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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六章 ...

  •   玉华似感受不到马车的颠簸般,望着手中圆润晶莹的红玉怔怔出神。离开云府前一日的晚上,原本作为链子的长发,被化作了黑色的粉末,而那人,却未伤他分毫。

      那段束缚了他整整三年有余的青丝,就这么灰飞烟灭了。看着手中红润如血的玉珠,玉华的心里,似淌着鲜血般疼痛。

      是他吧?一定是他……他回来了……而且,他……还记得……

      那怪异的举动,除了云翳,他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玉华心中很清楚,云翳恨他入骨,连发丝,也不愿再留在他的身上。

      那晚他寻遍了整个云府,只求云翳出来见上他一面,可夜晚依然寂静如初,没有丝毫的改变。他的心,似乎也如那青丝般,在黑夜中被无情的揉做了粉碎,随风散尽。

      “师父,客栈已经到了。”穆紫珊站在车外,手里还拉着厚重的车帘,与仍坐在车中发愣的玉华说道。

      他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看着略带笑意的穆紫珊“抱歉……”起身出了狭窄阴暗的车厢。

      车外的阳光有些许刺眼,这还是正午的时候,看来,他们比预计的要早了少许抵达霈县。虽只是个县城,却并不冷清,尚算宽敞的街道上,尽是各色来往的行人,两旁的小贩在不住的叫卖。

      夜魉似乎已进了客栈,而穆紫珊正立在门前,笑脸盈盈的等待着他。身后的马车缓缓驶离,向远处拥挤的街道行去。

      这客栈的门庭宽阔,在这热闹的街上,显得十分的打眼。他们刚跨进门,便见小二提着壶茶,一脸春风的迎了上来“二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玉华指了指已落座于不远处的夜魉,小二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客官这边请。”将他二人引至了夜魉所在的桌前。

      待坐定了,小二手脚利索的为三人各沏了一杯茶“三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穆紫珊看了看冷着脸的夜魉,似乎没说话的打算,再看看刚坐下没多久,便又盯着手中的红玉发呆的玉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小二哥,可有什么好吃的素菜么?”

      “小店的芙蓉豆腐可是闻名霈县的招牌,又有养身美颜之效,小妹妹可要尝尝?”小二见这桌上三人,那黑衣男子肃杀可怖,白衣仙人又心不在焉,唯独这俏生生的小女娃还能哄上两句,自然也便凑到了她身边。

      除了芙蓉豆腐,她又随意点了两个素菜,才让小二离开。用碗盖轻磨着茶盏的边缘,她似在等着茶凉,桌上又陷入了沉默。

      可四周,却有些热闹了。这奇怪的三人引起了大厅中其他客人的侧目,清俊诡秘的夜魉,仙风道骨,却仍掩不去他天生狐媚丽容的玉华,以及不住把玩着茶盏,粉嫩可爱的穆紫珊。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能凑在一桌儿的人。

      “你不点些荤食?”沉默了半响,夜魉才开口询问。

      一路上好几日,夜魉都在暗中观察着她,在夜魉看来,那暗探的死,恐怕与她有关,可这么些日子以来,除了她深藏不露的情绪,夜魉竟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她性格尚算不错,并非公主脾性,言行得体,比起公主,她更像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唯独有些怪异的,是她的洁癖,总不喜欢碰着别人,或让别人碰着自己,她的器物,从不让夜魉或是玉华触碰,而她,也从不打算碰他们的东西,便是吃的东西,也会单独分开来。

      “你要吃些什么?让小二加来便是。”接过小二递来的碗,她小心的避开为了让小二上菜,而往她的方向靠来的玉华。

      看着又陷入沉默的夜魉,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圆圆的脸蛋上,再次现出了两个酒窝“既是随师修行,荤食什么的,还是别碰为好。”

      让小二将每份菜分了少许到单独的盘子里,她才动了筷子“师父,吃饭了。”见玉华仍呆滞的看着红玉,穆紫珊大声喊道。

      玉华有些惊慌失措的回过神来,看着桌上早已摆好的饭菜,才发现已过了不少时候了。他连忙将红玉收进了怀里,提起筷子,匆匆扒了几口饭。

      “师父,那玉珠若是喜欢,可找根绳子系了做链子,就这么放着,容易弄掉。”

