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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游戎戏县 ...

  •   “叔,我想……”
      “还叫叔叔呢?”李锦洲刚开口,媒婆就凑了过来,“梅子爹,你是还没给改口红包吧?”
      就你话多是吧……,李锦洲此刻真想把媒婆的嘴堵住。

      “啊,对对对!”梅子爹被点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红包……红包准备好了,在屋里!我去拿,我这就去拿!”
      梅子爹拉着拉老伴儿就急匆匆进屋去了,门口的新娘此刻好像也有事,唤了两声媒婆,媒婆也出门了。
      院儿内现在只剩下站在门口的李锦洲了。

      屋子里有古怪。熙攘的信息一直提醒着李锦洲,他需要进屋看看,此刻时机正好,他迅速进了屋。

      一楼无人,楼上传来脚步声,可见俩老人在二楼卧室。李锦洲于是便放心了些。
      一进门左边是个客厅,右边是厨房。厨房与客厅的中间有个过道通往一间屋子,屋的门框上挂着一个皮影,细看去,居然是一个紧逼双眼的白雪公主。

      瞅了眼一目了然的厨房和客厅,一无所获,李锦洲还是迈步走向那间屋子。
      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李锦洲看见了张褐色掉漆的木桌,桌上散落着几把刻刀和些花花绿绿的物件,地上也有些许同色细屑。
      推门时,老旧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咯吱”的声音,接着门上的白雪公主睁开了双眼,蓝宝石般的眼瞳闪闪发光,身侧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位高大英俊的白马王子。

      仔细观察了皮影的背后,十几根有序相连的小木条穿过门板与门后的一个转轴相连,门一开一关,门上的皮影便被关节处的木头控制着做出相应多做。
      这手艺着实巧夺天工!

      惊叹于高超的皮影技艺,李锦洲由衷的在心中赞叹了一番,转身扫视了一圈屋子,却只见一桌,一椅,高大的书架和上面陈列的各式各样皮影。
      一想到梅子爹胸前的老花镜,李锦洲顺势便推测出了梅子爹是皮影老匠人。

      走近木桌,上面的皮影大多是残缺不全的零件,随手拿起一副,是个长长的、黑漆漆的东西,不知是何物。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就自己少得可怜的艺术细胞,根本就认不出什么来,最后李锦洲还是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抬头时目光刚好对上了书架。书架的正中央放着一个树,树枝一看就很粗壮,树叶茂盛。

      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李锦洲走近去仔细看,却见立着的树下还有一块小皮影,拿起一看,灰黑色的皮影长得方正,正中央用红色颜料写了四个字——游戎戏县。

      这是村口的树和那块界碑?!
      李锦洲心中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之感。

      他顺着书架往旁边移,没留心脚下,“咚”的一声,膝盖磕到了什么,低头见一红木大箱子。长约七十公分,宽约五十公分。
      鬼使神差的,李锦洲掀开了盖子,随即他的瞳孔猛然扩大,惊惧之色溢于言表!

      箱子的中央有颗大树,树下有块躺着的界碑,四周是田野,左边山林里隐藏着一座古宅,古宅内有群一指头高和宽的红衣皮影挤在一起。右边是几个现代化的建筑,一个二层小楼房前停着复古的花轿,几个皮影凑在一起。透过一楼的窗户,可见一个红衣皮影正站在角落里……
      这是现在自己正处着的幻境里的场景吗?!

      李锦洲心里咯噔一响:BOSS不是新娘,而是她爹!

      此时楼梯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BOSS下来了!可此时自己就是跑出刘翔的速度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地下回到原地,BOSS的每一个脚步声都像重拳砸在李锦洲的心坎上!

      李锦洲面色凝重,脑子飞速运转,忽然想起了背后的窗户。而此刻门外响起了梅子爹的声音,“人呢?他……人呢?”
      随即屋外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现在众人都知道:新姑爷不见了。
      “找,快找,快找去!”梅子爹的声音异常焦急。

      游戏中,如果你找不到队友或者敌人了,第一反应该是什么呢?
      玩过游戏的人一直的动作绝对是:打开地图!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妹子爹来“开地图”了……

      敲!要是被BOSS发现了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自己大致会成为木桌上的那些东西吧!
      李锦洲已经顾不上其他了,一个逃字响彻脑海。而出口除了大门就只有窗户了,李锦洲迅速跑向窗口,但繁琐的衣服拖了后腿,等他攀上窗口时门就被推开了,老花眼镜反射出头顶白炽灯的光,闪的人眼疼。

      “你要去哪儿?”梅子爹的手里掐着厚厚的红包,干哑着声音问。
      “我……赏月。”
      蹩地抠脚的借口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时,李锦洲都怀疑自己脑子被某人传染了病毒。
      梅子爹长舒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等成亲完了,和阿香一起看吧。”
      “好……”

      李锦洲虽然答应了,却不曾行动。
      梅子爹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开口安抚道:“好孩子,下来吧。你是阿香的丈夫,我不会伤害你。况且,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望了眼红木箱子,李锦洲没法欺骗自己BOSS什么也不知道,毕竟这个屋子的秘密一目了然。下去时不可能的,坐在这儿,万一到时候有什么异动,自己至少还能跳窗逃生。于是,李锦洲还是觉得在这里纹丝不动比较好。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无疑是拖延时间,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把事办了。于是李锦洲主动把最后一层窗户纸挑破了……
      “叔,我知道你想给你女儿幸福,可是这般做法,恕我直言,她好像并不喜欢。”
      “你把她困在这大箱子里,找一群连面都未曾见过的男人们和她成婚,任谁也不会喜欢的。”

