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祝风禾》今有闻

24、生死离别

　　又是这一路石阶，穿梭在山里，走过了许多欢声，也带走了许多欢声。
　　希和游神般在镇子里走着，一个不留神，自己就绊着了自己，还是止随赶忙过来扶住她。
　　“阿姐，你还好吗？”
　　希和摇摇手，撑起了身子，看着空荡荡的镇子：“只有我们了。”
　　希和闭上眼，都是刚刚悬月在身旁离去的模样……
　　“阿姐，十一，云漾棠主之死，非我所愿，阵之凶悍，我无力阻。”
　　悬月轻笑一声，却有泪水流进了希和衣领。
　　“你们对我很失望吧，不过我早就想到了，我之过，我自当承担，只是我这一走，平安镇就只余下你们两个了，往后年年载载记得代我给外翁阿娘烧柱香，代我问个安，就别说我的事了，不若，就又多许些为我失望的人了。”
　　“哥哥，从小到大，我都没叫过你一声哥哥，一直觉着你啊，哪怕较我年长，也是心性似稚童，今日，补上了。”
　　止随埋下了头，手里还拿着酒盏，好像是这样，就没有谁可以发现他的哭泣了。
　　“阿姐，往后我再不能给你做绿豆糕了，千万莫怪我，也不要为我难过太久，可能，我这个戴罪者，也不会得到什么怜悯吧。”
　　“阿月……”希和终于开了口，还伴着哭声。
　　“好了，我……我要去陪外翁和阿娘了，要去找故人了，阿姐，十一……”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希和身旁就已没了生息，肩上还残留着悬月的泪痕，却是再没感受到呼吸。
　　她是笑着离开。
　　止随再忍不住了，放声大哭出来，希和将手背搭上鼻尖，抽泣的声音出来，眼睛已是通红。
　　他们把阿月埋葬在树下，落叶归根，游子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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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我们了……”希和一遍遍喃喃念着。
　　止随看着希和挣脱了自己扶住她的手，往从前住的院落走去。
　　走过的长街路长，走得很慢，每一步，身旁都响起从前的声音，有猫叫，有谈笑。
　　再走几步，走到了那日的尸横遍野……
　　东勤的话在耳畔响起：“是你，是你害了他们！”
　　再往前，是阿月的服毒自尽……
　　“阿姐，往后我再不能给你做绿豆糕了。”
　　一步步，把往事过了个遍，如果不去京城，该多好……
　　希和看着院里边的梨花树已经枯败：“只有我们了。”
　　漫山萧条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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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真要去？”初婵蹲在希和前面，希和正靠在梨花树下，和悬月那时一样。
　　“历任掌界阁主皆要入虚镜，尝八苦，我此去，不也正好合了那些长老的意嘛。”
　　“可你不是已经推拒了，就是他们微言再多，也有我给你撑着啊！”
　　初婵顿了一下，盯着希和：“还是说，你想逃避？”
　　希和终于抬了眼眸，目光冷淡：“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初婵有些惊讶，又转而低下头，心下轻嘲笑自己，这不是当初亲自一言一行告诉她定要去记着的吗？现在遂了意，又失落什么。
　　“初婵不敢，既是阁主亲定，初婵这便去办。”初婵已是屈下膝，跪坐在地，“只是阁主赶巧，另两界掌界阁主也将于近日入虚镜。”
　　“可能避开？”
　　初婵辑礼：“属下无能，无力而行。”
　　“那便就这样吧。”
　　初婵正要称是离去，屋里跑出一个身影：“我也要去！”
　　希和皱了皱眉，看着止随：“你去什么？”
　　止随也没被希和冷冽的语气唬着：“阿姐去，我便去。”
　　希和朝初婵摆了摆手，手搭上额头，往另一边偏去。
　　初婵得了指示，立马行礼起身，面对止随：“小主应知，是否入虚镜，可由自身决定，然若是要入虚镜向来是有限制，不同身份者需得于不同时候入之，此间正值深秋，将要初冬，乃是各界掌界阁主应入之时，小主不可入内。”
　　止随还想再争几句，希和也起来身：“行了，知晓了便莫再明知而行。”又偏了偏头，“去准备吧。”
　　初婵称是，转身离开。
　　希和也不再久坐，进了屋子。
　　止随看着希和的背影，有些心紧。
　　过一会儿，止随心一横，转身走出院子，进了山林。
　　四处张望一番，确认希和没有过来，止随才放下心召来蜻蜓。
　　“长老莫怪，止随忧心阿姐，知长老亦是，然虚镜之则立此，止随无法，但可求助长老，望长老援手，助我入虚镜，不光为阿姐之事，亦是为早日为牵月阁分忧，不愧对生死掌执之身份，望长老应允。”
　　蜻蜓飞向初婵离去的方向，止随终于放下心来，而转头，看着身后的希和手里拿着那只蜻蜓，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你拿阿姐的话当耳旁风？从前从来没有过谁会在不属于自己的那个时间进去，你要开这个先例，也要先护好自己吧！你怎么知道等着你的不是凶险？！”
　　止随有些怀念以前了，从前阿姐不会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然是毕竟看过了太多，要藏起从前，也是应该。
　　“我知或许有险，我亦愿犯之，阿姐，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从来也不喜欢照着吩咐去做，不喜欢被束着，阿姐，我想去。”
　　希和心中微微动了一下，可是想到从前，眼眶湿润：“外翁走了，姨母走了，阿月走了，平安镇的那么些人都走了，阿姐只剩下你了。”
　　止随走上前：“平安镇还有我们，就不算散，那我，就永远都不会离开。”
　　趁着希和思量的瞬间，止随赶紧抓到蜻蜓，放飞到天空，往山下飞去。
　　那只蜻蜓划过了山头，绕过山峰，带走了几片风声，最后远去。
　　希和看蜻蜓飞走，呵笑一声：“十一啊，阿姐现在真的，真的想让你安宁些。”
　　“我会的，我还要带着平安镇每个人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阿姐，你也是。”
　　希和终于牵起一抹笑，回头看看那颗埋葬悬月的大树，终于开怀了些。
　　是啊，我还要带着你们，好好活下去。
　　山风微暖，山林孤寂，就算只剩下他们两个，也要带着百余人的希望，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