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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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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意浓还没完全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手指抚着公鸡碗的两侧,腾腾的热意驱散体内的一丝寒意。
她点点头,微笑道:“谢谢。”
秦大娘古怪地瞅她一眼,嗤道:“郗九,睡个棺材把你人睡傻啦?哟,你这死丫头还学乖了,竟然会跟你老娘我说谢谢了?啧啧啧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百年难得一见啊。”
看似普通的一番话却道出很多重点。
再结合之前她说的话,郗意浓的脑子转得很快,确定这就是自己的身体,所以不存在移魂等情况。
第一:这位自称是她母亲的妇人有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且对方叫郗九,这才导致错认。
第二:这位名叫郗九的姑娘,性子绝不是乖敛。
第三:她先前一直睡在棺材里,且体内残存未散的寒意,而这位妇人先前说郗九上山采药,应是许久未归,所以她担心,去寻女了,但最后阴差阳错把她从棺材里带回家,那么郗九呢?是否还平安?
郗意浓心里有很多疑惑,比如现在是何年?她被剜去的心脏为何又有了?还有这颗被砍掉头颅以及颈间的朱纱?
秦大娘拿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傻愣着干啥呢?还不快吃饭,等着我喂你啊,老娘真是欠你的!”
郗意浓只好拿起汤勺喝着汤。
“话说在前头,这只酸掉的鸡你要是不解决了,别想吃其他的!”
她翻了白眼,呼噜噜喝白粥就腌的咸菜。
郗意浓拿筷子夹起碗里的鸡腿,咬了口,发现并不是酸的,她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妇人。
“看什么看,要不是为了去山上找你这个祸害,这只老母鸡会酸吗?家里没那么多闲钱给你吃香的喝辣的,酸点怎么了?有得吃就不错啦,挑三拣四的,没有小姐命,净是小姐病!”
郗意浓也曾见芸芸众生,知众生百态,清楚对方是刀子嘴豆腐心,轻笑道:“不酸,很好吃。”
她夹着鸡腿又咬了口。
秦大娘哼了声,尖酸刻薄道:“快点吃,吃完赶紧把晾干的草药送到徐记药铺去!”
“今天都三月九了,药商下午就要走,要是耽搁卖钱,你就死丫头就等着被老娘收拾吧!”
能出门就意味着可以不动声色地打听。
郗意浓吃完早饭,在秦大娘边刷碗边骂她的声音中,赶紧收拾好晾干的草药装进背篓,挎在后背出门了。
未当仙宗夫人前,她也曾生于锦绣,住在都城,后云游四海,去过不少地方。如今离开秦大娘的家宅,往外一看,便知这里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小镇子。
“哟,郗九丫头,好几天没见你了,这是刚闭完关出来呀?打算啥时候去仙校啊?”
“九丫头,你脖子上围一圈纱干啥?不热吗?”
“郗九,以后出息了,当了大仙人可得记得保佑我们啊。”
镇子上的住户也就那么些,且大家都认识她,见她背着草药,自然而然过来搭话,一路上,郗意浓悄无声息地掌握住现在的情况。
“她”叫郗九,年十八,是秦大娘的女儿,父亲和兄长因受不了母亲的凶悍跑了,至此,她们母女俩在这平遥镇相依为命。
“她”很争气,如今是筑基前期,一月前刚通过测试,正式被三大仙校之一的万竹仙校录取,成为仙校弟子。
而今是永和三百六十九年,距她被杀死已经过去三百年。
整整三百年。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如今的修真界亦是变幻无穷。
曾经,哪有什么仙校啊。
郗意浓站在街边,身边熙熙攘攘,耳边是孩童摇着拨浪鼓的声音。
她抬头望天,清晨的骄阳升起,金灿灿的光芒穿过云层洒下,有些刺眼,穿着简陋的郗意浓张开手挡了挡,两指间夹的是一轮太阳。
只要能活着,就是好事。
温知行,我们会再见的。
她勾起笑,眼底却是彻骨的寒和筑火难消的恨。
郗意浓找到徐记药铺,通过旁人的介绍,迅速缝补出郗九的性格和与人相处的方式。
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药商笑道:“大次山的草药就是好,郗姑娘,你只管去采,有多少,我都收!”
“老板爽快,没问题,包我身上。”
卖了草药,换回银钱,郗意浓揣好,背着背篓原路返回。
她把钱袋子交给正在洗槽浣衣的秦大娘,“这是草药钱。”
秦大娘三两下揉搓完衣裳,在身上擦干,夺过钱袋,打开,当着她的面清点。
“算你这死丫头老实!”她朝未洗完的衣服撸撸下巴,示意郗意浓,“赶紧的,把剩下的衣服全部洗干净晾起来,做完再把院子打扫了。”
秦大娘揣着钱袋回屋,郗意浓挽起袖子把妇人剩下的衣服全洗了。
她拧干晾在麻绳上,秦大娘关门走下石阶,当着她的面穿过院子朝大门走去,高声喊郗意浓。
“郗九,你给我麻利点,待会我买完菜回来要是看见你没做完,中午就别想吃了!”
