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千里迢迢寻殿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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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爱花躺在地上，嘴还微张着，但是眸子已经没有光了，那副绝望痛心的表情定格在她的脸上。
“这娘们被俺们气死了，呵呵，活该。”王四朝地上啐了一口，咯咯地笑着，这笑声如同发霉的木板咯吱作响的声音，干干的、没有生气，还有一点恶心。
“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上次那位从咱舅底下逃脱的也是她吧，这娘们精的很，万一是装死怎么办？”王二丫熟练地戴上手套，蹲了下来，检查方爱花的鼻息、脉搏和心脏，熟练到好像天天都干这种事似的，“行了，真死了，比我想象的要脆弱一点，也挺好的，不用咱自己动手，咱走吧，反正附近也没有人，看看第二天这罪名会推到哪位幸运儿身上。”
我已经见识过他们一行人的禽兽不如了，尽管还是害怕得心要梗去，但还是捂住嘴，生怕自己倒吸凉气的声音传出去。米缸虽然不是穿越前那种透明的，而是棕色的，但对于我来说还是比较小，虽然周围也有一些其他破烂的杂物，但对于我这么一个十岁至少也有一米五的半大姑娘，还是不怎么容易躲藏，躲在后面要蜷缩起来，我一动不敢动，身上的衣服虽然不会像刚上岸那会儿一直滴水，但还有点湿，我不确定我移动会不会发出声音。
不得不说，那一伙人的心还是蛮大的，没有仔细的在附近搜查，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扬长而去了，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要是他们谨慎点，我准没命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方爱花，就觉得心底一阵可怜与惋惜，为什么呢？为什么这样子一对母子要变成这样子呢？要是当时我使劲拦住就好了，但是我好像也不能使劲拦住，我还得活下去，为我母亲报仇，要是当时他们察觉到我了，我估计也要死在这里了。
他们带走了我母亲和张二的尸体，却没有带走方阿姨的尸体，或许是嫌她没有利用价值吧，我想我得以防万一再藏一会儿，等他们彻底走远了，我就好好的安葬一下方爱花方阿姨，她也是一位爱子心切的母亲，她也什么也没做错，她也和我的母亲一样，是在世俗之下无法反抗的可怜人罢了。
我的天呐！我一下子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来已经放下来的手，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嘴，我看到那本已经逝世的方爱花卷曲了一下苍老的手指，仿佛在适应着自己又回来的身体，瞬间寒毛卓竖。
天呐！我忘了这个世界观是有鬼怪的，方爱花会不会成为鬼？他那么可怜，肯定会有怨气的，说不定也会像剑兰那样子，为了自己的儿子变成厉鬼，我连忙观察四周，这四周真的如那一伙贼人所说，一点人也没有，之前老是有道士路过瞅我，现在我想找却也找不到了。
“墨墨，墨墨……”方爱花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道。
墨墨…墨墨？我记得我并没有告诉方海花我的名字吧！这声音是苍老的，最令我感到熟悉至极！
我刹那间站起来奔向，喊我墨墨的那个已经不是方爱花了的人，我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冷静的、是理智的，尽管他没有再开口，但是我一下子就认出她了，天色本来是灰暗的，但是我的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阳光与温暖。
“妈妈，妈妈！太好了，你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几乎跌倒在她面前，没有意义的重复着“太好了”，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冰冷的脸上，泪珠流过的地方是滚烫的，妈妈回来这件事情，我幻想了无数次，如今如我所愿成真了，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巨大的欣喜冲昏了头脑。
“给我站起来。”我的母亲没有像小说中母女重逢那样热泪盈眶、激动得无以言表，她还是那样子的镇定，“不要在这里说话。”
“好的好的。”我立马站起来。
“你过来，我在你衣服里缝了两片我穿过来许久攒的银叶子，那伙人去前面了，我们就往回走，找便宜的客舍。”母亲的嗓音还是有点沙哑，但是她站起来还是笔直的，她牵着我的手回头走去，熟悉的步履、温暖的手，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我们确实找到了一家客舍，一夜的价格不高不低，屋子也不算是太破，至少没有到那种随时仿佛要倒下的危房一样的程度，我和母亲就打算将就一晚。
回到客房里，吃好了饭，母亲示意我坐下，淡淡地道：“如我所料，我果然因为怨气的原因虽然死了但还存在，我这几天跟着你，不知道他们把我的尸体弄到哪里去了，但也不用管，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去找太子殿下，保自己一时的安全，和他搞好关系，至少在这三年里都衣食无忧了，三年之后的事情等三年之后再考虑。”
“你是怎么到方爱花的身体里的？”我试探着问。
“方爱花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了，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就把身体交付给了我，一方面是希望我能给她报仇，另一方面，他应该是在想，反正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就把这个机会交给想活下去的人。这个例子就像戚容附在谷子的爹————那个不想活了的酒鬼身上，本质还是一样的。”我的母亲说，“我还有我的一部分方爱花的记忆，我想那样好奇的你应该爱听的，我想我还是先讲出来吧，免得你天天胡思乱想，整天愁眉苦脸、杞人忧天的，前面的你应该已经听方爱花说了，我就先从方爱花回去路上发生的事情讲起吧……”
