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霾》独宴群山

24、第二十四章

　　高中的小孩儿可真辛苦啊，一个考试接着另一个考试，期中赶着月考，期末赶着期中，淡希珩有的时候实在是学不动了，就坐在教室里发呆，她也会想念2023，想念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日子，随心所欲的课堂，隔三差五看看课件就给足了respect的final，还有那些说走就走的明天。

　　可当她看到那个，会在她翘课时帮着搪塞老师，在做完卷子帮她仔细核对答案，在她和地狱级难题斗争时不断给予鼓励，也会她在做不对改错题时投来温柔的嘲笑和体贴的帮助，当然还会在她走神时戳醒她，那个全世界最最最好的楚萌萌，淡希珩只要看到她，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什么2023都不值得去想了，此时此刻就是属于她最美好的时光。

　　“我的大傻子啊，你怎么又去‘饮酒’了”，拜淡希珩所赐，“饮酒”已经成为了他们班新的跑神儿代名词。

　　“我这是在思考好吗，思考能形成新的思想，才可以把作文写好”

　　“又开始辩论了，那个什么什么TP？对吧？”

　　“好了啦，怎么了，又是哪道题啊，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好不好”

　　“求什么求，陈粒要来T城了，您老可还记得？”

　　淡希珩这才瞬间精神了起来，自己差点把这事忘了，果然学习会把人学傻。

　　“我的天”，淡希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赶忙打开搜索。

　　“别找了傻子，我都买好了，指望你，黄花菜都凉了”，说着楚萌萌就帮淡希珩的手机熄了屏幕。

　　“啊，不是吧，你怎么不提醒我，你手机呢？给我看看”，说着淡希珩就伸出手问楚萌萌讨要手机。

　　楚萌萌双手捧起淡希珩的脑袋，左右晃了晃，问她。

　　“有没有听到大海的声音”

　　“什么啊，一天天的跟着常雨萱往坏学”，淡希珩从自己双耳旁拿下了楚萌萌的双手，握在掌中。

　　“你是不是真傻了啊？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淡希珩啊，上学还能带手机，别人就算带，带的也都是老年机好吧”，楚萌萌再次从淡希珩手中抽出了双手，开始把玩她的耳朵。

　　哦对，不是所有人都是淡希珩，在高中还有自己的手机管理权，还能允许她带着手机上学。

　　“我是真傻了，是电子票吗？”

　　“哪里有电子票啊，当然是纸质的，还是让我爸开车带我去乐器城买的……”‘

　　淡希珩这个未来人第n次不禁在心里感慨：这就是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力量，省了多少事儿啊。

　　“小萌萌，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什么时间啊”，她双手搂住楚萌萌的腰间，脑袋贴在她的身前撒着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2月28”

　　“嘿嘿，又可以从早玩到晚”，淡希珩笑得像朵向日葵，而楚萌萌就是在后裔箭下大难不死，成为永恒的那个太阳。

　　最近一段时间，班里人心惶惶，大家都在讨论着不久后将要迎来的分班事宜，对此有着五花八门的猜想。各路声音传入淡希珩的耳朵，她转过身去，看着心态平和，从容淡定地刷着题的楚萌萌，实在按耐不住压在自己心里许久的疑问，她把右手铺开按在楚萌萌的习题册上，遮挡住了她的视线，提出了充满困惑的一问。

　　“这次期末结束就要分班了，你怎么一点儿不紧张啊”

　　“你不紧张我紧张什么”，楚萌萌看着淡希珩摊在自己面前的手，一边拿着笔在她手背上开始了创作，一边很轻松地回答着。

　　“那你就不怕和我分开啊”，淡希珩想起上一次那个怒发冲冠的赛亚萌，此时心里有着一百个不解，她也懒得躲开，随楚萌萌在自己手上创作着。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楚萌萌仔细地盯着淡希珩的手，又添了几笔上去。

　　“我哪里不怕？我这么厉害，万一十八班收了我怎么办”，淡希珩继续追问，这也是她自己真实的担忧，毕竟这次确实也算是有意无意地展露了锋芒。

　　“哦，那你就去呗”，楚萌萌画得差不多了，开始提字了。

　　“那你怎么办啊？你就舍得我走啊？”，淡希珩穷追不舍，这次万般不想的人竟是换成了自己，她是坚决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

　　“什么怎么办，离得又不远，每天都能见，而且距离产生美”，楚萌萌完成了最后一笔，满意地笑了，抬起了头正面迎上了淡希珩的那吃人的目光。

　　“不对啊，楚萌萌，你上次明明不是这样的”，淡希珩根本没心思关心楚萌萌的大作，那一百个不解，短短几分钟已经滋生出成千上万个困惑，填满了她的心房。

　　“我有什么理由担心嘛，你是变好啊，又不是变坏，去哪里都一样对不对，你是我的大傻子，这个事实又不会改变，别瞎想了，快看看我的画作，你喜欢吗？”

　　淡希珩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牵着手的两个小女孩，一个小女孩背着吉他走在前面，另外一个紧跟在身后，正前方是一个太阳，而身后弥漫着云雾，旁边写着“向前看，别回头”

