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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厨房里别的不好说,但这烧火对我来说那叫一个手拿把掐,小菜一碟。
      要问是谁给我的勇气,那一定是前段时间做田螺给开的好头。
      我从灶里抽出两根还未燃尽的木头拿到屋外,泼了几下凉水,袅袅青烟随着水气弥漫开来,叮嘱好门帘里探头出来的两个小家伙,“那堆柴火可不能碰呦,谁碰烧谁。”说完一手一个,把俩人又推回屋里看护小米粥。
      看他俩稳稳落座,我马不停蹄回归岗位,做起我的烧火丫头。谁知灶里的火烧的比先前更旺,第二盘青椒肉丝多亏了肥肉打底,这才免了和土豆一样的下场。
      我局促的左走右晃,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再抽两根柴火还是先拿个盘子装菜的好。
      “盘子。”“噢,马上。”温拟冬看她动作不由失笑。烧火还烧不过俩小家伙,以为抽出两根大柴火火就会变小。可事实是,抽出大柴后,火光接触空气越多,反而越烧越旺。
      很快盘子到了跟前,他接过盘子,锅铲一起一落,不出几下就又添一道佳肴。我朝前嗅上一嗅,果然是香的要犯迷糊了。
      本着燕过也拔毛的二皮脸精神,背着栾真栾雨悄悄拈了一小口,温拟冬见状摇了摇头,手上却又把盘子往我这边凑了凑。
      我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惊恐的摆摆手。往饭桌上一瞥,俩小的立马装作若无其事,双双转过头去,我紧抿双唇,无声的看向温拟冬,对方极其坦荡,迈步朝饭桌上去,我添完最后一葫芦瓢水,对着仨人方向说,“我去喊大有叔和燕婶子,马上回来。”
      我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刚才说不上来怎么一回事,温拟冬一个伸手过来的姿势竟让我心脏短暂停跳一拍。
      我用力拍拍双颊,甩开不切实际的想法,大步朝地里走。
      走到跟前看到熟悉的两道身影,我放声喊道,“大有叔,燕子婶,回家吃饭吧,都做好了。”屋前不远的田地里正是两口子忙碌的身影,田埂边上隔几步就是码放整齐的野草,草根上还带着些许湿润的泥土,一看就是前几个小时的杰作。
      陆大有听声直起腰来,顺势拿下头上的草帽,上上下下扇出微风,口中应承着好,一双眼睛却依旧粘在未除草的地里。
      种庄稼对雨可谓是又盼又怕,前几天的那场雨有利了庄稼不假,可这草也趁势崛起,如那雨后春笋般一一涌现。趁着这会儿土地不粘不黏,还算松快,得赶紧把这草给除了。
      “婶子,回家吧,今天也晚了,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我也来地里帮着婶子一块除草。”燕婶子一天下来累的几乎虚脱,这会停下来连拧瓶盖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上前帮忙打开紧拧的瓶盖,把水递到跟前。燕婶子一连喝了两口水才觉得缓了过来。
      她搭着手一把被人拉起,随手拍去身上尘土,笑着开口,“哪里用的着你呦,剩的这点,明天一早用不了多久,我和你叔俩人就能做完了。”她一个长年累月在地里劳作的人都受不了,更别提眼前这手指青葱的小姑娘了。说着捡起地上的巨型褪色茶杯,回头招呼着自家掌柜的,“老陆,今天到这吧,回家吃饭。”
      陆大有听言,笑呵呵的拾掇拾掇跟了上去。

      “大有叔,那处屋子是谁的?”顺着手指的方向,陆大有张望过去,手上动作顿了一顿,双眼迷离,几秒之后手上的旱烟朝眼前树干上一敲,继而又抿上一口,袅袅烟圈从他口腔鼻腔晕散开来。他的声音也如烟圈一般不可捉摸,“一处没人住的老屋子,村里多得是。”我悄悄偏头看向村长,他整个人神情复杂,周身笼罩的似乎不是烟圈,而是某种回忆。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后满是压抑的情绪,似乎要透过一句话破腔而出。
      我知趣的不再提问,打个招呼跟上碰巧出来的温拟冬。
      温拟冬步伐很快,我小跑几步,没两下又被他甩在身后,“温拟冬,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做菜的,饭做的很不错。”尤其是那道青椒肉丝,这会儿都还在回味。
      或许是事实陈述的过于直白,没有给他留下自夸的机会,我不着痕迹的接上一句,“以后有机会教教我呗?”
      这口一留,对方倒是有话可说了,“可以,课时费一节一百,包教不包会,定金五十,兔子小姐,还要学吗?”
      “好歹也是同学,更何况咱俩还是同桌,手要不要这么黑呀。”动不动就五十一百的,“不是免费的就算了。”反正我也就那么随口一提。
      话音刚落,温拟冬朝右一瞥,我张望过去,顿时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厚脸皮的精神再次发挥上来,顾不得温拟冬听后会作何感想,直截了当的说,“我能不能去寺水沟坐一会啊。”
      不知道是我那做作的表情打动了他,还是说他本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温拟冬并未开口问我原因,几秒后默默点了点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温拟冬的脾气很对我胃口。有时候他的言语虽然锋利,却利中有度,并不会真的给我带来实际上的伤害,反而很适合我这个别别扭扭的性格。
      我一向就是个不擅长总结自己的人,但有一点我却是十分清楚的——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鸵鸟。或许在别人眼里我那是遇事沉着,不慌不忙。但我自己再清楚不过,我的表面平静不过是一种拖延,我一直只是躺在原地,既不往前,也不后退。我在等,等到那个避无可避的时刻催促着我,等到不能再等,才肯起身面对。
      眼下就是如此。我不再试图跟上温拟冬的步调,悄声在他身后慢慢走着,一时之间恍惚想起了初见那天,倚靠在车门边上安静等我的少年。
      温拟冬一路上没有回头,但他双耳却一直在捕捉身后的动静,频繁到他自认为快要记住她的脚步声了。
      步子很慢,脚步很轻,像只高傲的猫,地上形形色色的小石子就是它的玩具,时不时用爪子踢踢踏踏弄出声响。
      到了西北角的小路,他率先停下,一回头正对上急刹车的某人。
      “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下来了?”要不是我反应的快,说不定明天当地诊所里就要多俩失足坠沟的少男少女了。
      “晚饭吃饱了吗?”我更是疑惑,偏头不解。
      温拟冬也不多卖关子,“附近有家烧烤摊,是村里老大爷开的店,味道也还不错。”看她还是怔在原地,一双眼睛倒是四处翻飞的厉害,可能是正忙于计算还有多少肚子能承受得了即将到来的烧烤,“要去吗?”
