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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药王 ...

  •   乐游眉心一跳,同陆追眼神一对,出事了?

      两人不敢耽误,忙奔了出去,叫人领着去见药王。

      来叫两人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叫高山,她是一个有些怯懦的姑娘,怯怯地看着两人从屋里飞出来。

      陆追大步向前,问高山,“药王怎么了?”

      许是陆追过于气势汹汹,高山被吓得连连后退,说不出话来。

      乐游看出她的胆怯,拉住陆追,强压住心底的焦急,柔声道:“姑娘别怕,他只是听到药王出事有些心急,你能跟我们说说出了什么事么?”

      高山偷偷抬眼,看向乐游,说起话来磕磕绊绊:“我……我……在厨房做饭……听……听到隔壁有动静……”

      乐游见她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拉住她的手,轻声道:“你先领我们去,路上边走边说。”说罢,便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高山住在南门弄,一场瘟疫,家里男人没了,娘家弟弟听说了过来抢她家产,结果也得了瘟疫没了。她家隔壁只住了一个老光棍,前两个月出门回来时成了一具尸体。今日她在厨房做饭时,听到隔壁有动静,她心里害怕,求了前门邻居家好心的大姐去看看。那大姐壮着胆子进去,就发现药王满身是血躺在地上。这几日,药王每天都会出门给大家伙儿瞧病,因此,大家都认得他。大姐急忙让高山去叫陆追和乐游,自己也叫了隔壁邻居一起去找大夫。

      陆追乐游都听得揪心,陆追性子急,架了轻功就冲了过去,只余下乐游再三谢过高山。

      陆追到的时候,药王身边围了一群人,他拨开人群走进去,就见药王鲜血满身,细看才知是从手脚处流出来的,他一面上前点了药王全身三大穴,一面大喝道:“大夫,大夫来了吗?去找陈姑娘,陈姑娘。”他颤抖着手想去抚药王的脸,想问他好不好,却听药王喉中呜咽,无法出声,又见他目光涣散,细看之下,连耳中也渗出血迹。

      陆追大惊,是谁?到底是谁?下手如此决绝?

      药王急迫地想要出声,喉中却剧痛无比,他是大夫,知道自己是哑了。

      药王出门后,就同往日一般四处在弄堂里走,去各家看看,给生了病的人扶扶脉。习武之人的耳力不错,药王经过南门弄时就隐隐听到高山家隔壁有人在说话。他有些诧异,高山胆小,但为人不错,所以他常同高山打交道,知道高山家隔壁没人。此时却有说话声传来,因此,药王忍不住留神细听了一番。

      “姐姐这就要走了?”

      “瘟疫也好的差不离了,我在这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反倒让人查出什么不对。乐游过来可不就是来查我的!”

      药王听出来了,这是陈姑娘的声音,只是前头一个声音倒是从未听过。只是陈姑娘说得话却叫药王听不懂,什么叫乐游查她?乐游和陆追过来不就是来帮他治疗瘟疫的?

      此时,那个陌生的声音又说了,“那又如何?吴瑛可欠了姐姐许多人情呢?若不是姐姐替她干掉了叶大,她以为她有什么机会执掌叶家?更何况,姐姐可还送了她一份瘟疫的大礼让她得民心呢……”

      药王听了这话脑子“嗡”地一声,什么叫送了她一份瘟疫的大礼?

      陈姑娘听了那人的话,沉默了许久,方道:“你不知道,阿景,虽然借着洪水一事,发生瘟疫一事不奇怪,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往井水里下药这件事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倒不如趁着这两日疫情好转,扯个借口先离开的好。”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哪是什么洪水之后防瘟疫?哪是什么天灾?

      一切都是人祸。

      一切都是人祸!

      药王顿时怒气冲天,还未做任何思考,他便已经撞开了房门,一掌击向陈姑娘。

      其实,这一掌裹挟着他的怒气,又是趁人不备,威力极大。可陈姑娘不愧是能刺杀叶家主的人,明显武功高强,轻轻巧巧地便躲了开去,这样一来,原本有七八分的胜算硬生生没了。

      药王见此不成,忙从背后抽出剑,一剑凌厉地刺了过去,带起四周的尘埃在房内舞动。对方袖中的绸缎顷刻飞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接下了这一招又还了回去。药王早料到她会还手,另一招紧随其后,剑影翻飞,四溢而出的剑气逼得阿景不得不躲在陈姑娘身后。

      陈姑娘见状,一面护着阿景,一面将自身的内力注入绸缎,那绸缎化作一道虚影与药王的剑气撞在一起,爆发出巨大的力量,逼得交战双方都不得不朝后退了十余步,直到退到墙边才堪堪停住。

      以柔克刚!

