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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送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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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灯动了动嘴角,未说一句话。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是谁都好,他不在乎。
接过土豆后江灯把血淋淋的短刀递给白衣女子。
女子笑意更深了,被风吹起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我不缺这一把短刀,是你缺一把杀敌的刀。”
说完,女子抬手作贺喜状,声音清润:“恭喜你啊,手刃仇敌。”
江灯唇线抿直,握了握刀,落手把刀插.进刀疤脸的心口处。滋涌出的热血喷了他一脸,末了,他才想起道一声“谢谢”。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看起来愉悦极了。她一拂袖,脚踏桌沿,飞身而去。
女子的背影白衣翻飞,宽大的衣袖如天崩雪涌。
还未凝固的鲜血顺着脸滑落下来,江灯站在风中冷漠的看着周遭。
不久,他动了动,迈步往后院去。
后院是刀疤脸关押奴隶的地方,这里除了锈迹斑斑的铁笼,还有沾满血污的刑.具。
笼中的小少年们只听见外面一阵惊天动地,并不知道发生何事。他们一个个缩在笼中,如惊弓之鸟。
后院门被推开的那一霎那,外面的阳光照亮了这方寸污秽之地。
“你……?”有人认出了江灯,一双眸子里闪过欣喜,过后又是担忧,“他呢?”
“他”说的便是刀疤脸。
“死了。”江灯脸上没有过多表情,拿起挂在墙上的钥匙打开这些铁笼。
小少年们互相搀扶着出来,有人太久没走动,连如何走路都忘了。
“你们走吧,随便去哪。”江灯把钱袋里的碎银分给他们。
这些银子本是用来带乌赤尔回家的,现在却用不上了。
这条奴隶市集有太多像他们这样的可怜人,江灯能带他们走,已经很好了。
用来种菜的土槽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江灯轻轻拈起一抔土,在指尖细细摩擦。
刀疤脸说,乌赤尔的尸身就埋在土槽里。这样想着,江灯挖起一抔土慢慢灌进空钱袋里。灌满后,再将钱袋仔细放好。
“喂!”
有人喊江灯。
江灯回头,一个小少年瘸着一条腿走过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乌赤尔留给你的。”小少年道,他手拿着的是一颗用红绳绑起来的狼牙。
是乌赤尔经常挂在脖子上的那颗狼牙。
乌赤尔像是知道自己出不去了,便把它给了这个小少年,托付道:“如果你…能出去的话,请把它、给小琅,拜托了。”
江灯眼眶热热的,小心翼翼地接过它,把它系在自己脖子上,放进衣服里紧贴心口的位置。
刀疤脸惨死在院内,没几个人害怕,更多的人是高兴。有胆子大的还往刀疤脸尸身上踩了几脚。
江灯洗掉脸上和身上的血渍,才提起东西往“清风使”去。
茶楼的小二已经等候他多时,江灯一出现在门外,小二立马一脸笑意的迎上去。
“你可算来了,你家主子一直等你呢。”小二边说边带江灯上了二楼。
二楼,江灯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江少弦。无他,此人长得太出挑罢了。
江灯刚刚落座,江少弦鼻尖就闻到一股酒味。江灯也察觉到了,脸上表情很不自然。
江少弦:“脸怎么了?”
江灯动作一顿,原本毫无痛感的左脸产生痛麻之感。他低眉如实道:“被人打了。”
“谁?”
江灯眉一皱,他去找贩卖主的事绝不能让江少弦知晓。眸光闪烁片刻,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误撞了一位贵人,摔了他手上的酒。”
“什么样的贵人?”江少弦似要问到底。
江灯思考:“许是哪家的公子……”
晃着杯中的茶水,江少弦眉梢一扬:“公子打的?”
“不是!”心里一慌,江灯说话声音大了些。
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不可能有这么大手劲,于是,江灯又道:“是他身边的护卫。”
“呵……”
江灯听见江少弦发出一声轻笑,就在他想继续找补理由时。
下一秒。
“知道了。”
江少弦抿了一口清茶,余光却停留在江灯高高肿起的半边脸上:“我叫了些小食,应当快做好了。”
江灯愣怔了一下,再慢慢点头。心里舒了口气,江少弦是信了吧?
