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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时间治愈了我 ...

  •   我在这个偏远的镇上生活了三年时间,从刚开始的度日如年、以泪洗面、抑郁成疾,到后来的开朗、开阔、释然,我用了三年时间,期间生过几次重病,基本都是在房东的照顾下才慢慢好起来。刚开始也是常常忍不住想联系孩子们、联系爸妈,可一想到自己无能为力,不能改变什么,也为他们做不了什么,就忍住了,我自残过、也想过自杀,一次又一次,活得生不如死。房东在这期间从未主动问过我任何事,是我在后来慢慢相处信任她后,敞开心扉了,零零星星告诉她一些事,她也总是安静的听着,很少说话,这种无声的陪伴帮我渡过了难熬的三年时光。期间我给房东帮忙收拾卫生、做饭,也去过镇上的理发店帮忙,去幼儿园帮忙,去饭店帮忙,渐渐的和镇上的熟络起来,在一片欢声笑语、人间烟火里慢慢治愈自己。我开始变得爱笑了,变得开朗了,偶尔能和大家开开玩笑、拉拉家常了,房东说这才是我应该有的状态,我想起来临走前一夜,彤彤说的那句她想让我活得轻松。
      三年后我能谈笑风生的给别人讲我的经历而毫无感觉,不悲不喜、不伤不怒,我知道我该离开了,这个地方治愈了我,我该回到我的世界去,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去见想见的人。于是,启程、离开,给房东留下来一封信和我最喜欢的一个项链,没有她就不会有如今的我,她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值得我最深的牵挂。
      三年后回归的第一站,我选择见爸妈,不知道这两位老人这三年经历了什么,一直联系不上我,他们一定担心死了,希望他们能原谅我。
      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如钢铁般坚硬了,可火车驶入家乡的那一瞬间,心口还是狠狠的疼了一下,突然有点怕,不想也不敢回家了,可列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那个熟悉的站名映入眼帘,我快到家了,火车是晚上到站的,我特意选择的火车,大概是不想太多人知道我回家吧。
      漆黑的夜,村里星星点点的灯在告诉人们这里有无数个家,走进院子里,看到妈妈房间窗户的灯还亮着,一阵暖流涌入心底,灯光虽然微弱却意义非凡,它预示着,偌大的世间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加快脚步走到门口,准备敲门的手却下意识推门而入,时光交苒,这个动作已经刻入灵魂,成了习惯,听到门响,爸爸从炕上抬头出来问“谁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早已说不出话,慢慢的走到炕前,爸爸看到是我赶紧喊道:“是淑珍,淑珍回来了,娃她妈,淑珍回来了,你快起来看看”。沿着爸爸的目光看去,妈妈正躺在炕的角落里,她不敢相信这一切,直到看到我站在她跟前,叫了声“妈”,那一刻她嚎啕大哭,嘴里说着:“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些年去哪了啊,我们都以为见不到你了,我的娃啊,你这些年都咋过的啊”?我快速拖鞋上炕,坐在她身边,任由她宣泄。“别哭了啊,你先听娃说说这几年娃都咋过的啊。”爸爸焦急的跟妈妈说道。妈妈停止了大哭,变为轻声抽泣,然后问我这几年都咋过的,没等我说她就开始骂俊峰、骂公婆、骂那个女人,我说:“你们都知道了啊”,爸爸说:“都知道了,你失联第一年我们就知道了,还是彤彤偷偷给我们打电话说的,我和你妈、你哥去找李俊峰他爸妈了,哪知他们都没在家,都去给李俊峰看娃去了,他们知道自己儿子干得好事,没脸在村里待,都逃难去了,回来后我们气不过,准备去找李俊峰和那个不要脸的女的,可彤彤死活不愿意告诉我们她们的地址,我们没办法就到处打听,但没人知道,她们也搬家了,后来电话也打不通了,我们一直找不到你,你也不打个电话回来,你妈担心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生了一场大病,你哥气的不行,扬言要砍了那一家人”。听我爸说完,我反而平静了,有家人在,我有了底气和活着的方向,过去的事情也该有个了解了。我说:“妈,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面了,你给我做饭吃嘛,吃完我再给你们讲讲这些事啊”。听我这么说,我妈哭着哭着就笑了,马上下炕做饭去了,爸爸也跟着下去了,说是要烧火,我则坐在暖和的炕上幸福地当着爸妈的女儿。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端到我面前了,馋的我口水都快留下来了,一小会就吃了两碗,很多年了,没有吃过两碗饭了,今晚大概是太饿了吧。
