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暮》三四两

22、玄夜大陆

　　他受不了霸道横行的姐姐，受不了独断专行的父亲，受不了骄横跋扈的妹妹，更受不了唯利是图的母亲。
　　好像一家人，就他一个没毛病似的。
　　“你要救人我不反对，但你一定要先搞清楚对方的来头，万一帮错了人，罪过就大了！”他母亲责备道。
　　“既然你不知道，我亲自去问。”姐姐说道。
　　“别……”
　　“嗯？”
　　凤宁意欲阻止，却被他姐一个眼神瞪了回来，不敢吱声。
　　姐姐到了慕知音房间里，将床上虚弱无力的慕知音薅起来拷问道：“你究竟是谁，墨家人为什么要追捕你？”
　　慕知音看着凤宁姐姐那副凶神恶煞的面孔，直觉不能说实话，便装作可怜的样子，在手机屏幕上打出：“我只是极谷的一个智人，从小因为不善科学研究被同类排挤，有一年被他们扔进海里，我又不善水性，快要被淹死的时候恰巧被墨绝弦救了，自那之后她便爱上了我，缠着我非要让我去她家，我回极谷，她还要来抓我……”
　　一套话术下来，她的看家本领倒是没落下。
　　只是慕知音没想到，这只鸟会去与墨绝弦求证。
　　差不多三个小时之后，凤宁正在喂慕知音吃午饭——慕知音受伤的是腿又不是手，她本可以自己吃的，可凤宁坚持喂她，无奈她这时候战斗力基本为零，只能屈从——凤宁的家人从岸边杀回来，破门而入，那架势像是要将慕知音绑了去。
　　“你分明是龙脊丘陵的罪灵，为何要说自己是极谷的智人？！”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姐姐，她指着慕知音的鼻子质问道。
　　“姐，你在说什么？！”
　　凤宁还要帮慕知音说话，却被一只有气无力的手抓住了手腕，回首看去，是慕知音拦住了他的冲动。
　　她冲他摇了摇头，示意别再说下去了。
　　慕知音知道，若是她此时与他们狡辩，就说说谎的是墨绝弦，他们还是可以通过灵魂检测的阵法测出她的罪灵身份。
　　与其受那份罪，不如现在就说实话，最多就是被赶出大陆去，所幸阿恒给她的手环还在，大不了就求助阿恒。
　　“我是来自龙脊丘陵，可是我本来已经死了，是墨绝弦将我救活的，我也想回去，但有一个叫‘阿恒’的男人已经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成功，所以我才一直在外逗留。”慕知音解释道。
　　“如此，我们便不能留你了，凤宁下的禁令也是无效的。”凤宁的父亲义正辞严道。
　　“爸，她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凤宁还想再挣扎一下。
　　“可是她刚才分明说谎了！”姐姐怒斥道。
　　凤宁认为“谎言”有时候也是“谋略”的一部分，只是为了自保说的谎，无伤大雅。
　　无奈他敢怒不敢言，反倒是凤午在他身体里都待不住了，直接将他逼了回去。
　　“说了又如何？！”
　　凤午出来只怼了这么一句，抱起慕知音从窗口跳了出去。
　　凤宁的公寓在二十八楼，这个高度跳下去，刚好够他化出原型，展开翅膀，并将慕知音放到背上。
　　他不信了全世这么大，除了龙脊丘陵就没有一个地方容得下他们二人吗？
　　不知过了多久，凤午觉得自己再也抬不动翅膀了，便在距离最近的一片大陆上降落，没想到他们运气很好，刚好降落在了玄夜大陆。
　　这片大陆在其他几个大陆的居民们看来是一个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若是没有特殊情况，他们轻易是不敢来的。
　　彼时慕知音还在睡着，凤午化成人形之后，依然将慕知音背在背上，想找一个山洞暂住。
　　可是这里的确如外面传言的那样，伸手不见五指，凤午已经筋疲力尽了，背着慕知音在这样的地方寸步难行。
　　就在凤宁双手撑地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突然有了颜色，像是某种乐器的开机灯效，大片的光亮在大地上律动。
　　原来，这片大陆上是有生灵的。
　　紧接着，他目之所及被一种发光的白色小花指引，沿着花开之处，他果然找到了一处山洞。
　　将慕知音安置在山洞之中，凤午立刻出去寻找一些可以果腹的食物，和能够照亮的柴火。
　　出门之后，那种白色小花又将他引向一个又一个的目的地。
　　凤午出去不久，慕知音便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若不是能看到衣服上发出的微弱荧光，她险些以为自己瞎了。
　　没机会回到极谷大陆，她就没办法恢复声音，连喊凤午一句都做不到。
　　于是，她徒手在地上摸索，找到一个相对坚硬的物体，敲响身后的墙壁。