      这话恰巧刺中了玉华的痛处,却又不可言及,只能随意“嗯”了一声,糊弄了过去。

      便在此时,夜魉突然抓住了穆紫珊还在夹菜的手,猛的将她整个人拉倒在了桌上,还不待玉华询问,两柄明晃晃的小刀便穿过方才她头的位置,深深没入了桌中。

      见着两个人影迅速的窜出了客栈,夜魉与玉华立即跃身追去,在客栈门口,见那二人分两头逃去,他们对视了一眼,便分头追了过去。

      玉华借术法加快了脚步,迅速的寻迹而去,那人绕出了霈县,往杳无人烟的山林中而去,虽不停的逃跑,却似乎没有掩饰踪迹的意图,仿佛是刻意将他引至那山林中去一般。

      他随着那人一头扎进了茂密的林海之中,四周的植物,瞬间拥有了生命般,纷纷退让了开去,为他留出了前行的道路。

      地上深埋在腐叶下的藤蔓,扬起了头,探出了地面,如巨蛇般迅速的攀爬着向那人扑去,却在半空中被削成了两段,再度延伸出新的枝条,更多的藤蔓开始纠缠与攻击那人,他不得不边避开树林中的枝条,边躲闪地上众多的藤蔓,终于奔至了崖边,看着身边滚滚冲下崖去的流水,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身后的藤蔓随他跃下,却终因长度的限制,无法抵达崖底,只得垂在崖边,不停的挣扎。

      追至瀑布前的玉华,看了看深潭中不断泛起的白色水花,亦纵身而下,落至水面时,他的脚边突然出现了许多绿色的细小浮萍,将他托在了水面上。

      悬崖上飞下的水珠不住的砸在他的身上,让他全身湿了个透,水流奔涌至深潭之中的隆隆巨响,震耳欲聋,让他听不清周围的响动。

      四周的树林中,并未有方才那人的气息,恐怕,他还潜在水中。玉华小心翼翼的在水面上行走着,他每走一步,脚下便会出现许多的浮萍,而之前在他脚下的那些细小的绿色叶片,因失去了法术的凝聚,立刻随水流向前淌去。

      渐渐离开了瀑布的范围,四周也安静了许多,他侧耳仔细的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却始终没能发现任何的响动。

      俯首看着清澈的河流,深邃的碧绿中,只有时而在他脚下游过的各色鱼儿,它们好奇的聚集在了浮萍的四周,待玉华抬起脚步,又受了惊吓似的四散逃开。

      突然,一股水柱从水中跃出,缠上了玉华的脚踝,猛的将他拉下了水去,他虽立即卸去了那股因术法而聚集的水柱,却仍然因失去了平衡而跌进了水里,还不待他回身出水,水面下几股暗流向他涌来,缠上了他的四肢与脖颈。

      只见方才还在水中随水流舞动身姿的水草,瞬时间攀上了那几股暗流,死死的缠住了它们,稍用力,便将那无形的枷锁捏得粉碎。

      玉华正想浮出水面,却见不远处的水中,那人正指挥着数股暗流向自己袭来,他立即让脚下的植物向那方行去,将那人所立的水墙无情的砸了为了齑粉。

      看着已攀上对方脚踝的水草,玉华心中怀着些欣喜,总算又得到了一条线索,便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阵痛,一抹嫣红随着水流飘散开去,他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伏着另一人,一刀刺入了他的后背当中。玉华虽对术法十分的敏锐,可对于擅于掩藏气息行踪的刺客,却是毫无办法。

      一口河水呛进了他的口中,而后冰凉的流水,便随着他的呼吸,不断的涌入他的胸肺之中。他虽试着用术法攻击身后的另一人,却被他灵巧的闪避了开去,冲入身体中的水让玉华有些反应不及,只记得拼命的挣扎着向水面游去,脚却被暗流牢牢的缠住,他虽想破了那术法,紊乱的心神却让他束手无策。

      冰冷的流水将他的意识浇注得越发模糊,他只见着眼前的两个黑影忽而化作了一片腥红,一个人影穿透了层层的血雾向自己游来,便眼前一黑,感受着唇间贴上的一方柔软,再没了知觉。

      夜魉追着那人穿过大街小巷,却始终拿不住他。他似有意带着夜魉在这热闹的的小镇中兜圈,不急着逃走,也不攻击身后不停追逐着他的夜魉。

      “你的武术很强。”他一边窜上另一条小巷旁的屋顶,一边与夜魉搭讪“可惜不会仙术,若是会了,我可就逃不掉了。”轻松自如的踩在空无一物的空中,跃到了对面的屋顶上,他回首看着有些窝火的夜魉。

      “你何必帮他呢?那狐狸死了,云翳不就是你的了?”躲开夜魉掷来的几柄匕首,他继续向前逃去。眼角还不忘时时扫向追逐着自己的夜魉,看他的反应,可惜,夜魉始终保持着一贯的冷漠,并未有丝毫起伏的迹象。

      “嘿,你以为他轮回之后还记得这辈子的事儿?下辈子是谁的还不定呢,你若是先下手,他肯定是你的,何必让给别人?”他跳下了三层的楼顶,跃到了一旁的平房顶上,又侧身躲过了夜魉掷来的匕首,继续边跑边说。

      虽然夜魉的面容上,神色依然如故,可心里,却也忍不住因他的话翻起了层层巨浪。他说得确实有理,云翳并不记得李子卿的一切,那些事儿,他是看了《平阳志事》才知晓的,如果云翳从未看过那本书,从未遇见过玉华,那么……

      “难道你想当一辈子的陪衬,给人铺路搭桥?”他脚下不停,嘴上也不闲着,继续蛊惑夜魉“不如,你我联手,做了那碍眼的障碍?”