      吃完饭,我坚持要洗锅洗碗,妈妈拗不过我,就在旁边看着我洗锅碗,做完一切,我们都上了炕,妈妈又拿了床新被子,我们彻夜长谈,我把这几年经历的事都给他们说了,当然生病的除外,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浓烈的爱、心疼和恨,我一直强调我放下了,也希望他们别再恨了。
      这次回家父母更加苍老了,爸爸已经弓着背了,妈妈的眼睛已经模糊了,看不清很多东西了,我有了危机感,为自己荒废的这几年感到不值和惭愧,我要振作起来了,要活出个人样,让父母放心。
      在家待了一周后,我决定去周城,俊峰的电话我一直有,和他一起做生意的伙计电话我也有,我相信他为了离婚也为了孩子,不会换号码。
      我是先到的省城,然后找了个公话厅,准备给俊峰打电话,做了会心理建设,在确认自己不会激动,能理性的打这个电话后,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流行的铃声响了一半电话突然接通了,电话那头那句熟悉又陌生的:“喂,你好,那位”?我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迅速擦掉眼泪,调整气息,在那句不耐烦的“喂,你是那位”?落下后,我说:“是我、林淑珍”。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问道:“你在哪”?“我在省城,你现在在哪,我要见你,对了,别带孩子们,也先别告诉孩子们。”我叮嘱他。他给我说了个地址,是个酒楼的地址,接着我们约好了时间,晚上8点见。
      挂完电话,才发现我冒了一身冷汗,我看了下时间,决定先往约定的地点赶,在那附近找个房子住下,得先洗个澡。
      收拾完六点多了,出去吃了点东西,实在没心情再回宾馆待着了,于是往约定的酒楼走去,距离500米左右,路口拐个弯就到了,我在对面找了个商店待着,买了瓶水,给老板打了招呼说要在这等个人,外面太冷,老板冷冷的嗯了一声。我找了个角落待着,老板时不时偷瞟一眼,我泰然自若,脑子中却早已乱成麻,待会见到李俊峰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是生气、愤怒还是会动手或者会后悔,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后悔,只会厌弃我。终于熬到八点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酒楼,确认他没有上去,又开始担心,他会不会不来了,会不会是不想见我,还是那个女人不让他来了,此刻已经有点焦急、心乱如麻,索性站在商店门口东张西望,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我心脏抽搐了一下,是他,不会错的,化成灰也能认出来,我下意识又躲进商店,老板不耐烦的问:“你咋又来了”?我看了他一眼,心想:对啊,我为啥要躲,受害者是我啊,是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现在怎么成了我偷偷摸摸的,想到这,我看着商店老板说:“要你管”。说完就径直走出去了,面无表情,淡定如斯。我快速的穿过马路,进入酒楼,怕他进去没见到我,以为我不敢来,店员热情的招呼道:“女士,您几位”?“我约的人”,我淡漠的说道。“您楼上请,我们座位、包间都在楼上。”说完她在前面做引路状,我说我自己上去就好了。她微笑退后。
