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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某 live house----

      还没迈进内场,地表最强音浪就向她们扑袭而来,此时陈粒的粉丝多是和她们一般大的中学生,再大也不过是陈粒本人的同龄人,看上去受众整体的平均年龄和这个场所有些格格不入。

      现在的live house还没有像几年后那么“清明”,也就是清新明亮,空气中还弥漫着烟草酒精混杂的气息。这对淡希珩来说其实并不陌生,但对于楚萌萌和这些狂热的中学生粉丝而言,便已经算是种突破了,为了陈粒或是为了陪在她们身边的那个人,解锁了自己新的人生经历。

      楚萌萌既兴奋又紧张地环顾着四周,牵着淡希珩的手却下意识地在用力,她的那点儿小紧张,被敏锐的淡希珩极速捕捉了。

      “怎么样,酒吧好玩吗?”,她顺势帮着楚萌萌缓解一下紧张。

      “我们又不是来喝酒的,是来听歌的,不算进酒吧”,这是来自于三好学生楚萌萌最后的倔强。

      “是是是,那听歌你就放松点,别搞得跟犯罪一样,我手就要变成无骨鸡爪了”,淡希珩嬉皮笑脸地向楚萌萌示意被紧攥着的手。

      “我才没紧张”,楚萌萌看了一眼就松开了淡希珩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淡希珩看着有些窘迫的楚萌萌,又把自己另一只手也揣进了楚萌萌的口袋。

      “换一只捏,诶不错,还挺暖和”,没想到楚萌萌的羊毛大衣还真挺暖和。

      楚萌萌的手被淡希珩冰冷的指尖触碰,她即刻便用温热的掌心覆盖在了那触感再熟悉不过的手指上,侧过身来看向了淡希珩问到。

      “大傻子,你心都这么热了,手怎么还这么凉”

      没过多久陈健谈就抱着吉他,坐在了那小小的舞台中央,身后的幕布上用PPT简陋地展示着她的专辑封面。不似梅奔万人演唱会的一片蓝海,精妙绝伦的舞台设计,若隐若现恰到好处好处的歌词呈现,就连talking的时间和内容都被精准设计在内。

      此时的陈健谈,比起唱歌更喜欢聊天,坐在高脚椅上,大方露出纹身,赤着脚抱着吉他,面对着台下这些小朋友们,诉说着她自己的一些经历。那时的陈粒也和面临毕业淡希珩一样,有着走出校园步入社会的焦虑,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里,可淡希珩知道,陈粒她迷茫过,却从未放弃过,所以她未来也注定会站在在更大的舞台中央。

      淡希珩看着陈粒,竟然一时不知是替她,还是为自己湿了眼眶,每一个追梦人都曾痛苦过吧。她为了她所追求的极致自由,抛却了十年寒窗,历经四年摇摆,还是背着一把吉他,背对着众人,走向了我们,也走向了她自己的心。

      此时的她身无长物,却依然面对着台前的众人嘻嘻哈哈,分外自信地讲出了那句,将会永远留在陈粒成名史上的名言,“你们现在花不到一百块就可以听我唱歌,以后我会很贵的。”身旁几乎所有人听了后,都和陈粒一起笑了起来,可淡希珩却笑不出来,当时陈粒所背负的是什么,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可这句话包含着极大的魄力和被时间印证的魅力,此时此刻,除了淡希珩,就连陈粒自己,也不知晓。

      淡希珩大四那一年,周围所有人都在奋力规划着自己的未来,考研的考研,求职的求职,可她却一反常态,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很无力的低迷状态。对于淡希珩出现的这种状况,没有任何人能理解,在别人看来,她四年里,拿尽了好牌,可以在斗了四年的赌桌上再次打出一个近乎完美的春天,可这位常胜将军她偏偏要在这最后一刻推翻赌桌,喊一声,“他X的老子不干了“。

      包括几乎支持她做任何事的父母,也不能理解她的痛苦,他们以为是淡希珩自大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们也没在乎没当真,想着随她去吧,想通了就好了。送她直通北大的列车就停在面前,可她看也不想看一眼就跑开了。