      温拟冬看了眼时间,又补充了句,“或者你在这里呆着,等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走。”说着就把一把钥匙交到我手里,“房间门口的桌子里有手电筒,天黑了记得用。”直到温拟冬离我越来越远,我还是反应不及。猛地回过神来追了上去,拍拍少年后背,“你就这么放心把钥匙丢给我??不怕你吃完烧烤回来,你的屋子被我洗劫一空??”
      温拟冬转身面对我,眼神微乱,几不可察的轻轻撇了撇嘴,突然下了决心一般, “我是去打工。”
      直到我坐在村口烧烤店的门脸里,内心依旧久久不能平静。从第一次见到温拟冬算起,短短一个月不到,笼在他周身的迷雾却越来越厚。
      我相信现在这个场景任谁看也会深感疑惑,长着一副少爷脸的温拟冬在我身侧熟练串串,手边串好的串堆积如山,而看起来像个熟练工的我才堪堪完成三五串。
      “你坐着就好,不用动手。”平时看起来就迷迷糊糊的,串个串也是手忙脚乱。温拟冬拿过我手上刚串上一个的肉串,动手补上最后两块。
      这份工作是他来这以后找到的,赚的不多,但胜在时间灵活。老板是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在村里开烧烤店已经有十多年了,有时候老两口忙不过来,会喊他过来帮忙打打下手。店里固定的进货渠道在昌池,在此之前都是村长时不时帮忙进货,每趟老板给些辛苦费,后来村长把这份工作转介绍给了他,上次去市里接她也是顺道去进货。
      刚刚看她一副要哭的模样,明知不方便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头,这会儿还暴露了自己在这打工的事,温拟冬脑子里越想越多,越多越乱,想来想去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气。
      即便声音很轻,但我坐在身侧,想装作听不到也难,手上又重新拿起一根签子。
      温拟冬斜睨一眼,眼神上下扫我一遍,分明是满满的不信任。
      我顿时来了精神,不就是串了串吗?肉串串不好,鱼豆腐这四方四正的,我还能串不好了?
      不出所料,没多会儿一道完美的鱼豆腐串就完成了,我故意拿到温拟冬面前上下腾挪,左右展示,对方眼也不抬,串完手边最后一个肉串,动手从我的鱼豆腐上拽下一个,“多了,一串五个。”
      “……”
      “好了,停一停,先吃口串,刚烤出来的。”老板带着一盘子的烤串款款走来,我直勾勾的烤盘,虽然刚吃过饭不久,但孜然辣椒的香味让我生出还能再吃一顿的错觉。
      我起身接过烤盘,老板给的过分实在,鸡翅,鱼豆腐,青椒,韭菜,最上还有一个大大的青皮蒜茄子,以及好些个肉眼分辨不出的肉串。
      “谢谢老板,一看就好吃的很。”
      老板满脸通红,白色老头衫上飘来几分炭火气,“不客气,不客气,快尝尝,刚烤出来的最好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又取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拿走桌子上刚完成的小山般的肉串,“冬子,有几样东西又快用完了,周末你挑个时间去进点回来。今天这些也差不多够了,不用忙活了。你俩先吃,不够了再跟我说,晚点你陪着小姑娘回去吧。”温拟冬应声点了点头,老板朝我笑笑,端着盘子又回到忙碌的烧烤摊前。
      老板前脚刚刚转身,我一个肉串递给温拟冬。“这串儿好吃,怪不得开在村里生意还这么好。”吃了一口尝出来这次是个鸡肉串,比起上串猪肉的更嫩更入味。温拟冬接过又放了回去,换了串素菜。
      我左右开弓吃烤串儿的手停了下来,“干嘛不吃?又不是老字辈,一个肉串还舍不得啊。”重新把肉串递给他,对方眼睛亮晶晶,“我牛肉过敏。”
      过敏?我悻悻收回,一开口跟喝高了一样,“过敏我知道,爱了尽,al……”拼了半天,只拼得出开头的俩字母,我全然不理会对方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个同学,他也过敏,但他过敏原可奇怪了,你猜猜是什么?”
      温拟冬兴致缺缺,一串青椒刚刚下肚,看她眼神灼灼,鸡肉串终是搁置一边,随口捏个答案,“豆制品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给他再度敷衍我的机会,一锤定音,“紫外线,他紫外线过敏。”察觉自己声音沉了下去,我又调动情绪,“是不是很神奇?竟然有人紫外线过敏,你没见过吧?”
      温拟冬摇了摇头,手上的鸡肉串一口未动。
      此时此刻,他分明感受到身侧的陆陆静,短暂的卸下了伪装,尽管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除此之外,他同样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烦躁,躁从何来,他不想往下深思。尽管不想承认,但第六感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在羡慕,羡慕那个她口中奇怪的人,羡慕那人认识了他认识不到的不必伪装,近乎完整的陆陆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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