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记之江蓠》西施风荷

37、渣男

　　韩宁远实在太累了，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原本是来照顾乔虹芍的，却先于她睡着了。
　　在梦中，他似乎听到了一首小小的童谣，“一场秋风一场凉，一场白露一场霜，严霜单打独根草，蚂蚱死在草根上……”
　　这个声音真是温柔啊，似乎触碰到他心底久违的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好像很长时间未开启了，他似乎忘了，但是那种渴望再次开启的感觉却强烈地存在着，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进不去，记不起。
　　他着急地跺脚，流泪，想拼命地抓住这种感觉，可是每每伸手的时候，那感觉又如同云雾般散开了，自己只落了一身空。
　　慢慢地，他开始感到悲伤，胸口开始有很大的愤懑压着，无法抑制，他想嘶吼，想爆发这种压抑不住的情绪，可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最后化成一缕殷红，落在一块手帕上。
　　他双手颤抖地看着那缕殷红，但是那手帕似乎更加让他绝望。那帕子只是一块素净的帕子，好像上面还绣着什么，似乎是让他感到心死如灰的东西，还未待他看清，更大的殷红从胸口喷薄而出，随后那手帕便像秋风后的枯叶一般慢慢坠地。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的脑子里最后出现的一句话就是我来找你了。
　　韩宁远猛地惊醒过来，他这才发现，刚刚只是一场梦，可是梦得太真实了。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居然有不少汗，他只能把这个归结为乔虹芍给他盖太多了，导致他做噩梦。
　　打开手机，发现是凌晨两点多，他感到有些口干，开灯下床去找水喝，顺带去乔虹芍门口听听她的气息。
　　乔虹芍睡觉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不过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他还是能看见乔虹芍模糊而安静的睡颜，她睡得很香，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他不自觉地打开客厅的灯，这样他便能看得更清楚一些了。
　　只见她眼睛紧闭，睫毛翘起，流畅弧度的脸蛋，和不自觉翘起的嘴唇，简直像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韩宁远忘了自己过来的初衷，贪婪地看着她的睡颜，简直不舍得把眼睛挪开。
　　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庆幸这期间没让她发现，要不然乔虹芍准会跳起来叫他臭流氓，当场把他赶出家门，永远不想再见到他。
　　他想想有些后怕，便随手关门，关了灯，又躺到沙发上去了。
　　我终究是没什么机会，不过能默默守护她，偶尔这样远远偷看她几眼也是好的。韩宁远手枕着头偷偷地想。
　　他走后，乔虹芍才睁开眼睛，是的，她其实并没有睡，或者说她还没有睡着。
　　刚刚她一直在韩宁远身边，哼歌哼累了，就一直入迷地看着他睡熟的面容，似乎要把这百年来分别的日子全给补回来。
　　其实她心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再继续寻找那个让她不走的执念，还是留下来陪着他，陪到她魂飞魄散？
　　她觉得她的执念就是萧逸秋，也就是韩宁远，但是找到执念后又要面临分别，可能以后真的再也不见了，那她坚持百年都在坚持些什么，这百年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但是如果留下来陪他，不但她将来要魂飞魄散，还可能会连累他亡阳而脱，那留下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可是他在面前对她再次施展的温柔，给她的底气，她怎么能不心动？
　　而她又怎么会看不透韩宁远对她的意思？
　　可是，她有选择吗？能选择吗？
　　深夜，两个人各自躺着辗转叹息。
　　谁也没注意到，小区里悄悄来了一辆没见过的汽车，安静地停在某个角落，车上的人似乎还有专业的摄影器材，到了地方以后也不下车，只是用望远镜不停地张望，似乎在盯梢某个门里面住着的人。
　　第二天凌晨五点，韩宁远就出门去剧组化妆拍戏。
　　那辆车上的人趁机就对着他一阵拍摄，直到他的身影离开小区。
　　随后那门再也没打开过，只是到了七点多的时候里面的人收了一个外卖，但是并没有看清里面人的容貌。
　　那两人也不气馁，继续蹲守，直到夜深了，韩宁远再次来到这个房间前敲门，然后再拿钥匙开门。他似乎很小心，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
　　在这期间车上的人只看见房里的人开了门拿了两次外卖。
　　这里面肯定有着巨大的秘密，车上两人想到这里就不由兴奋得搓了搓手，继续啃着面包，喝着凉水在深夜里蹲守，一秒都不敢离开。
　　韩宁远回来的时候，乔虹芍看到他回来显然很开心，整个人也是神采奕奕的，一点都没有想睡的意思。
　　“你来了？”乔虹芍开心地问着，不过她继而有点撒娇地说，“你不要给我点外卖了，我不爱吃，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就买点菜回来，我要吃新鲜的，你做的。”
　　韩宁远脱下鞋，一边忙着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这两天忙，你先将就一下，等我有空了就给你做。”
　　“我想吃火锅，冬天吃了暖暖的，舒服。”乔虹芍跳着脚跟在他的屁股后头，像个跟屁虫一样。