      父母其实并不要求她去读研,但毕竟这个令人垂涎欲滴的机会,如今就摆在那里,唾手可得,所有人就连竞争对手都一面暗自庆幸一面发自内心地替她感到惋惜。可同学们口中被下了蛊的淡希珩,已经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音,她不要去,她不想去,受够了被条条框框束缚的她,不想从一个牢笼里爬出来,再投身到另一个牢笼。

      她现在也不想上班了,三个月的点头哈腰,端茶送水,流水线的任务,给她好好补了“社会”这堂课。但现在的她又能干点什么呢,该干点什么呢,她的宏图和志向什么时候,又要怎样才能展开呢,她迷茫了,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一定不是现在。

      当淡希珩放弃保研的消息正式被宣布震惊了所有人的时候,她本人却毫不在意,反而就像一副失去了灵魂的躯体,日渐消沉。整天除了打游戏,拉着朋友们不停地消遣,又过了几个月夜夜笙歌、心浮气躁的日子。白天的她拼命用这些本就空虚的事物填补着自己的空虚,消耗着精力和能量,夜晚的她又克制不住自己活跃的大脑,不停地在质疑和谩骂自己,又累又睡不着,夜夜醒至深夜,就这样淡希珩被自己折磨抑郁了。

      这一次的淡希珩不再那么的幸运,她身边没有那个可以一巴掌就打醒自己的楚萌萌,没有人陪在她的身边帮助她打破重铸思想的城防,就连简康的万灵丹她也再无处可求,那是淡希珩顺遂的二十年中最黑暗的岁月。那一段日子里,她深深理解和共情了精神疾病所带来的折磨,她经常独自坐在偏僻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太阳落山,再看着月亮爬上天边。

      对她这种精神需求凌驾一切之上的理想主义者而言,追寻多年的理想破灭,存活在心里的乌托邦幻灭,无异于灭顶之灾。她也是人生第一次因为承受不了所谓的压力,而拨通了父母的电话,她强撑着用平和的语气和他们诉说自己内心的苦痛和纠结,也不知是不是父母早都习惯面对那个刚强果敢的淡希珩,他们没有表达出任何的关心与理解,还是像过去一样讲述着一些面对现实的道理,可此时淡希珩要的根本不是这些,而是百分之百的理解和信任,理解她对这一切现实的厌恶和对那唾手可得的世俗嘉奖的不屑,但是很遗憾,她得到的答复是来自老石那句让她彻底崩溃的“是你太作了”。

      愤怒之下挂掉电话的淡希珩,把手机扔在水泥地上,嚎啕大哭,在那个无人的露台上,缩成一团坐在角落里,哭到再也挤不出一滴泪,她才站了起来,捡起手机,拖着这具失了魂的□□,摇摇晃晃地走回宿舍楼。

      她直奔宿舍,从书架上拿了那瓶好朋友送给她的威士忌和放了很久那包没抽完的烟,走上了宿舍楼的顶层天台,她衣着单薄倚在墙边,握住瓶颈把烈酒咕咕灌入肠胃,一阵阵冷风穿透了她轻薄的躯体,可她却不觉寒冷立在那里,一遍遍重复着三个动作,灌酒,远眺,冷笑。

      那一夜淡希珩是想过生与死这个宏大的问题的,她第一次就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了精神上的挣扎和根本没有能力缓解的痛苦,这几个月里一天比一天更加严重的苦闷,让她彻底对自失望,对现状失望,甚至对整个世界失望。那一刻,她才理解了当年被口诛笔伐的那些人,她的轻蔑和不解,此时此刻都包含在一个问题里,还给了自己,“说不想活就不想活了,比你悲惨的人多了去了,至于吗?”

