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大道——中年叔受，不适勿入》ＬＩＬＩＡＮ

37、第 37 章

　　半夜的医院冷冷清清的，因此从手术室跑出来拿了什么东西再跑进去的护士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司机在不远处的拐角，跟前来做调查的警察解释着。
　　“反正他就一直追着公车！自己跑到我车前面，就出事了！真的没我的事啊！全车乘客——哦，还有那边坐着的是他朋友都可以做证，不信可以问他！”司机努力地把麻烦事和自己撇干净。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自己的膝盖。
　　两个字概括，这叫车祸。
　　那双冷冰冰的灰白色大门后面，车祸的伤者正在接受抢救。

　　他几乎有点恍惚地跟着其他乘客从车上下来，看见地上躺着的摩托车的车轮，还不甘心地旋转着。
　　司机和一些乘客围在边上，打急救电话，议论，观望……
　　张福根看到地上侧着的人影，没有戴头盔——所以不可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不是肖锦荣。
　　血正优雅缓慢地从他贴近地面的头部渗出来，蔓延出来，在地面上嚣张地铺开。
　　可是真正让他快要崩溃的是，躺在那里流着血的人，正直盯盯地看着自己。
　　满是血的鼻子和嘴唇，微微地颤动着，象要对自己说什么话……
　　一直到救护人员和警察赶到，躺在地上的肖锦荣，都没有移开望着呆立的张福根的视线。
　　那双眼睛的视线，开始从那一刻起，一点一点地，慢慢慢慢地，凌迟起他的心。

　　肖父在穆秘书的陪同下赶到医院时，身上还穿着睡衣，古芊芊也不落下地跑来凑热闹加鬼哭狼嚎破坏气氛。
　　满头汗的医生出来了一次，然后让肖父在一份什么东西上签了字，被一波人反复拜托要救回肖大少后又进去了手术室。
　　张福根在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渐渐地坐到了尽量远离那些“伤者亲友”的地方。
　　没有人在此刻关心事件起末或谁的责任与否，只有抢救室里的人才是最重。
　　那手术室门上，宣布裁决时刻到来的灯光暗了。

　　天刚亮，满脸疲劳但心石落地的众人转移到了观察病房外。
　　能干的穆秘书已经连夜为这突发状况改好了所有公务行程，交给肖父过目后先回去公司布置工作。
　　古芊芊也被肖父半赶地叫回去休息。
　　“张先生，犬子已无生命危险，你也请回吧。”肖父的话语唤回呆站在一边的男人的意识。
　　“我……”
　　“我知道，锦荣出车祸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会追究你的责任。”

　　从那天起，张福根就开始彻夜地失眠。
　　他还住在那间“职工宿舍”，因为他无处可去，也因为房子的真正主人此刻躺在医院里没
　　只要他闭上眼睛，或者说只要他稍微想去想些什么，出现的就是在血泊中，看着自己的肖锦荣。
　　曾经救过他的记忆清晰了起来，几乎一样的剧本又被重播。
　　可是多了一双，几乎要望穿了自己的眼睛。
　　那种眼熟内，让他无法对自己说无辜和无关。
　　这是种什么样的折磨，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常常偷偷跑去医院，在离那间观察室稍有些距离的地方，看护士打开门的那瞬间，病床上的人有没有变化。
　　因为他没有一丝勇气走近，去看肖锦荣的脸。

　　大概天注定皮厚的男人命硬。
　　某个正好是13日的星期五，肖锦荣在混身的疼痛加无力中醒来。
　　“臭小子！我就说你是蟑螂命！”肖父坐在床边骂着刚苏醒过来的儿子。
　　“我有见到奶奶……”肖锦荣轻轻地告诉父亲，“她说……”
　　“什么？”看来儿子真的走了遭鬼门关。
　　“你比你爸爸有出息多了……不能这么早死……”
　　“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还有心思胡说！”肖父伸手想打儿子，但马上收回来——他现在可是重病人……
　　“老爸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不随便飙车了……”肖锦荣微笑，“还有，我好象记得有个人用三轮把我送来医院……老爸帮我找到那人……好好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