　　“好，你先坐好，你先坐好，你的脚还没好呢，别把另一条好腿也给崴了。”韩宁远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和腰肢，生怕一不小心给弄断了。
　　乔虹芍美滋滋享受着韩宁远的服务，她觉得这才是她想象的一年两人三餐四季的生活。
　　“嘟嘟嘟……”韩宁远的手机打断了她美好想象，韩宁远很自然地接起来，说道，“莉莉，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吗？”
　　“宁远哥，最近两天你去哪里了？我几次来找你都不在家，你最近拍摄很忙吗？”
　　乔虹芍假装不在意地翻开手机，耳朵却一直竖着偷听他俩的对话。
　　“哦，我这几天拍摄是挺忙的，你有什么事吗？”
　　“我朋友给我寄了点特产，我想给你送点，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我今天不回去了，你不用等我了。”
　　乔虹芍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机，双手抱胸地撇撇嘴。
　　“你今天拍摄要拍通宵啊？我记得这几天拍摄计划，没有通宵拍摄的打算啊？”
　　“不是，我在你虹芍姐这里照顾她。她这两天不是腿脚不方便嘛，所以我来照顾她。”韩宁远觉得无法再回避了，只好对着莉莉坦白。
　　“虹芍姐怎么样了？要紧吗？你一个男人跟她住一个屋檐下也不方便，要不我来照顾她几天吧。反正我也挺喜欢虹芍姐的。”对面自告奋勇。
　　乔虹芍跳着脚越凑越近，都快钻韩宁远怀里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韩宁远不想失去跟乔虹芍正大光明独处的机会，哪怕他俩坐着什么话也不说，他也喜欢，只要有乔虹芍在的地方，似乎就有一种巨大的安全感。
　　“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有些事情你一个男人还不方便呢，而且要是让人知道你俩同住一个屋檐下，对虹芍姐的名声也不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来。”莉莉循循善诱。
　　韩宁远明知是个陷阱，但是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拒绝，一时有些难以决定。
　　乔虹芍见状一把抢过手机，说道，“莉莉啊，我是虹芍，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过来也不安全，还是不用过来了。再说了我的脚也快好的差不多了，也不太需要别人照顾我了，你宁远哥也快回来了，有事你还是去他家找他吧。晚安！”
　　挂完电话，乔虹芍把嘴一撅，把手机仍还给韩宁远，“我不喜欢被别人知道我住哪里，我警告你，别我的住处告诉别人。你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赶紧回去，你那莉莉妹妹还等着给你送土——特——产——呢！”她故意拉长了声调嘲讽他，“去晚了就让人小妹妹等急了可不好，帮我丢下垃圾，我就不送你了。”她边说着边把韩宁远往门外推。
　　韩宁远不明白乔虹芍为什么变脸这么快，刚刚明明还好好的，“虹芍，虹芍，你怎么了？”
　　这时韩宁远的手机又响起来，他再次接起来，“喂，莉莉，你还有什么事吗？”
　　“虹芍姐说你今晚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明天反正没什么事情，今晚还是可以等等你的。”莉莉很执着。
　　“莉莉，你不用等我了，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韩宁远好像有点知道了。
　　“啊？是虹芍姐的脚出什么问题了吗？严重吗？”莉莉似乎也揪了心。
　　“不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先挂了，回头跟你说。”韩宁远说完就果断地挂了电话，把手机给直接关机了。
　　“虹芍，我，跟那个莉莉没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跟她认识也是因为你。”韩宁远有些着急地解释，“因为她住在你以前住的那个房间，所以我总幻想那里面住的是你。”
　　“哦？普通朋友半夜三更会打电话给你？给你送东西？我怎么就没有遇见半夜三更有人给我打电话呢？”乔虹芍斜着眼似笑非笑，似乎有些不信。
　　“这不是因为我忙嘛，经常找不到人，忙起来的时候下班就是半夜了，她也是好心想报答我常请她吃饭……”韩宁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还常请她吃饭？就你这样的还是普通朋友？说出去谁信啊？”乔虹芍有些咄咄逼人，似乎火都要冒出来了。
　　“不不不，不是经常，前段时间她因为入不敷出，我碰见了就顺带帮她一下……”
　　“所以，看样子，她要以身相许？恭——喜——你，韩少侠，……”乔虹芍话里讽刺的意味很浓。
　　“对不起嘛，我错了嘛，你原谅我嘛……”韩宁远很诚恳。
　　“我原谅……”乔虹芍突然醒悟过来了，“我原谅什么，我原谅你个大头鬼！关我什么事，我睡觉去了。”走了又返回来说道，“我……你……谁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感叹世风日下，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不矜持的吗？而你，渣男！哼！”进了房间把门重重一摔。
　　只剩下一个脸懵的韩宁远，“我，渣男？我干什么了？哎——我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么多？为什么要她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