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上线中[无限]》蘅芜镜

7、深宅水渍（六）

　　狼牙飞快蹲下伸手探查她们的脖颈，片刻后下了判断，“其他两人已死，只有锦鲤活着。”

　　宋老太太脸上残留着惊惧，眼睛还半睁着，死不瞑目。

　　这个一辈子养尊处优、富庶高贵的老夫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在自己生辰前夜魂归西天。

　　宋玉叔尖叫一声，哆嗦着后退了半步，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原本大局在握的自信荡然无存。

　　狼牙顾不上安抚宋玉叔，他掏出一瓶特质的鼻烟壶在锦鲤鼻子下面晃了一下，锦鲤身体一震，幽幽转醒。

　　“刚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你们看到了什么？”狼牙等不及地问。

　　锦鲤眼中还残留着惊惧，恍惚说道，“……一个发髻有二尺长的鬼，她在窗下飘来飘去，老太太不信邪，让我们扶着她去看，刚一过去，那鬼突然往窗棂上喷了一口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狼牙握紧双拳，意识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方才魏明月全程都没有机会靠近窗户，锦鲤看到的鬼影究竟是什么？！

　　狼牙下意识回头，禧华厅外明月高悬，皎白的月光为地面蒙上一层轻纱，魏明月还倒在院里，双目空洞地哭笑着，口中喃喃念着女儿的名字。

　　阴风阵阵，母语凄凄，不见亡人。

　　就在这时，狼牙在系统中收到了来自华年的消息。

　　“你是不是玩脱了？千万别一意孤行，游戏出了问题我们三个都要遭殃，需要帮忙直说，回头再算别的帐。”

　　狼牙吸了口气，知道华年和宝钗一定在附近看着，这次是他莽撞自大了，为了尽快提升玩家等级赚取积分，他每场游戏都剑走偏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你们直接进来吧，这场游戏涉及超凡力量，她已经开始杀人了，如果处理不好，我们都得死。”

　　矮树上华年把狼牙的回复告诉宝钗，宝钗看着院中还在念着女儿名字的魏明月，突然感觉腕上一阵刺痛，她低头查看，光滑白皙的手腕没有任何异常，这次出来她把所有首饰都留在了屋里。

　　华年跳进院子里，转身把宝钗也接下来，宋玉叔看到她们惊得说不出话来。

　　狼牙不想在紧急时候还要费心解释遮掩，反正现在已经不需要隐藏身份暗中调查，索性两下把宋玉叔也绑了，塞住嘴丢到魏明月旁边。

　　魏明月笑得喘不过气来，冲宝钗喊道，“青雪，我不管你是不是青雪，替我的嘉娘报仇，我世世代代当牛做马去报答你！”

　　宝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华年替她问道，“宋老太太已经死了，宋玉叔也在这儿，还要找谁报仇？”

　　魏明月咬牙说，“宋端桥！还有宋端桥！仙鹤昨晚在井边说嘉娘的事和宋端桥有关，白天他喝了迷药后吓成那样，一定是心里有鬼！”

　　宋端桥！听到这个名字，三个玩家都反应过来，这个宋家大少爷白日发疯病后一直在自己院里昏迷不醒，从种种细节看，他绝对和嘉娘之死牵扯颇深。

　　如果说现在的情况是与嘉娘有关的超凡力量在复仇，那么她一定不会放过宋端桥！

　　“去宋端桥院里！”狼牙当即说道。

　　三人正要动身，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敲门声，有什么东西在禧华厅紧闭的院门外敲门！

　　清晰的敲门声一下一下，每一次的力度、停顿都一模一样，在安静空旷的夜晚显得无比渗人。

　　这个时间点，这个情况下，门外的东西绝不会是人！

　　宝钗和华年身上的符咒烫了起来，显示着门外之物来者不善。

　　三人飞快交流完意见，最终决定先看看门外究竟是什么情况。

　　宋老太太去世后，正常通关之路已经堵死，想要通关游戏活下去，必须达成完美通关的条件。

　　那就是搞清楚宋府怪事所有的前因后果，并在那之前能活着。

　　宝钗吸了口气，努力压着声音中的颤抖，“请进。”

