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人》荷包叶子

1、第 1 章

　　“你看过心脏是什么模样的吗？”
　　“什么……”路辉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眼前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瘦削的身影在倾盆大雨中倔强地挺着，天生的白发也被暴雨侵袭，俨然一副落汤鸡的味道。
　　与这个孩童不相称的是，男孩手中粘血的利刃，和哪怕是暴雨都无法冲刷干净的血腥味。
　　路辉冉心下一惊，连忙伸手摸自己的胸口，确认自己完好无损之后，才胆怯地对上男孩的视线。
　　男孩面无表情，甚至连身形都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重复着：“你看过心脏是什么模样的吗？”
　　“我我……我不知道。”男孩很是失望，他空落落的眼神看向了路辉冉，然后又低下头去，手在胸口随意的比划着，嘴里嘟囔着：“我记得心脏在这里的。”
　　然后路辉冉就醒过来了。
　　屋外乌云密布，哗啦啦的雨声一遍遍，像是打在了路辉冉的心上，合着心脏一声声跳动。
　　忽然，手机发出震耳的响声，路辉冉打了一个哆嗦，才定下心来，拿起手机：“前……前辈。”
　　“你撞鬼啦？”前辈打趣道，“快点来报道，今天就差你一人了。”
　　“现……现在？”路辉冉不确定地问到，他瞟了两眼时钟，凌晨两点，正是可以撞见鬼的时间。
　　“别磨磨唧唧。”前辈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来，那边乒乒乓乓的很是热闹，“给你的注意事项上不都有写嘛，快来！”
　　“前……”未等路辉冉回答，对面就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今天是路辉冉第一天报道的日子，就做了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真是晦气。路辉冉虔诚地拜了拜各路神仙后，只能硬着头皮去报道了。
　　路上很黑，路忽闪忽闪地，亮了一会又灭了，路辉冉天天催促房东把这里的楼梯灯给修好，房东愣是拖到了现在，这回路辉冉下定决心一定要积极督促这项工作的进程。
　　忽然，路辉冉远远瞅见，黑漆漆的楼道里两个绿莹莹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瞬间毛骨悚然，连停都不带停顿地拔腿冲进家门。
　　这是什么破班要凌晨两点上，路辉冉在心里骂骂咧咧，然后自然地锁上了门确保了窗户都是关着的。不上班了大不了就辞职，路辉冉想道。
　　幽静的长廊上，有很轻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雨伞落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路辉冉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咽了口唾沫，屏住了呼吸。
　　“啊！救命！”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忽然炸开来，震得路辉冉脑瓜子疼。
　　“别，别来找我。”路辉冉的身子抖得不成样子，他默默把眼睛捂上，把自己埋成了一个球。
　　豆大的雨水落在窗子上，就像是有人在不停地敲打他家的窗子。
　　路辉冉好死不死地被这声尖叫勾住了好奇心，他悄悄抬头，阳台上女人的脸直勾勾地正对着他，凌乱的头发落了一地，痛苦到惊恐的表情直接就把路辉冉吓得失声了。
　　雨声依然敲打着窗户，吧嗒吧嗒，吧嗒吧嗒，然后这声换了一个调，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路辉冉家的门被推开了，路辉冉意识到这件事，他吓得连忙将自己藏在了脏衣篓子里，大气不敢喘。
　　啪嗒，室内的灯打开了，一下子亮花了眼，路辉冉只看到一双白嫩嫩的脚丫，修剪得体的指甲粉粉的附在了甲床上。
　　“请问，有人吗，可以帮帮我吗？”是一个小男孩脆生生的声音，带着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路辉冉想帮帮他，但是此刻他已经吓得脚软，双腿完全不听使唤，喉咙一时也很难发出声音。
　　“不在？”男孩的声线变得清亮，“去上班了？”男孩随意的翻动着路辉冉桌上的文件。
　　路辉冉猛然记起，他的入职报告正大咧咧地摆在桌子上，他忘记带走了。
　　“真可惜。”男孩说道，然后一下子打开了路辉冉的阳台门，拖着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女人走了。
　　路辉冉从脏衣篓的缝隙里看外边的情况，男孩的视线恰巧落在了脏衣篓处，一下子就对上了眼。
