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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故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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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仪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太君,脸上带着惊讶,小声道:“可昨晚,将军跟我说,宋家之前确实起过要将宋家妹妹嫁过来的心思。”
所以她才会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原本该属于宋听晚的一切。
“傻丫头…”老太君被她小心翼翼地样子给逗乐了,“你也知道那是之前。”
“此一时非彼一时,那时云程并未娶妻,宋家起了心思也属正常。”
她拉过苏妙仪放在膝上的小手,握在手心,看着她柔声道:“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家云程娶了这世上最好的新妇,他宋家自然也不会傻到将自家宝贝孙女送到穆府来为妾。”
老太君知道苏妙仪在担心什么,昨日穆浅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宋家打算时,她便猜到自家那混小子定不会耐心与新妇解释这些,为避免小夫妻俩为这事儿生了嫌隙,老太君只能亲自出马,直截了当地摆明穆家态度,欲通过此举来定住苏妙仪那颗患得患失的心。
“云程慢待于你,祖母都看在眼里,这些时日来,我时常都在说他,你放心,若日后他再欺负于你,或让你受了委屈,你只管来寻祖母,祖母一定替你做主。”
苏妙仪连连摇头,“孙媳没有委屈,将军也并未欺我半分,将军面冷心热,只要我一直持守初心,加以时日,总能让将军慢慢接受我的。”
老太君笑意更浓,一双炯目缓缓落道苏妙仪脸上,细细端详着她,不住地连连称好。
“好孩子,你能如此想,祖母便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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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老太君将穆韧叫去训诫过,还是其他原因,反正自那日后,穆韧便再也没有提过宋家任何事。
二人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一直到半月后宋老夫人带着宋听晚来了穆府。
少女一袭粉衣,亭亭玉立,亦步亦趋地跟在宋老夫人身后,朝坐在上首的老太君规矩见礼,说了些讨喜祝愿的话,后又微微侧身向坐在圈椅上的李氏行礼。
等拜见完所有长辈,这才来到苏妙仪面前,柔声见礼道:“听晚见过表嫂。”
姿态端的恭敬,礼数也甚是周全,不像穆浅、穆澈第一次见她那般,满脸都是不屑。
而且宋听晚唤她为表嫂,并不似于芊禾宣誓主权那样故意唤她为姐姐。
苏妙仪突然就很喜欢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姑娘。
笑着将见面礼递给宋听晚,她含笑道:“第一次见妹妹,也不知妹妹喜欢什么,这是瑾玉阁今年最时兴的鏘丝发钗,还望妹妹能喜欢。”
宋听晚接过那支小巧精致的见面礼,朝苏妙仪微屈了屈膝,“嫂嫂所赠,听晚自是喜欢。”
言毕,抬首与苏妙仪相视一笑后,转身将发钗交给丫鬟好好收了起来。
宋听晚的丫鬟拿着发钗过来时,穆浅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见那支发钗要比之前苏妙仪送给她的那支小的要多,脸上的不喜之色才稍稍好看了一点。
穆浅就是这样俗气,一边不喜欢着自己的这位新嫂嫂,一边又不愿别人将她的宠爱抢跑了去,真真矛盾的很。
这不,见苏妙仪并未对宋听晚表现出太大的喜欢,她又开始兴妖作怪起来。
“晚姐姐,我听祖母说,您这次回上京,是打算长住,真的是这样吗?”
待宋听晚回到座位上坐下,穆浅便凑着一张好奇的脸,朗声问她道。
“是有这个打算。”宋听晚柔声回。
“她父亲原想着这次回京后,让我们祖孙二人在这里常住的。”宋老夫人接过宋听晚的话,接着道,“我便是连那冬衣都备好了,却不曾想,远在赣州的老姐妹竟……”
“我赶着回去见老姐妹最后一面,却舍不得孙女陪我来回舟车劳顿辛苦,将她一个姑娘放在府中我又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只能来叨扰姐姐。”
说到这儿,宋老夫人脸上布满愁绪,声音也带了些哽咽,一旁的老太君见状,开口安慰起了她。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你也别太伤心。”她轻轻拍了拍自家妹妹放在案几上的手,看着宋听晚道:“听晚这孩子从小在我跟前长大,我一向视若亲孙,你只管安心回去赣州送老姐妹最后一程,听晚留在穆家,有我看顾着,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得了老太君的此诺,宋老夫人便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展适才进来时的愁容,连着说着好几个放心。
姐妹俩又就具体的启程时日和宋听晚何时来穆府通了个气,宋老夫人这才带着宋听晚起身拜别。
临出门前,宋听晚悄悄回头看了眼苏妙仪,见貌若天仙的表嫂在敏锐捕捉到她的目光后冲自己甜甜一笑,那困扰了她许多年的心结仿佛在这一刻蓦然变的豁然舒朗起来。
她对苏妙仪回报以一个微笑,转身跟在宋老夫人身后离开了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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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听晚要来穆府短住的消息很快传开,于芊禾从丫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气的躲在屋里发了好一阵的火。
没想到苏妙仪这个麻烦都还未解决掉,偏又来宋听晚这么个青梅竹马。
那日在繁华院听穆浅提到宋听晚时,她虽担心,却并未感到紧迫,认为只要穆韧那边不松口,宋听晚于她而言也算不上多大的威胁,日后只需多费些心神将她除掉了便是,就像除掉苏妙仪那般。
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宋老夫人竟会将自己的宝贝孙女送到穆府来短住。
宋听晚住在穆府,不等于是楼台住在了水塘边,长此以往,穆韧那颗高挂在天边的月亮又还有她于芊禾什么事!