　　得到了许可，门外的东西推开了门，众人睁大眼睛，竟看到了本该躺在自己院里不省人事的宋端桥。

　　不，它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为宋端桥了。

　　走进来的东西用着宋端桥的身体，像没有生气的偶人般直着腿跳过门槛，一点点移动脖颈，将院内的景象收入眼底。

　　它一下一下跳到院子中央，僵硬的身体在地面上敲出沉重的声响。

　　来到一片平整的粉墙前方，它终于站定，在月光下以女子的姿势屈膝行了一礼。

　　光滑的粉墙上，它在月光下的影子一点点融化分解，像煮沸的水般起起伏伏后，重新长出两个人形的影子。

　　左边那个高大的影子动了起来，用着宋端桥身体的东西掐着嗓子，模仿起一个粗犷的男声，声音如同在狂风中撕扯般失真。

　　“宋大爷，你已经在我这儿借了五十两银子了，再不还我就去找令尊讨要，或者你有什么好东西抵给我也行。”

　　话音落下，左边的影子静止不动，右边的影子开始沸腾，偶人脖子一扭，用另一种接近宋端桥本音的声音回答。

　　“邱五，我爹这两年越发管我管得紧了，银子是一点都不给，我那个嫡母也不会给我补贴，你再等等，我一定想办法把钱凑出来，千万别告诉我爹啊！”

　　两个影子再次左动右静，偶人切回粗犷的男声，“你实在没办法，就去偷点你家女眷的首饰应急，反正你家就你一个儿子，发现了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空旷安静的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出诡异的独角戏。他们意识到，这就是一切真相揭开的时候。

　　偶人的身体发出吱哟吱哟的声响，它背后左边的影子变矮变细，变得窈窕袅娜，这次响起的是一道娇俏的女声。

　　“大爷，老太太屋里的东西不能再拿了，锦鲤眼睛尖，再这么下去肯定会被她发现的。”

　　右边的影子张牙舞爪，“绿蝉，我真的没办法了，那二百两的账还不上，邱五就要把这事抖给我爹了，你再帮我想想，等过两年我就和老太太讨你做姨娘，让你做正经主子。”

　　娇俏窈窕的影子羞涩地笑了一声，“这办法还要我想？嘉娘小姐是太太肚子里生的，手里有不少好东西，你去找她要不就行了？”

　　偶人蜷缩起来，双手捂着胸口，左边的影子变得更加矮小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它的声音清脆稚嫩，却又夹杂着凄厉无形的尖叫，“桥哥哥，昨日母亲说要我下次跟她出门时戴上那套翡翠打的头面，你什么时候还我呀。”

　　右边的影子摆出一个讨好的姿势，背后却扬着数不清层层叠叠的触手，将左边瘦小的影子包围。

　　“好妹妹，那套头面我晚上就给你拿回来，你可千万别告诉母亲。对了，我的帕子不知怎么丢了，我看妹妹这里新做了几条，不如给我一个吧。”

　　砰的一声，左边瘦小的影子被触手撕裂炸开，在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中重新凝结成最开始高大的样子。

　　“宋大爷，这帕子真是你妹子做的？好，既然如此我就再宽限你几日，若到时候你还还不上钱，我就去给你们宋家添一位姑爷。”

　　右边的影子忙不迭地说，“我把我妹妹的名节都交到你手上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再有三日，等我赌赢了钱，一定还你——啊——！”

　　说到话尾，宋端桥的声音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表演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伸出双手掐住自己脖子，一道清脆的骨裂声后，他瞪大眼睛，双眼无神地倒在了地上。

　　粉墙之上，两道像活起来似的影子如融雪般消散了。

　　狼牙、华年和宝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们还沉浸在刚才影子戏揭露的真相中，这个诡异的力量便毫不犹豫地在他们面前又杀了一个人！

　　“已经死了，脊椎都断了。”狼牙过去查看后说。

　　宋玉叔呜呜挣扎起来，魏明月放声大笑，皎洁的月光下，宋端桥浑身僵硬，瞳孔中残留着骇人的恐惧，死得不能再死。

　　魏明月拼命想挣开束缚，她努力坐起来，癫狂地向所有人大喊。

　　“你们听到了？你们听到了吗？嘉娘是无辜的，嘉娘是被人害死的，宋端桥和里面的老东西害死了她，他们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

　　宋玉叔在接连刺激下提起一丝力气，磨烂了唇舌，终于将口中的破布吐出来。

　　听着魏明月畅快的笑声，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休要胡言！分明是你没管好后宅，没教好女儿，分明是你们这些无知妇人没见识纵坏了桥儿，你——”

　　宋玉叔的声音噎在了嗓子里，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院中爆发，碾压着他的身体和精神。

　　几步之外，跟在狼牙和华年后面的宝钗一点点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的脸色变得青白，身体像僵硬的偶人，漆黑的眼睛不见一丝眼白。

　　她原本空荡荡的手腕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漂亮的南红玛瑙双纹金镯，艳红剔透的玛瑙在月光下闪着不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