　　黑色的毫无生气的眸子，白色的鬼魅一般的头发。
　　路辉冉一下子就想到梦中的那个男孩，他再也忍不住，晕过去了。
　　路辉冉是被拍醒的，前辈的大脸在路辉冉的眼前，着实吓了路辉冉一跳。
　　“你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前辈笑眯眯地说道，“要扣奖金的。”
　　“路前辈。”路辉冉哭唧唧地抱住了路魏鑫，“终于见到正常人了。”
　　路魏鑫眼疾手快地躲过了路辉冉的熊抱，并投来了一连串的疑问，“你怎么在脏衣篓里睡觉？大暴雨的睡觉还不关门关窗？迟到检讨会写吗？”
　　“前辈！”路辉冉气呼呼，“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
　　“我一看就知道你没事。”
　　“不过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你家隔壁都死人了，血流成河，你怎么睡得着？”
　　“什……什么？！”路辉冉迟来的后怕，他颤颤巍巍地四处张望，像是确认什么，慌慌张张说道，“我……我看到一个白头发的小男孩……”
　　许是瞅见路辉冉实在是害怕，路魏鑫笑呵呵地说：“别瞎想，以前你就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路辉冉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捏住路魏鑫的衣角，问：“我要和你们一起出警吗？”
　　“当然。”和路魏鑫与众不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来人长身玉立，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只见他叼着一根香烟，冷漠的看着屋里的两个人：“他妈的，叙完旧就赶紧给老子滚过来干活。”
　　满口脏话，低俗粗鄙，配不上他的长相，路辉冉在心里默默下定义。
　　路魏鑫无奈，指了指门口，示意他自己先走一步，等路辉冉缓过神来后再跟过来。
　　路辉冉摇了摇头，他紧紧跟在路魏鑫身后，壮着胆子前往现场。
　　原先在阳台上的女人此刻未着寸缕地躺在地上，地上混杂着血水雨水，扑鼻的血腥味直充天灵盖，路辉冉一下子没忍住，匆匆撇过一眼就离开吐了起来。
　　“张队，真抱歉。”路魏鑫讨好地笑着，“小孩，第一次，别在意。”
　　“我是不在意。”张队轻瞥了几眼，不紧不慢地说，“也就现在的小孩能够矫情。”话的音量不大，倒是句句不差地落在了路辉冉的耳朵里。
　　“我是小孩，我不行的，对，我不行。”路辉冉连连点头，半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那什么张队一看就是自己的上司，和上司叫板，是嫌上班的日子太长了吗？哦，路辉冉好像还没有开始上班。
　　张队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难搞的刺头青，争强好胜的小青年，他都见识过，但是怂成这样，他第一回见。
　　“死者的心脏被挖掉了。”边边上一个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警员说话了，就连声音也十分常见，毫无特色。他修着短短的平头，连警服都没有换上，只穿着普通的衬衣牛仔裤，“这和之前几起案子相似，我的建议是并案调查。”
　　“先录档归案，并案的事情之后再说。”张队大致地翻看了一下现场散落的书籍，不知道拍了什么东西，就急匆匆地走了，路过路辉冉身边时，顿了顿，说，“新来的，跟上。”
　　“我？”路辉冉指了指自己，茫然地询问。
　　“那你就回家好好睡觉吧。”张队说道。
　　“我，可以吗？”路辉冉直觉不对，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真的吗？”
　　张队长腿一迈，甩了路辉冉几步，破口大骂了几句，边骂边说：“妈的吃人做的饭听不懂人话的那个傻逼，赶紧给老子跟上来。”
　　路辉冉委委屈屈，小步跟上了张队的步伐。
　　“张……张队，”路辉冉开口，“我…我们要干嘛？”
　　“干嘛？”张队忙碌地翻看卷宗，没有理会一直跟在他后头的小尾巴，“爱干嘛干嘛，你的位置，喏，在那。”
　　“可是张队，”路辉冉说，“是你让我跟来的。而且照片里的那个死者，许霞，我见过。”
　　路辉冉看到墙上挂着的一连串死者的照片，别的死者下面都附上她们的性别年龄，只有第一张照片的死者，下面明晃晃的两个问号。
　　“废话，你的邻居你能不认识吗？”
　　“不是我的邻居，”路辉冉指着第一张照片，女子剪着利落的短发，乍一看特别的年轻，路辉冉拿起了一旁的油性水笔，在照片的下面写上了她的名字。
　　许霞，44岁。
　　“或许你不相信。”路辉冉说着露出自豪的神情，“我可以预知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