那她的荣华,又何时能及,她的大仇,又何时能报?
思及此,她再也稳不住心神,遣人去跟李氏知会一声后,便急匆匆地去找那人商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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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穆韧一直忙到天黑才回来。
自从上次他故意同苏妙仪说了宋穆两家的事后,苏妙仪对他的态度似乎比从前更加殷情了些。
知道她这是在弥补自己阳奉阴违将二人夜话捅到祖母面前的错误行为,穆韧接受起来也颇为心安理得。
除了每日如往常般亲自照顾他的起居外,还时不时的会做些吃食送到值署来。
有一次被圣上看见,还打趣了他许久,直问他现在可知道家有贤妻的重要性了吧。
苏妙仪贤不贤惠的穆韧不知,他只知道这女子不善妒却是情真。
从前他在北境军营历练时,没少听那些军汉们埋怨自家媳妇,说什么家中媳妇管的严,自己便是走在街上多看其他妇人几眼,回去都免不了要挨些酸言醋语。
军汉们面上虽露着嫌弃之色,可说出来的话里却满是幸福,知道这是妻子对自己情深的表现,一个个跟打了胜仗一样雀跃。
那时的穆韧还从未与女子朝夕相处过,所以并不能体会军汉们雀跃的原因,直到这些时日他与苏妙仪朝夕相处下来,才渐渐地悟出些东西来。
倘若酸言醋语真的是检验一个人是否情深的标准,那他可以断定地说,苏妙仪对他几乎可以说是半点情谊也没有。
听说他要纳别人,作为妻子的苏妙仪非但没有一丝嫉妒,反而还自顾自地替他安排好了纳妾事宜。
想到军汉们此前说的话,穆韧心里就莫名生出了一口闷气,这些时日这股无名之气一直堵在他心里,上,上不来,下,下不去,难受的很。
偏苏妙仪每日还端着那张若无其事的脸在他的眼前晃,自己又不能上前去撕下她的伪装,穆韧心里郁闷至极,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今夜他如往常般冷着一张脸跨进门槛,抬头便见苏妙仪从对面迎了出来。
这些天秋意见浓,天一日比一日凉,她也应时换上了新制的秋装,穿的是一件淡黄色的裙裳,锦衫贴在身上,腰肢盈盈一握,款步缓缓向前,动如拂水之柳。
穆韧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觉得她似乎比刚来穆府时长开了不少,特别是胸前的……
好像也比上次他去北境时,鼓了那么一点点。
“将军回来了?”
苏妙仪脚步轻盈,带着甜甜的笑意,向他问安。
穆韧收回视线,淡淡地应了声,进到内室换了衣服出来,丫鬟已经将晚膳摆好了。
穆韧没有进膳时需旁人伺候的喜欢,所以苏妙仪一直都是与他共同进膳。
二人安静无声地用完膳,苏妙仪亲自去茶案前给穆韧泡了盏茶,趁着他接过去的空档,提了今日宋老夫人带宋听晚来穆府一事。
“…祖母已经应下,说是让宋家妹妹随她一起住在荣辉堂。”
“二叔母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姨祖母想在她回赣州前,先将宋家妹妹安顿好,所以宋家妹妹应该要不了几日便会入府。”
穆韧怔了怔,没想到宋家竟真将宋听晚送来了穆家,虽说只是暂时借住在府中,可他总觉的哪里怪怪的。
从前在北境,宋老夫人也时常会带着宋听晚来探望在军营里历练的宋听枫,因宋穆两家自带姻亲,故而他对宋家的两个表兄表妹都十分亲近,彼时他年幼,并不知如此行径会惹来长辈们的遐想,等他无意间从军汉口中听到那些调侃之语时,他才后觉自己犯了大错。
他一向将宋听晚当作妹妹看待,更从未起过要娶她为妻的心思,不愿长辈们再误会下去,他只能狠心断离了与宋家的所有交集,以为这样就不会再与宋听晚扯在一起,却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穆韧皱眉,烦闷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行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