“知道了。”
郗意浓利索地做完家务,回到卧房,趁秦大娘刚出门,打算抓紧时间打坐运息。
从今早醒来到现在,她都没时间好好探查自己体内的状况。
如今这一查,倒是让她发现些问题。
被温知行挑选的经脉已经续上,没有灵府也可以修炼,现在是筑基前期,这点倒跟那位郗九姑娘一样,只是……
比没有灵府却能修炼这件事更诡异的是,她的心是银色的,长得也与普通心脏不一样。
郗意浓微微蹙眉,掌心抚着心口。
这颗心,到底是谁给她的?
还有,又是谁救的她?
有太多的疑惑没有得到解决,郗意浓想了想,打算去趟大次山。
既然郗九姑娘是进大次山采的药,秦大娘也是在去寻女儿的时候误把她运回来,那她就再去一趟,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顺便找到郗九,换回身份。
打定主意,郗意浓离开卧房,走到院中时她灵光一闪,为了以防万一,她又折回去,带上背篓和工具,这才出门。
“——嘎吱”
郗意浓刚打开门,就看到摆着一张臭脸的秦大娘,带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小伙迎面而来。
秦大娘见了她,也不知是吃炸药还是怎的,扯着大嗓门骂她:“贱骨头,让你做家务,你这又是干什么?!要出去是不是?去哪?!呵,耳朵够尖啊,就这一会就嗅到风声啦,上赶着去仙校,也不掂量自己配不配,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秦大娘这张嘴不饶人,而且经过今天的打听和旁敲侧击,郗意浓从街坊邻里那知道郗九的这位母亲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什么仙校,甚至还很排斥,至于缘由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旁边的小伙子帮腔:“秦大娘,郗九能考上仙校那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你干嘛这么——”
“老娘教训自己的女儿关你屁事,把嘴巴闭上!”
小伙憋红脸,说不过她。
郗意浓解释道:“我只是想上山采药。”
秦大娘冷笑,但脸色比刚刚稍微好看些。
小伙一听,急了,连忙道:“哎呦喂,郗九,还采什么药啊,这仙校的使者都来了,现在都在镇祠等着你呢,赶紧的快跟我过去!”
偏僻地方没什么男女大防,小伙见郗意浓还杵着,都急得直接上手拽她了,“快快快!别叫仙使久等!”
这要是过去了,就真的会把郗九的身份和前途抢走。
郗意浓断不会做这种小人行径,纵使被拉拽,却仍固执地站在原地。
小伙拽不动她,很不解:“郗九,你还愣着干啥呀?!”
他看见郗意浓望着秦大娘。
秦大娘也盯着她,这位已经长出白发的中年妇人眼角浮有褶子,一双眼睛却黑黝黝,精神奕奕。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郗意浓,郗意浓微微抿唇。
须臾,秦大娘收回目光,一巴掌拍开小伙的手,她是断掌,打人贼疼。
“啪——”地声,小伙痛得龇牙裂目,跳了起来。
秦大娘抓握住郗意浓的手臂,骂他:“好啊,当着老娘的面还敢动手动脚,信不信打断你的手!”
她又扭头骂郗意浓,戳她脑袋,“你个死丫头,一天到晚净让老娘不省心!”
“走啊!不是想去仙校吗?!去啊,老娘让你去!杵在这装给谁看!”
她力气很大,拉扯着郗意浓,几乎要把人推倒,闹得大庭广众之下不少人都看着,对她的行为指指点点。
“郗九这丫头真可怜,跟了秦氏这个疯婆娘。”
“我女儿要是这么争气,孩全家做梦都要笑醒。”
“明明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就她秦氏不识好歹!”
秦大娘一路推攘着郗意浓,像在操纵傀儡娃娃,街坊邻里自觉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通知的小伙见这出闹剧,搓了搓被打红的手背,对秦大娘啐了一句晦气,这才先往前跑,去镇祠通知镇长和仙使。
秦大娘一路咒骂,郗意浓任之,直到她们甩了那些人一截,周围也没有外人,她才反手按握住妇人的手腕。
秦大娘的咒骂噎回喉咙。
“我不能去。”郗意浓望着她,压低声音直言。
这要是到了镇祠,就真的没有回头路。
那位素未谋面的郗九姑娘,若是知晓,又当如何?
秦大娘瞥了眼那些跟过来看热闹的人,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你今日,必须去!”
郗意浓瞳孔紧缩。
这位秦大娘自始至终都知道她不是郗九,近日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做戏给外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