      还未做调整,药王便又破风而行,疾如闪电一般朝对方冲去。

      陈姑娘见状也不慌,依旧是见招拆招。

      双方斗了百来个回合,最终陈姑娘将夹着内力的绸缎猛得一甩,缎子破空而出,如长蛇一般缠在药王身上,药王也反手举剑一挡。

      只听“嘭”地一声。

      瞬间,绸缎化作破布带着尘埃散开在房内。而药王却重重的摔在地上。

      最后的一击,已经震得他几乎心脉俱碎。

      陈姑娘勉强支撑地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说实话,要抵抗暴怒之下的药王她还是有些吃力。不过,她并不急着收拾药王,不徐不疾地蹲在药王面前,望着药王那一双暴怒的眼睛,突然就笑了。

      “你说,像你们这些男人都那么自负吗?哪来的自信一定能偷袭成功呢?哪来的自信一定能压我一头呢?”陈姑娘那染着丹蔻的长甲在药王的脸上轻轻划过,“你看你,整日里就会醉心医术,一点儿也不知道习武,这可不就落到我手里了!”

      看着长甲在自己脸上游移,药王突然起了三分颤栗。

      害怕、后悔、愤怒交织在一起。

      如果他好好习武,是不是就有机会拿住她?

      若是换作他们伙伴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一定能击败陈姑娘的,可是他……

      “你下药害了那么多人,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愧疚吗?”

      他想起住在隔壁的高山。

      高山原本不叫高山,叫招弟,是因为她的父母想要一个儿子,所以为她取名招弟。

      后来高山出嫁,高山的男人说高山不是谁寄托希望的工具,所以为她改了名字叫做高山,说她生来就应该是伟岸高山,而非谁的附庸。

      虽然高山的娘家常来烦扰,但有高山的男人在,他们的日子过清贫却也温馨。

      可是一场瘟疫,带走了高山的男人,也带走了高山的魂,他们甚至还没有一个孩子。

      每次他经过高山家都能听到压抑的哭声从她那里传出,他知道,那时她在思念她的丈夫。

      他想起那个从小没了母亲,父亲又死于瘟疫的孩子。

      他想起那个一直照顾病人,却不小心染上瘟疫的学徒。

      他想起那个得了瘟疫,至死也未能见到父母妻儿的丈夫。

      ……

      一场瘟疫,不过数月,恍若隔世。

      可这些都是他面前这个人弄出来的。

      “你看到这么多人病死,你心里不难过吗?”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刚才的打斗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

      “是他们该死!!!”

      “是你们,是你们男的该死!”

      “如果不是你们,如果没有你们,哪有那么多惨案?”

      “重男轻女,舍大保小,贪生怕死……这些不都是你们做的么?”

      “你们……你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许是陈姑娘太过于激愤了,她直接举刀挑断了药王的手筋和脚筋。

      血,鲜红的流了一地。

      看见了血,阿景吓了一跳,摇了摇陈姑娘的手。

      应该是鲜血让陈姑娘迅速冷静了下来,她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药强迫药王吃下,“我倒要看看没了手脚,又聋又哑又盲的你怎么当大夫。”

      “记住了,我叫九宸!”

      说罢,她便起身,与那个姑娘一起离开。

      而药王,他看着九宸离开,蓦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关头,他心里竟然觉着,还好那九宸下的药是只针对男子的。

      怪不得当初陆追觉得奇怪,得病的不是老弱病残,竟然是更为强壮的男子。

      这口气一松,心脉俱碎的痛楚便紧随而至。

      他如果死在这里,会有人知道么?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他费力的睁开眼,依稀能见到斑驳的光亮。

      好像有一只手为他点了三大穴,也好像有什么东西滴在他的脸上。

      是眼泪么?

      他这是要得救了么?

      是谁呢?

      端木,是你来救我了么?

      身体疼得好像不像是自己的了,但他依旧想睁大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可是一点都看不清。

      一点也看不清!

      是了,他被九宸喂了药。

      可不就是那药毁了他的感官。

      所以他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动不了。

      那他,还能做大夫么?

      应该是……不能了吧?

      应该是……不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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