      早在落天涯之时,夜魉便已对玉华起了杀意,只是云翳太过钟情于他,夜魉才没对玉华痛下杀手。现在云翳已死,若是轮回,必然不记得今生之事,留着玉华,对自己定然没有好处。

      还考虑着那人的话,脑海中却再度浮现出三年前,云翳回到云府时的模样。如一记重锤砸在了身体之上,他立刻清醒了许多。不论云翳喜欢的是谁,那妖仙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单凭自己,是如何也救不了他的。况且,云翳若还记得玉华的事,得知是自己下手杀了他,那后果,可想而知。

      稳了稳心神,夜魉继续专心致志的追逐着不断逃跑的那人,捉住他,应能获得不少的好处。

      他见夜魉始终面沉如水,没有丝毫的回应,撇了撇嘴“怎会有你这般固执的家伙。罢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先告辞了。”说罢他脚下一转,便窜进了一条小巷之中。

      夜魉飞身而下,跟着穿了进去,却没见着任何的人影,立即跃上屋顶在四周又找了一圈,仍然一无所获,只得回身回了客栈。

      客栈里,却没有那二人的影子,他等了许久,才见穆紫珊回来,说是寻他们去了。又等了些时候,天色渐暗,始终没见着玉华,夜魉有些着急,回想起那人奇怪的形迹,难道他们的目标是玉华不成?这才心急如焚的拉上穆紫珊,一同出外寻找玉华去了。

      他咳出喉咙里还剩余的些许积水,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翠绿,他这才想起,自己因追逐妖仙而遇上了埋伏,立即坐起身抚了抚后背,衣衫上,被划开了一道不大的口子,只是之下的皮肉,却完好无损,似从未被划伤过一般。

      看着在脚边缓缓流淌而去的河水,他有些莫名,昏睡前的画面慢慢浮出了记忆。

      有人杀了那两人,救了他,还替他治好了背后的伤口。只是,此人是谁?难道是云翳么?可连些许血腥味也受不住,从不食荤的云翳,怎可能动手杀人?

      抑或是,在这纷乱错杂的谜团之中,还有什么人,是在帮着自己的?

      始终想不明白的他,看了看有些暗了的天色,才站起了身,裹着湿透了的衣衫,垂头丧气的向霈县行去。

      待他回了客栈,却不见夜魉与穆紫珊的踪迹,与小二打听,才知他们是出外寻他去了。幸免于难的玉华微叹了口气,若不是有人出手相助,恐怕今日自己真是在劫难逃了。

      第二日一早,他三人便在驿站租了车辆,继续向南行去,即便昨日发生了那事,他们依旧一如既往的无话。离开霈县时,却见街口处,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马车压根驶不过去。

      空气中传来的浓厚血腥味,让夜魉提高了警惕,他拨开围观的众人,果见这中间,围着的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首。

      那尸首的眼睛已被剜去,耳朵与鼻也被齐齐削掉,十根手指只余下三根,指节还显然是被捏碎了的,全身上下许多地方,都被刀一点点的削去了不少,血肉模糊,伤口上还有被盐水浸过的痕迹。

      看来是被逼问拷打致死的,而且下手之人极其残忍,从一开始就冲着折磨对方而去。

      夜魉转身离开了人群,他们惹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这般凶残的事儿,还是绕行吧,以免惹火烧身。

      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仔细的在脑海中搜索,才突然想起,昨日他追逐的那人,不也是与这尸身,一般打扮么?

      大惊失色的再度钻进了人群之中,他细细打量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虽然与昨日看上去是大相庭径,可夜魉确信,这便是他昨日追了许久的那人!

      面色阴沉的再次退出了那堆看热闹的围观者中,他心事重重的回了车上,吩咐车夫绕开这条街,继续前行。

      “怎么了?”见夜魉脸色苍白的回到车内,玉华有些担忧的问道。最近,他们身边已越来越不太平了。

      “昨日我追的那名妖仙,被人杀了,手法还十分残忍,看来是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事儿来。”说到杀人的残忍,夜魉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担心的,却是这诡异的冲突。除了他们之外,难道还有人与妖仙有仇怨不成?抑或只是窝里反?

      玉华也陷入了沉默,越深入这重重的迷雾,越寻不到方向了,不论是救他的人,还是杀了妖仙的人,究竟是敌是友?

      一旁的穆紫珊,并未在意二人的对话,亦对人群里的骚动毫无兴趣,她只是默默的看着车外一排排的楼宇,阳光穿过车窗,落在她漆黑的眸子里,却再也逃不出那波澜不惊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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