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相爱的理由》晏夕儿

15、跟我在一起

　　一凝从六级考场上走出来的时候，天空又下起了大雪，灰蒙蒙的一片。

　　手机突然响了，一串不认识的数字。
　　她下意识的就想起了何萧翊。

　　当时也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让她在高铁上从没有那么丢人的大哭了很久。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笑了。

　　手机还在持续震动，把她拉回了现实世界。

　　“喂，您好。”她接起了电话。

　　“喂？是...小凝吗？”对面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是她没有听过的声音。
　　一凝握着听筒的手，一下就僵在了那里。

　　小凝这个称呼只有她去世的妈妈和叶医生才会用，如今却出自一个陌生男人的嘴里。

　　她隐约猜到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但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我。我是...爸爸。”
　　“爸爸”两个字如此陌生，她甚至都要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

　　她下意识的想要挂断，但大脑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身没有一处听她的控制。

　　听筒里的声音断断续续，欲言又止：“我...听说了你妈妈的事。你...最近还好吗？”

　　雪花安静的在天空中飞舞，一片片落在了一凝黑色的头发上，渐渐湿了她的发梢。
　　她呆愣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开脚。想要张嘴说什么，声带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还在说着什么，但一凝一句都没有听清。
　　只有“爸爸”这个陌生的称呼，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他是谁？他是她爸爸？
　　她有爸爸？那她的爸爸为什么十年都没不联系她？

　　“小凝。”对方见她迟迟没有回应，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我知道...你恨爸爸没去看你们。但是，事出有因...”

　　这世上能有什么原因阻止一个父亲去看他的孩子？
　　一凝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

　　你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同样，也是盼不来一个不想来看孩子的父亲的。

　　“你应该...见过清颂了吧？”声音继续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妈妈不在了。今年寒假，要不要和清颂回来，来爸爸这边过年？”

　　呵......

　　一凝终于冷笑了一声，冲着这通通信说出了第一句话，“你打错了。我没有爸爸。”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震动声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一通没接，又响起一通。足足来了五通未接电话。

　　一凝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仍旧站在原地。

　　“叮”地一声，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一凝，爸爸希望你给我个机会听我解释。如果今年寒假你没有什么计划的话，就回来家里过年吧。”

　　一凝对着那段文字笑了，随后便直接把号码给拉黑了。

　　回家里过年。
　　家？谁家？
　　总之不是她的家。

　　消失了十年的人怎么敢突然出现自称是她爸爸？
　　他是林清颂的爸爸，但绝对不是她的。

　　雪越下越大，她还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她不能这样，她还有很多作业没写，很多科目没有复习，明明有很多事情...但她的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又一次想起了何萧翊。

　　想起了他在高铁站等她的身影，想起了校园里那个拥抱，想起了公交车上的阳光，想起了教堂里的那条光缝，想起了两个人的恣意亲吻。

　　“林一凝，我希望，你找到你的光。”

　　她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想见到他。
　　原来每次在她崩溃的边缘，他都在她的身边。

　　她现在必须听到他的声音，必须见到他。
　　她知道自己很卑鄙，这一个月没有联系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的想要拥抱他。
　　她突然觉得他说的很对，自己就是在利用他来舔舐自己的伤口。

　　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在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想见到他的一瞬间，她拔开腿飞奔了起来。
　　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了男生宿舍楼的楼下。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头发被雪全部打湿了，即便天气很冷，她大衣里面的衣服也被汗水给打湿了。

　　心脏咣咣地跳，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整个人都是滚烫的。

　　她拿出手机，对着那个号码，按下了电话键。

　　一凝从没有觉得，等待的时间是这么漫长。那“嘟---嘟---”的电话声音，仿佛敲击着她的心脏，以至于当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时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喂？”何萧翊的声音，依旧很低沉。

　　一凝站在白茫茫的大雪里，无言以对。
　　他接通前，她心里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她想问他忙不忙，这一个月过的怎么样，他说的爱自己是什么意思。可在他接起来的这一刻，全部失去了意义。

　　而听筒的另一边，也是沉默。

　　路上的行人声，风吹过的哗哗声，在彼此间穿梭。

　　时间好像停滞了。一凝烦躁的心，也安静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电话里终于再次传来了他的声音。

　　“林一凝。你在哪儿？”

　　“我...在你宿舍楼下。”

　　何萧翊“嗯”了一下，语气淡淡的：“我现在下去。你等我一下。”

　　电话被挂断了，一凝却仍旧手握着听筒，站在雪地里，看着宿舍楼门口一个一个进出的身影，
　　出着神。

　　然后，视线就被一个高高的人影挡住了。

　　“林一凝。”何萧翊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缓缓抬起头，注视着他的脸。

　　他脸上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手上还有几个青浅的印子。

　　“发生什么了？”他看到她打湿的头发，肩上落满的雪花，脱下了外套给她罩在了身上。

　　一凝突然就笑了。
　　她觉得这样就很好，没有什么，是比这样再好的了。

　　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伸出双臂，抱住了何萧翊。
　　何萧翊怔了一下，像是想着什么，没有动，任凭她抱着。

　　周围的风雪环绕着他们，没有萧瑟，没有寒冷，只有柔和纯净的光芒。

　　“何萧翊。”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里，声音柔和又坚定，“下面这段话，我是鼓了很大勇气才决定和你说的。请你不要打断，听我说完。”

　　“好。”他说。

　　一凝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了口。

　　“我可能没有做好你说的准备，但是我很想见你，所以我来了。”

　　“我今天想见你，明天也想见你，以后可能都很想见你。”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心口，温暖的不像话。

　　他没有说话。

　　在一凝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沉静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你想好了吗？”他问。

　　“嗯。”她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非常笃定。

　　“何萧翊，做我男朋友吧。”

　　漫长的沉默后，一个简短有力的音节从她的头顶上传来。

　　“好。” 他说。
　　声音很轻很轻，但却很暖很暖。

　　两个人呼出的热气在风里形成一丝丝白雾，但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寒冷。

　　你把我当什么？我们又算什么？

　　她给出了最真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