      “是啊,至于吗你,淡希珩?”,淡希珩在灌下半瓶酒之后,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微微麻痹了神经,她又点了一根烟,对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冷笑着问了自己这句话。可是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她一口接一口地喝,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到瓶中滴酒不剩,直到她再也站不稳,倒在了天台上,可她却仰面朝天,放声大笑了出来,这种不清醒让自己感到开怀,这种迷失的放纵可以缓解自己的痛苦,可笑着笑着,她哭了。

      淡希珩被最顶级的东亚父母教育培养,长了一身为这片土地所不容的反骨,当然她自己从来不愿意承认,以至于渐渐都骗过了自己,她其实生长在一个饱含着爱却又缺失着爱的家庭。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如山如海般宽广的爱,让她形成了远大的思想格局,给了她质疑一切的勇气,却从未给予过她柔情似水的关爱,为人父母的他们也忘记了,那个坚强优秀的孩子,她其实也会受伤也会疼痛。

      淡希珩平躺在天台上,回忆着从前,她二十多年来,从没有怨恨过自己的父母,就算偶尔有这方面的困惑,她也早已给自己成功洗脑,告诉自己,她需要的本来就不是细致入微,她本就属于山川湖海。

      这是她第一次重启了被自己亲手埋葬的记忆,从小她就认为受伤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值得被提及,也不觉得疼,但她每当回家都会把伤口遮掩起来,她不想强忍着痛装还要假装着坚强,她讨厌这种惺惺作态,她一直以坦荡为傲,却总要在这种时刻对着最亲近的人,去伪装,可是她没得选,包括她也很抗拒和父母一起去医院,都因为她实在是厌烦了那两个字:“坚强”。

      淡希珩想到这里,她又哭了,她又想起了简康,她哭得停不下来,她突然间开始了怨天尤人,她怪上天对她太残忍了,带走了那唯二能够拯救她的灵魂的人。第一个嘴里不停骂着拽着她去医院,却又慷慨地把手臂伸给她,让她疼就掐自己的人是简康,第一个轻声温柔问淡希珩痛不痛的人是楚萌萌,如今一个变成了她这条线外的一点,一个变成了平行于她的另一条线。

      淡希珩哭着摸到地上的手机,晕晕乎乎地找到了楚萌萌的微信,看到上面全是红色感叹号的消息记录,那一刻她的心是被狠狠揉成一团的痛,酒精都不能麻痹的痛觉神经,折磨的淡希珩实在受不了了,她躺着点燃了最后一根烟。

      实在停不下、捋不清的万千思绪,她想过,但是即使她烂醉如泥,刻在骨子里的认知还在提醒着自己还不配解脱,还有约束着自己的道德标准。说句实话,那时的淡希珩不怕死,但她怕他们因为自己不负责任的离开而比自己现在更加痛苦,这是她作为独生子女,必须担负的责任,在这一点上,她这一生都没有当懦夫的资格。所以终于,等来了那个已随风而去八千里的问题答案,她没有眼泪再能涌出来了,但依然带着哭腔,“或许至于,但是老子不能,不能像你们一样想躲就躲”。

      淡希珩的心实在太痛了,酒精也早已冲上了头,她把点燃的烟换到左手,摇摇晃晃地对准着自己右臂,丝毫没有犹豫地摁了上去,竟然一点也不痛,她摁灭了烟头,再点燃,再摁灭,她也不记得有多少次的重复……等到她恢复意识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右侧小臂被厚厚的纱布裹着,淡希珩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觉得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还有就是口干舌燥,口腔里还泛着恶臭的香烟味。

      “怎么啦,感动了,诶呦大傻子,不哭不哭,抱抱你”,说着楚萌萌侧过身来抱住了淡希珩。

      “没事儿,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她可真勇敢啊,吾之楷模”,淡希珩也回抱了楚萌萌。

      “对啊,但你也很勇敢啊,诶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喊啊”,自从她们进来,场馆里的 “老公”就此起彼伏。

      “你倒是可以喊一声听听,陈粒不是你老公吗”,淡希珩借此也快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老公”,楚萌萌还真跟着前排一起喊出了声。

      “哎,真乖”,淡希珩看楚萌萌这么听话,也就笑纳了,顺带看着楚萌萌瞪大的双眼,得逞地眨了眨了眼,当然还面带笑容接下了一记无敌萌萌拳。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情有点多,没存稿了,p人当真受不了一点pu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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