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舟》江閲

1、第 1 章

　　前缘——
　　在机场里，我期待而略有紧张地等着，他是下午三点到的航班。
　　准时是个好习惯，但显然飞机不是个听话的，到了机场后才收到航班延迟的消息。等待的百无聊赖中，我从随声携带的包里拿出写字板和一张白纸，握着手中的铅笔，我试图在脑海中搜寻他的面容。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在纸上留下了漫画里千篇一律的男主脸，五年没见，对他的刻画，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张扬，好看的男孩。似乎在中学时代，这种逆反的帅气总能博得一众女孩的芳心。
　　画的正入神，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谢烻。我有些慌乱地收了纸笔，做了个深呼吸，五年了我们没有联系过。已经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是怎样的声音。我清了清嗓子，尽量使声音听起来好听一些。“喂？你到了吗？在哪啊”我说。电话那头却是未语先笑，不是中学时代里还未变音的清澈与稚嫩，也许是他刻意压低笑声的缘故，有些低沉，不知为何有几分醉人的意味。
　　我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说什么，开始了自我描述，“我就在大厅靠后这，白色T恤，牛仔裤……”我边说边站起身，正准备转过身来四处张望一下，顺便挥挥手，却在下一秒看到了就站在我两米外轻轻摆着手机示意的他。
　　已经走出机场上了地铁。这个点地铁上虽然人不多却也没有太多空位，目力所及之处有一个，边上却是刚才同上地铁的一对情侣，女孩靠在男孩的肩上，时不时的讲话笑弄。地铁开始开动，一时没站稳的我抓着扶手也被甩出了几步。谢烻抬眼示意我空着的座位，我先是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又转过头来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从刚见面到现在拢共还没说上几句话，为了结束此等情景，我竭尽全力地想着话题，最后发现我的脑里真的是一片空白。
　　“欸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半晌，这个问题跳了出来。
　　“或许是心有灵犀？”他笑笑，明知是一句玩笑话我却不争气地红了脸，低下头掩住此刻的无措。
　　接下来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问问近况，说说少年时代的糗事，吐槽哪个老师最“可恶”……时间比想象中过的快，似乎没多久就到站了。没有出现所谓的尴尬，就像两个时常相见的好友，没有久别的无措，也没有重逢的激动。不去触碰那些不该碰的，壳里的我们都很舒服。
　　接下来的两天，就如约定的那样，我尽地主之谊带他四处转转。其实来京州上学也有两年了，却始终是个外乡人，没有什么旅游景点，摆在各大商场橱窗里的商品，标上了你无心去打听的价格。京州，繁华之都，只是它的魔力现在是不大体会得到的，
　　第一天，在没有早八的情况下我乖乖的起床了。如往常一样，十五分钟内整个收拾完毕，拎上我的小挎包就出门了。可自己越想越不对劲，出了寝室后又鬼使神差地爬回了五楼，看着柜子里的几条裙子，都是比较简单的款式，最后拿出了一条白色的长裙换上，头发披散开来，又打开不常用都落灰了的化妆包，尽我所能地“精致地”出门了。
　　早晨的世纪中心人不多，远远的我就看到了他，在明珠塔下站着，黑色的长裤衬着修长的腿，白色的衬衣是比较休闲的款式，像京州高级商场橱窗里的模特，给人一种买不起的感觉。我从来不否认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会员，好看的人确实很能让人有开心的感觉。此刻我深觉自己的明智，不然今天倒是像业余导游了。
　　看到我他便笑着走了过来，一笑起来，怎么说，就像在追偶像剧时一样，让人心动。
　　“早餐吃了没？”他问。
　　“没，”我答道，因为平时就属于没早八起不早，有早八踩点到，渐渐的也就没有了吃早餐的习惯，但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还没吃，就回问了一句，“你想吃点什么？”“都行”他答道。
　　都行，真的是最难解的回答之一。
　　明珠塔作为来到京州的必打卡点，除了第一眼的惊艳了，之后再看，其实也是有些索然。世上的好风景，又有几处是能够反复品味的，又有几人会停下来反复品味，我们匆匆一眼，便把它定格在方寸之间，变成手机里不会落灰的旧相册。尽管觉得无味，但不得不说，在京州，只有这江边的风有吹落炎热的效用。
　　我们并排着沿着江边走，人很少。记忆力那个少年明明和我一般高，此时身旁的男孩却高出了我一个头。我侧目，微微仰着头，他并不很白，至少不是现在流行的小鲜肉的那种白，甚至左侧额头上有着伤疤，也许是过了很久的缘故并不明显，却让人移不开眼来。
　　第二天，我拉着他去了有名的老书店，已经开了有一百多年，终究还是在时光中湮没，今天是最后一天开业了。地铁站就在我们学校门口，他到的时候我正在校门一侧等他，恰好有个小组作业的学长过来，和我说了几句有关课题的情况。谢烻见状就在几米外站着，听学长交代完后我有些抱歉地半跑向他，开口就是，“我吃过早餐了，给你带的。”同时将手里拎着的奶黄包递给他。他接过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就吃了起来。
　　他今天仍是白色衬衣黑色裤子，但明显不是昨天的那套了，我穿了条浅色牛仔长裙，头发盘了起来。京州大学离老书店很近，我们就这样慢慢地在人行道上走着。
　　老书店里，就真的全是书，不像现在各地风起的抓人眼球的网红书店，它只有深色的架子，数不清的书靠墙摆着，在架子上立着，整整齐齐，只为查找方便没有别具巧思的讲究，每一本书上都有着属于它上一个主人的痕迹，或是被翻阅的太急的树皮都不小心扯开了一道口子，或是那个毛躁鬼买了看不下去的除了首页的名字外透露着崭新的气息……整个书店带给人一种岁月里的沉静，特别是在这个容易感到迷失的魔都里。
　　两天之后，这段短暂的同行就结束了，我不知道谢烻喜欢些什么，或许他喜欢的我也不一定给得了。我说，总得送你点什么，他看似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说，都可以，不挑。
　　其实不管他的回答是什么，我的礼物都只是那一个，
　　从书店出来后我们又走进了京州大学，他说想看看京州校园里有名的樱花。
　　我们一起走过我每天都穿梭于其中的路，校园的各个角落里都有养尊处优的猫猫大爷，胖的肚子都快碰着地了。走到大学生活动中心的时候，正有人在抱着吉他唱歌，唱的南山南，周围一小圈人围着，不时地响起掌声。格子衬衣，金丝框眼镜，虽然说这种文艺青年确实挺有魅力，无奈，心中已有山水，不易起波澜。我和谢烻说了一声后就朝教超走去了，当我买回水的时候，坐在路边木椅上的谢烻正被一个挺漂亮的女孩要微信。一种莫名的情绪上头，我以看热闹的态度在一旁候着并不上前。谁能想到他来这招……
　　“叶柃，我手机是在你那儿吗？”
　　突然成为谈话的中心，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谢烻就转过头去朝女孩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啊。”如此明显，女孩很识趣地做了个理解的手势离开了。
　　“在个鬼……”但不得不说，我此刻是开心的。
　　我把一瓶水扔给他，在一旁坐下后，打趣道：“游刃有余啊你。”“过奖。”“……”
　　那天晚上我们在京州的门口道别，我拿出准备好的书给他。他接过后认真的看了几眼，问，为什么要画这个。
　　我笑了笑回问道：“难道不好看吗?”
　　那天我看着他转身走入地铁站，没问他接下来的行程，五年了，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与我分享接下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