      头顶的白炽灯闪几下忽然熄灭了,月光清寒尽力照亮着屋子。
      梅子爹转头望着红木箱子,缓缓开口,声音哀伤道:“我不会再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我只想她像小时候一样自在快乐,我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会再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从这些只言片语里,李锦洲明锐地捕捉到了东西。

      “叔,能和我讲讲阿香的事儿吗?或许我能帮你。”
      “阿香啊,是个好孩子,顶顶好的孩子。是我们……”

      眉眼弯弯,亲切和善,从不与人红脸。这是同事朋友对于梅子香的印象。
      听话懂事,心软仁和,从不忤逆长辈。这是父母亲人对于梅子香的印象。
      可这世上哪儿会有完美的人?一切外表的完美,都是内心私藏了不堪和悲伤。梅子香就是这样人。
      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压不住的情绪终究会爆发。梅子香第一次和父母吵架是因为她的第一个男朋友,一个高大帅气的北方男孩。

      “太远了!那边重男轻女,你去了受不完的气的!”梅子爹阴沉着脸,泯了口茶。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可以商量,不在他老家呆……”
      “那来咱们南方,他干不干嘛?”梅子爹打断梅子香的话,质问道,“他要是干,那就没问题!”

      人家也是独子,也有爹妈,为什么会抛弃爹妈去岳父母家住?
      梅子香愣了愣,据理力争,“他不会同意的!我们可以选个折中的城市,到时候去他家和回这儿都方便!”
      “当”,茶杯重重磕在玻璃上,梅子爹摇着头,不易于地道:“想都别想!咱们这儿多好,他不来就是不喜欢你!但凡喜欢你的,肯定对你百依百顺!”
      梅子香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第一次反驳父亲道:“为啥别人的孩子就该将就你的女儿?人家是喜欢你的女儿,不是欠你女儿大恩大德!”

      那一次不欢而散后,梅子香的父母各种撒泼耍赖,威逼利诱,终于拆散了这一对。大抵父母都不希望儿女远嫁,他们的理由其实无可挑剔,并且有实例为证。但是如此不易于地,着实让人心痛。

      此事过后,女儿就以工作的名义在外工作居住,见面的时间也就逢年过节。或许小别胜新婚吧,大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也算相安无事的过了些年岁。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儿年纪渐长,催婚又成了首要任务。梅子香第二次不愿“听话”,父亲的电话就夺命般打来,最后憋出个借口:母亲被气的住院。
      梅子香只得马不停蹄地回家,并且答应去相亲。

      “就是嘛,孩子就该爸妈的听话。”

      这是梅子香与梅子爹的微信里最后一句聊天,也是他们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次对话了。漆黑的夜,两辆飞驰的汽车因各自的原因相撞而坠桥,冰冷的河水灌进鼻腔肺部,梅子香终究还是忤逆了父母,她再也没法听话了……

      “医生说……说她自我生存意识弱……,最后她……她……就这么走……”梅子爹已经讲不下去了,此刻他再也不去顾忌昔日所为的面子了,蹲在地上掩面恸哭。

      李锦洲站在窗边,看着这位老人悲痛不已,却并不想上前安慰,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一个犯了错的人,需要别人安慰什么呢?强词夺理地给他找借口吗?犯错了不就是应该道歉悔过吗?
      可有一点李锦洲想不通:明明是因为强迫女儿相亲而导致的悲剧,为什么在幻境里还要逼着她成亲?
      这不该是道歉的态度。

      “所以,你做出这个幻境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你难道还以为成亲了,她才能幸福,你才能弥补过错吗?”李锦洲实在不能理解,忍不住质问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梅子爹摇摇头,“我造出这个幻境只是想我们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的活在这里。新郎是阿香自己找的。一开始我以为她喜欢他,可是后来我发现不是我想的那样。”

      梅子香找来的新郎?!
      李锦洲有些懵,脑子急速运转:创造这个幻境的BOSS是梅子爹,可是把新郎们困在这里的却是梅子香。这么说,梅子香在这里具有BOSS一般的能力,那么相当于这个幻境有两个BOSS?他们互相羁绊,落下任何一个都不算是解开执念,都不算游戏通关?
      那梅子香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忽然手机传来提示音,是熙攘的信息:这个新娘的歌好催眠啊,李锦洲你那边好没呀?需要我现在做什么?

      新娘的歌!对,新娘的歌!
      “娶新郎,娶新郎,谁家儿郎愿作娘?”
      这里的梅子香已经不是本人了,这里是梅子爹心里的女儿,一个怨他们的女儿。女儿怨他们拆散自己姻缘,所以女儿不愿见他们;女儿怨他们逼婚,最好是上门女婿,所以女儿抓来新郎想让他们看看是否满意!可每次他们说了满意,但女儿都是一脸“你们觉得好就好”的模样,梅子爹便知道女儿又是在将就他们,所以每次都重启幻境中女儿的记忆想让她挑选心仪的对象,而不是将就。

      道歉的人不知道如何道歉,受歉的人却迟迟收不到真诚的歉意,所以这便成了死循环。他们需要有个人来替他们主持公道。

      在外蹲守的熙攘在第N次点开手机后,终于看到了李锦洲的消息:我有办法了,我们来给BOSS和他的女儿画一个句号。

      什么BOSS和他的女儿?新娘还有女儿?!
      熙攘抬头望向那个小楼房,眼中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但他还是发出了新的消息:那我现在该干什么?
      他还是无条件的信任。

  • 作者有话要说:  5.20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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