茶楼除了卖茶,还会卖一些佐茶的糕点甜酥。
摸着饿瘪的肚子,江灯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江少弦打入自己身体的那道真气。
犹豫片刻,江灯慢慢道:“那道真气……”
其实那道真气不需解,真气入体随着全身血管走一圈会自然消失,并有疏通筋脉之效。
毕竟以真气威胁江灯在前,江少弦还是要装一装的。
“伸手。”
闻言,江灯伸出右手,平摊开来。
江少弦正了正神色,装出一脸严肃,指尖慢慢搭在江灯指尖上。
面前的手皮肤润白,指骨修长,指甲修整圆润,晕开淡绯色。
与江灯生满微茧,又因营养不良而糙黄的手截然不同。
搭上来时,江灯眼里闪过错愕,急忙就想将手缩回。谁料指尖却被江少弦捏住。
对面的人散漫一笑:“别动。”
不知道为何,江灯觉得被捏住的那截手指很烫,比那个雪夜烫在手臂上的烙铁还烫。
江少弦拧了下眉,细探才知江灯体内留有一道真气,护住了最脆弱的心脉。这股真气不属于江少弦也不属于江灯,是谁的?
留在江灯体内的真气异常强大,可见他的主人修为不低。江灯这些年没被打死饿死,也有这道真气的功劳。
几秒后,江少弦收回手,淡淡道:“解了。”
话音刚落,江灯飞快收回手。藏在桌下的右手微蜷着,指尖还留有余温。
脑海里忽地浮现出两具肉/体缠在一起的画面,江灯眼底流过一丝厌恶,手指抓着衣襟擦了又擦。
这般小动作,江少弦并未发觉。
小食上得很快,不一会儿几盘散发着香味的糕点就被端上桌。
瞧着那些精致小巧的糕点,江灯愈发饿了。
“我……”
“不能。”
江灯闭了嘴,他本想问“我能吃吗”,谁知江少弦拒绝的如此之快。
江少弦其实话未说完,见江灯神色郁闷,才悠悠道出后半句:“我不吃了,你才能吃。”
江灯唇一抿。剩食喂狗呗,江少弦果然没人性。
食盘里的糕点虽然精致,但实在少了些。这样少的份量,等江少弦不吃了,江灯估计只能捡盘里的碎渣。
江少弦拿了一块酥糕,刚咬了一口,就皱起眉来:“这个太甜。”
说罢,那盘酥糕被推到江灯面前。
“这个咸了点。”
“这个硌牙。”
“——难吃。”
桌上所有的糕点都被江少弦以不同说辞推到江灯面前。
江少弦抿了口茶除去口中甜腻味,纡尊降贵地道:“你能吃了。”
江灯望向他,眼睛里的疑惑藏不住。他很难想象江少弦每天吃混煮汤粥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也是这般挑么?
怪不得看上去如此清瘦。
糕点并不像江少弦说的那样难以下咽,反而比江灯想象中的更好吃。
刚尝了一口衣梅,江灯眼睛就亮了,原来世间竟有如此好吃的东西。
江少弦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江灯吃东西。
小少年吃的很小心,每一样糕点都细细品味。想到小少年的过往,江少弦眸光一动,要不要多买几份带上山?
正想着,突然一声巨响,二楼的窗户“哗”一声莫名全部打开来。
从窗外汹涌而进的冷风掀翻了茶水食盘,杯作瓦碎,一时间满地狼藉。
江灯咽下最后一口酥糕,下意识去看江少弦。
江少弦好似满不在乎,眼底波澜不惊。
“谁啊!小爷我都敢打扰——!”有茶客站起来大声质问。
没人回话,屋里安静了几秒。
就在刚刚说话的那名茶客骂骂咧咧准备坐下时,一阵妖风又起。四面八方吹来无数冥纸,落了满楼。
“咻砰”!
睁眼闭眼之间,一副黑木棺材破窗而进,稳稳落在屋中央。
“啪”!紧闭的棺材板忽地打开!就在这瞬间,江少弦一个翻身把江灯护在身后,反手击落了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在胡乱抽人丧幡。
从棺材里爆出的丧幡随意将几人抽打在地,被击中的人口中痛叫连连,接着丧幡挂了满楼。
原本消闲的茶楼瞬间变成了丧葬的灵堂。
江少弦拍去散落在江灯身上的冥纸,轻声道了句:“天地自然,秽气分散。①”
两人挨得近,江灯能闻到江少弦身上那股冷香。他不自然的低头,恰好看见江少弦的手,原本白皙的手背上红了一块。
刚刚的丧幡是朝江灯打过来的,江灯来不及躲闪,没想到江少弦会护着他。
盯着江少弦手背上本不应该出现的伤,江灯眼底晦暗不明。
这时,有人发现正中央摆放的棺材尾端刻的不是“奠”字,而是一个“欢”字。
“洛语欢?!”