      上到二楼就看见俊峰站在最里面那个包间门口张望,看见我的一瞬间,他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神情又恢复正常,站在那里等我过去。我走过几个包间,走过几桌正在吃饭的客人,走到了他面前,没有想象中的争吵冲突,我们两个人都很平静,四目相对,“你来了啊,走,咱到包间里说话。”他先说道,一前一后进去,坐下后,他先给我倒了杯茶水,然后给自己也倒上,缓缓放下茶壶,开口说道:“我有点事晚到了一会,进门问服务员,说是没见到一位女士在等人,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见我没说话,他继续说:“你这三年去哪了啊?我问遍了认识你的人,没人知道你的去向,我不敢给你爸妈打电话,就让彤彤侧面打听,说起彤彤,她马上初中毕业了,可她不愿意上高中,想出去打工,我怎么劝都不听,你见她了可得好好劝劝啊,佳佳上五年级了,跟着男孩子一样天天就知道疯玩,老考倒数,我都没脸去学校了,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她啊,也不知道随了谁,还是欣子乖,次次考第一,回家就写作业,不贪玩,还给弟弟辅导作业,儿子也不乖,脾气大的很,稍不顺他心意,就摔东西,我要打,我妈爸护着不让,惯的越来越没规矩了”。听他叨叨不绝说着,我也跟着想象孩子们的样子,内心一阵酸痛。看他喝了口茶不再说话了,我开口问道:“那个女人呢?你们结婚了吗?生的儿子吧?她对你们都很好吧”?我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他沉默了会,开口道:“生了个儿子,在一起过着呢,咱俩没办离婚,所以我和她没办法领结婚证,这几年都是她在帮忙照顾几个孩子,她对孩子们都挺好的,对我爸妈也可以”。听到这,我心理放松了点,我最在乎孩子们,只要她对孩子们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我早已和自己和解、和生活和解了。我对李俊峰说道:“我们离婚吧,我啥也不要,孩子们还是你来养,我也不见她们了,你们对孩子们好好的就行”。俊峰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有点惊讶的看着我,我给了他个确定的眼神,他问:“你不恨我吗”?哈哈哈,我笑出声来,他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天知道当时的我有多么恨他。他接着说:“你该恨我的,是我伤害了你”。第一次觉得他竟如此虚伪,怕我忍不止跟他吵,我起身拿包同时对他说:“下周一早上十点县民政局门口见”!干净、利落。
      至此我和李俊峰这段婚姻彻底结束,16年的时间,我又孑然一身,办完离婚手续后,站在县城的民政局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我突然觉得好幸福,大概是重生的幸福吧,我重生了。
      我迅速在县城安家,租好房子、添置了东西、找了份服装店导购的工作,一切按部就班,我即将开始人生下半场,37岁一切皆有可能。
      2008年春节期间,我陪妈妈去家住隔壁镇的舅舅家拜年,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秦刚,他和舅舅是同村,那天我骑着电动车带着妈妈,路上走的很慢,进村口拐弯时,忽然窜出来一辆摩托车,我赶紧急刹,车打滑了,我和妈妈都倒地了,电动车压在了我们身上,顾不上自己疼,赶紧转头看妈妈要不要紧,妈妈说:“没事”。我想把电动车扶起来,奈何使不上力气,骑摩托车的两个小伙子一看有人摔倒了,吓得迅速逃离了,正生气时,一个男人过来了,他先扶起车子,推到旁边,然后过来扶起我妈妈,确认没大问题后,又扶起我,我以为他认识妈妈,所以才来帮忙,看到妈妈也一脸问号,看来是不认识了,我赶忙道谢,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声没事就准备离开,我连忙上前问他叫什么,是这个村的吗,他说:“我叫秦刚,是这个村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开了。我赶紧过去查看妈妈的情况,好在我俩都没大问题,我手有点擦破皮,不过不要紧,可惜了妈妈给舅舅拿的那篮子鸡蛋了,摔了个稀巴烂,谁家的孩子这么莽撞啊,我问妈妈,她表示不认识,我俩只能推着电动车往舅舅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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