　　结连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都没有人回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处，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倒是像极了SH的禁闭室。
　　那地儿她倒是熟。
　　正因为有多次被关禁闭的经历，慕知音此时情绪才能非常平稳。
　　如此看来SH的创始人倒像是知道全世的存在，并且清楚地知道各个大陆的特点，将它们作用在了SH的运行模式和奖惩体系。
　　这只是慕知音的猜测。
　　身处全黑环境的时候，慕知音习惯性地开始思考一些遥远的问题。
　　小时候被关禁闭，除了与景海然聊天，她会思考果壳里的宇宙是不是真的，暗物质究竟在哪里……
　　现在，她思考的是，SH会有全世的影子究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还是仅仅是一种巧合。
　　“你醒了？”
　　她连个头绪都没有想出来，黑暗中就出现了凤午的声音。
　　她根本看不到凤午身处何处，只能听音辨位。
　　等凤宁走近，发现慕知音好似在寻找什么，便问：“找什么呢？”
　　“找你啊！”慕知音抓着凤午的手臂书写者道：“这什么地儿，也太黑了，我都看不到你。”
　　“看不到？”
　　在凤午眼中，整个山洞明明是被各色小花照亮了的。
　　“是啊……你能看得到吗？”
　　“能啊，这些花都是亮的，刚好能照亮这个山洞。”
　　慕知音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狐疑凤午说的是什么花。
　　凤午看着慕知音的反应，觉得也不是装出来的，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又掏出一个打火机，点亮。
　　慕知音终于能看到光亮了，这才发现凤午说的花。
　　山洞内壁上的确有许多黑色的植物，不论是花朵还是叶片都是纯黑的。
　　“这回看见了？”
　　他顺势点了些柴火取暖。
　　“看见了。”慕知音又仔仔细细将洞内的构造观察了一遍，才问道：“你刚才说这些花都是亮的，我怎么没看见？”
　　凤宁正在生火的动作突然停止，他狐疑地看了看慕知音，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又看向山洞别处，说道：“这些花在发光你看不到吗？”
　　闻言慕知音借着火光找到自己的手机，而后凑近了端详半天，指着其中一朵问凤午道：“这是什么颜色？”
　　“白的。”
　　慕知音往里走了两步随便挑了一朵指了指。
　　“紫色啊。”
　　她又换了一朵指了指。
　　“蓝的……你怎么了？”凤午以为慕知音在开玩笑，便笑了。
　　“可……”慕知音又仔细看了一遍，一手环胸，一手抵着下巴，看着凤午眉头紧锁，说：“……我看都是黑的。”
　　“啊？”
　　凤午看了看那些花，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发着光的。
　　他以为慕知音之前失血过多大脑反射区受损了，于是指着她的手环问道：“这是什么颜色的？”
　　慕知音答：“蓝色。”
　　只见凤宁去山洞崖壁上折下来一朵花同慕知音的手环放在一处，问：“这是什么颜色？”
　　“黑的。”
　　“这俩明明是一个颜色啊，连透明度都相差无几的！”
　　凤宁急了。
　　他这一嗓子，给王珝炸出来了，要不是他突然化形出现，他们两人甚至都忘了这还有个王珝。
　　“你吵吵什么啊！”
　　他揉着屁股看着凤午，眼神幽怨。
　　“王珝你说，这花是什么颜色？”凤午不死心，王珝来的正是时候，刚好给他当个见证。
　　“黑色啊……不是，你们这半天就在争论这个吗？！”显然，王珝对这个结论十分不满。
　　“这不重要吗？！”凤宁看着手中的花说：“我看着明明是蓝色透明的，你们看怎么能是黑色呢？！”
　　“这不废话吗，我们都不是这大陆的人，眼睛里没长能看到这里万物的视锥细胞，当然看着都是黑色的啦！”
　　还得是王珝见多识广。
　　“你们不是，难道我是吗？！”凤午脱口而出。
　　难道他是吗？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凤午，他自幼离开家，后又一直跟凤宁在一起，十几年过去了，早就忘了他究竟是从哪来的，家里的人都长什么样子。
　　“你……”王珝这会儿起床气还在，被凤宁这个榆木脑袋气得不轻，也懒得跟他争论了，只丢下一句：“你爱是不是！”就回到慕知音手腕上了。
　　“这……”凤午陷入了很长一段沉思。
　　慕知音对此也有同样的疑惑，她决定去外面找找线索，于是趁凤午睡着的时候，举了一个火把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