左右后，人们也纷纷发现了游戏的规律，适应了更加真实的VR游戏，论坛的内容竟也向普通网游慢慢靠近。
　　“组队邀请”“发现积分刷新点”“出高品质装备，积分兑换。”……
　　属于玩家的世界显然已经开始建立起新的秩序。
　　不过，于此处处为NPC的封闭世界里，人性之恶也将迸发出来，现在是第一个月，初来的她就已经发现了杀玩家继承积分的途径，那想必一定存在着专门从事此种事物的人。
　　毕竟这是最快的途径，不是吗？
　　但正因只有一个月，人们心中的底线和道德还未完全消耗殆尽，每当发生这类事情时，总有人在下面进行正义的指责。
　　不过，人数并不多就是了。
　　陈景打开了地图，思索着接下来的去处。
　　刷积分的话，她知道每个游戏大抵都会有新手村这样的地方。
　　况且现在游戏发行一个月，融合一个月，留在那里的人大概不会很多。
　　看着地图上唯一一处被点亮的大板块，她思索了一番。
　　就决定了，向莫尔德城邦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