发现之人惊呼道。
他这一声尖叫,让在场人都脸色煞白,一阵胆寒。
“是寒衣教的洛语欢吗?”无辜被丧幡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的茶楼小二绝望询问。
“不是他还能是谁?!”说话之人捂着脸苦哈哈道。仔细一看,他的脸红肿的像被人打了几耳光。
又有人道:“他身上可背有仙门绝杀令!竟敢行事如此招摇?”
“不,他不会亲自前来。”一名黑衣男子从帘后走出,刚刚场面十分混乱,他不得已以帘画阵,抵挡那些到处抽人的丧幡。
只见黑衣男子脸色冷峻,看着中央棺材上的“欢”字,蹙眉:“这副棺材是寒衣教送棺人抬来的。”
寒衣教建教不过三年,这三年间却有无数条人命折在寒衣教手中。
就在半年前,桂堂东的副堂主顾芳银也惨遭寒衣教杀害。
说起寒衣教的成立,不免是一场腥风血雨。
三年前,洛语欢一夜间血洗四方城,经此一战成名,建立邪/教寒衣教。
四方城城主洛弋阳,也就是洛语欢的亲爹,最后也死在洛语欢手里。
可惜洛城主一代天骄,竟会惨遭自己儿子的毒手!
魔头洛语欢弑师弑父,穷凶极恶,人人得而诛之。
修真界第一大宗,十清宗掌门听闻此事后召集各仙门代表商议此事,最后给洛语欢下了一道“仙门绝杀令”。
身上负有“仙门绝杀令”之人,这如过街老鼠一般,可以被任何人无条件斩杀!
本以为洛语欢会就此老实,夹着尾巴度日。未曾想寒衣教竟会如此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他们到处杀人,不论男女老少、是富是穷,只要被寒衣教盯上,无一例外全死了。
但寒衣教杀人前会有一项预兆,那便是——送棺材。
寒衣教做事嚣张,每当他们想杀一个人,便会提前做好一副棺材。
棺材由送棺人抬来,有的会放置在将死者家中,也有的放在将死者所在之地。
冥纸先现,棺材后到。
那一处地方会布置的像灵堂一样,棺尾的那个“欢”字尤其讽刺。
“啊!”
二楼与一楼楼梯处有人发出一声尖叫。
原来是有胆小的人想跑去一楼,却发现楼梯处不知何时被下了禁制。
楼下空无一人,楼上的人下不去。也就是说,寒衣教这次要杀的人就在二楼。
“哈。”
周围传来女子的一声轻笑,一件白色的冥衣从外飘飘而来,最后悬于棺材上方。
寒衣也是冥衣,这便是寒衣教名字的由来。
杀人之前不仅做了棺材,还送了冥衣,加上这满屋的冥纸与丧幡。
寒衣教做事,倒是有些趣味。
江少弦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何方妖女!还不速速现形!”
黑衣男子是名修士,只见他单手捏了个法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击!
只见一柄纯白的折扇在空中一转,轻而易举破了黑衣男子的法诀。
法诀被破,那柄纯白的折扇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黑衣男子表情微怔,那柄折扇他认得。折扇的主人是寒衣教的大护法——柳扇轻。
和“仙门绝杀令”不同,柳扇轻身上的是“仙门缉拿令”。
原来这次寒衣教的送棺人竟是她?
柳扇轻似乎不想和他们耗下去,直接开门见山道了句:
“你们当中,有人杀了人。”
这句话一落下,江灯当场就僵住了。
身边之人身体猛地绷直,江少弦低头看过去,噙着笑问:“在害怕?”
脸上依旧在疼的巴掌印时刻在提醒江灯不久前发生了什么,江灯咬了咬牙,强装镇定地问:“你不怕?”
江少弦垂眼:“心中无愧,自是无惧。”
江灯哑言,眉头锁的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