方爱花淋了一身雨回去，攒的积蓄没了，只得无奈地把家里为数不多、刚从地里收割的庄稼，拿到还算有人的地方去卖，她没抱什么希望，本来在这个地方就已经有些缺水了，谷子粒粒干瘪，而且在这个人人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方，谁会花钱去买别人家种的菜呢？但是她还是等了几个时辰，她应该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病，再拖下去就要真的成为绝症了，其实今天老天爷给他关了扇门，又开了一扇窗，运气还不错，居然还真赚了几个钱，她是有些小欢喜的。
晚上医馆不开门，她开开心心地提着篮子回家，打算明天再去看郎中。虽是晚上，但是有月光，她在月光之下散步，可以说还有一些惬意。
差不多到了家的位置，她突然发现有两个人，在自己家附近散步，自己的家在永安这种偏僻地区，真的也算偏到极致了，并且离整个村庄、整个县都很远，自己的房子又一贫如洗，摇摇欲坠，不难让人以为是一个没人住的破屋。
她看清的那两个走路的人，一个是他们的县令，还有一个他不认识，但依稀也可辨认他身上穿的官服，他们还叽叽喳喳的正在说些什么，隐约能听见是什么关于钱不钱的，方爱花是个聪明的他猜到自己可能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连忙随便找了一个小树丛躲了起来，但也许是他老人家腿脚不便，又很慌张，既然在这要命的时候摔了一跤，瞬间被两个人察觉……
老天爷又把那扇窗给关上，甚至用胶布狠狠的粘住它，再也打不开了。
“那个官，也就是御史，你应该猜到了，应该是王四和王二丫的舅舅，也难怪他们一伙贼人能如此嚣张跋扈。”我的母亲手撑着脑袋，诉说着别人的经历，她的眼睛里也有怜悯。
我扭捏了一会儿，刚想开口，就被母亲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要保护好自己，再帮助别人，报仇是次要的，反正我现在不还是陪在你身边吗？人家方爱花和你也素不相识，只是说了几句话，就不要操心这个了，不过我能理解为什么你还能那么相信陌生人，本来你应该在我的潜移默化下也变得冷漠无情，无非就是因为那糖水小贩，说实在的，我也想变成一个善良的姑娘，但是人性是可怖的，如同禽兽一般的，甚至还不如禽兽，我只能麻木自己的心智。”
我因为母亲知道糖水小饭那件事情而惊讶，毕竟母亲一直跟着我，这里刚上岸，背后那股凉意估计也是鬼本来就自带的，我真正惊讶的是，母亲知道自己的性格是怎样的，我一直以为他已经习惯了，不过他说自己“冷漠无情”还是有点夸大其词的，母亲这样的性格，只不过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我刚想反驳母亲对自己的贬义，母亲却又先我一步开口：“睡吧，最近经历的太多，很累吧，好好休息一下。”
我在母亲的命令下，只得换好衣服、洗漱好、躺到了床上，母亲回来了，我又不用一个人流浪了，我可真幸福啊，母亲接下来就会带我去找太子殿下了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试一下阻止太子殿下说出那一段惊鸿的语句：“身在无间，心在桃源。”太子殿下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热爱苍生，他不应该有那样子的一个下场。
也许是这几天的奔波使我太累了，以前我天天失眠，至少得半个小时才能睡着，但是现在尽管心事重重，躺下之后，脑子里还是在想着很多天马行空的东西，但是没过多久，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进入梦乡了。
我睡着后很久很久，突然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三年之后仙乐国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三年之后人面易爆发、殿下为百箭穿心；三年之后，殿下从一个风光无限的花冠武神变成了破烂仙人……
我一下子惊醒了，可睁开眼之后，映入眼帘的还是白白的天花板，什么都没有发生，仙乐国还是那个地大物博、美人如云的仙乐国，还没有灭掉，太子殿下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插足这里的事情，一切还都会重蹈覆辙，白无相还会希望太子殿下成为自己的忠诚手下、挚友，我想阻止太子殿下说出那句话的念想，又加深了……
一人一鬼赶路心情轻松了许多，不用再想七想八，生怕有人来害自己，母亲顶着方爱花的大众脸，不用担心她原本身体那显眼的发色太引人注目，我们在这四天里徒步行了三百多公里，其实本来不用醒那么久的，我一开始前进的方向就是朝南，但是王四一行人在，只能不得不绕一个大圈子，马不停蹄地行程令我腰酸背痛，但我没有任何怨言，我记得在原著中殿下飞升是在上元祭天游半年之后，现在已经过了五个月半了，绝对不能晚了。
差不多到了一个离黄河还算近的城市，这几天除了睡觉就没有休息过，母亲打算好好休息一下，顺便整理一下仙乐国灭亡的原因，“在不付出太大代价的情况下，能挽回一点是一点。”母亲是这样子说的。
现在是白天，我们没有找客舍，随手找了一块，路边还算光滑的石头坐了上去，阳光洒在我们的脸上，炙热而温暖，可过不了三年，这里将会变得乌云密布。
我思考了一下，开口道：“一、悦神被打断；二、人面疫；三、白无相。”
“不对，还有很多。”我的母亲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反驳我，“还有谢怜的生日、其他国家墙倒众人推……”
我瞬间有些毛骨悚然，我瞬间联想起历史之中，那些国家是如何改朝换代、如何国破人亡的，仙乐国也是由一个个小小的问题，慢慢的积少成多，逐渐的分崩离析……
“好了，继续赶路吧，这些事情光想想是没用的，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就这样吧。”我的母亲打断我的思绪，牵起我的手，拉着我站起来，重新开始赶路，我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和经历了世俗的感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千里迢迢寻殿下（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