　　淡希珩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像楚萌萌有着一种超能力，就是让自己一秒开心，一秒难过，一秒坠入黑暗，一秒重见天光。

　　淡希珩再次抬起头便已然忘却了自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计划，目光尽是温情和暧昧，她看着同样温柔地笑着的楚萌萌开口说，“喜欢”

　　淡希珩经过前两次考试的打磨，这一次她已经变得可以泰然处之了，她不再无厘头的畏惧，也不纠结于结局。毕竟这才高一，还看不到尽头，她能做的就是尽力让自己不去后悔，她只要走在楚萌萌前面就好了，她也不想当第一，至少现在她不想，不想过早承受那种顶着风还要不停回首的压力。

　　就像长跑一样，一开始就冲在前面的往往不能笑到最后。她是个完完全全的p人，当她的身前没有人的时候，就会强行让自己变成一个j人，然后开始内耗，她会无比焦虑，会渐渐失去自我。

　　淡希珩还在伦敦的一天，她贪睡，起的很晚，又贪心，想赶在上课前游个泳，还强迫症，想游够一千米。于是她冲进快速泳道，拼了命地游，到了450米她实在是顶不住了，到边儿休息，一个劲儿不停地喘，她后面的小姐姐也停了下来，摘下泳镜，对她说：

　　“I know they are so fast， but you just need to look at yourself.”

　　淡希珩对着她笑了并向她致谢，向她示意可以先游，小姐姐点了点头出发前又对她说：

　　“Come on“

　　淡希珩很快也重新出发，不再看表，不再在意数据，尽力了，尽兴了，1000还是900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更何况当她停下来的时候，正好1000米。

　　此时的淡希珩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她渐渐也想通了，前段时间的自己不像淡希珩了，她被当年的遗憾所驱使，是的她变勇敢了，但同时她也变得怯懦了。她在面对楚萌萌的时候，变得比过去从容勇敢，却又被小小的考试和微不足道的得失束缚了手脚。

　　何必呢，何必这么累呢，过去的淡希珩也并非那么一无是处，她至少还充满着不切实际的自信，虽然……但那也是值得她去找回的自信，何况现在的自己本就具备自信的底气。不过她绝不是要放弃努力，而是要让自己时刻紧绷着的心弦松弛下来，找到那个舒适的平衡点。

　　学习是一种习惯，一旦养成了就很难说服自己去打破这种自律，她也并不刻意，只不过心境变了，做的事可能还是那些事，但是自己开心了不少，轻松了不少，效率竟然也越来越高。

　　期末考试前，她不像之前需要复习很多很多内容，经过持续地输入和及时地回顾，那些知识都富有黏性地储存在大脑里，所以她带着楚萌萌一起翘课了……带她到了学校的图书馆，坐在那张被阳光覆盖一角的书桌前，楚萌萌开始计时做理综的单科试卷，淡希珩就在书架上找了本儿书，翻看了起来。

　　纸质书有着它独特的魅力，只有静得下心来的人才有看完它、并从中获得乐趣的资本，从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体会着故事人物所经历的悲喜，认同着又或是批判着其中夹带着的笔者观点。

　　淡希珩就这样一页一页翻着，一页一页地看着,她从笑得甜蜜到眉头紧锁，这不是她第一次读《霍乱时期的爱情》，却是第一次在尝过爱情酸甜苦辣之后，拜读这一写尽世间情爱的著作。

　　当年高二的暑假淡希珩和爸妈去H城度假，在机场的书店随手买拿了一本书，想着用来消减长途飞行的乏味，她坐在机舱里翻看着这本书，如果不是因为全程没有信号而她又毫无困意，她是一定不会看下去的。

　　她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就像小时候识生字一样，她连主人公的名字都记不住，读到最后只觉得这本书题文高度不相关，本来以为是像《乱世佳人》，在特定时代背景下的伟大爱情故事，结果竟是记录了一个老头子丰富的情史，淡希珩看是看了，但约等于没看，更不懂为什么它可以成为一本传世佳作，她拿着书向爸妈吐槽，爸妈却笑着对她说，“过几年再看就懂了”。

　　此时的淡希珩非但看得懂了，还开始理解了那个老头子，更理解了那个穷小子。她用一下午的时间重读了这本著作，当她再次合上整本书的时候，看着封面上的七个大字，她释然一笑，笑年少无知，不知题文紧密，笑对马尔克斯的亵渎，也笑人类的爱情神话。

　　情思爱欲如同霍乱一般袭卷了阿里萨天真纯净的爱情之城，吞噬了他在爱情漩涡里苦乐参半的五十年游转，一场风暴过后，只为他留下了一见钟情的相思成疾和久别重逢的不治而愈。

　　淡希珩虽然没有阿里萨那么丰富的经历，但是有过就足以共情，在被迫放手时，强撑的潇洒和牵强的微笑；在爱再次降临时，似她的欣喜和非她的无奈；在夜深人静时，回忆响起时的充盈和深知无法靠近的空洞；在未知的明天，都不断地努力变得更好，只为机会再次来临时，留给自己更多爱她的余地。

　　楚萌萌终于完成了三张试卷，伸着懒腰，看见淡希珩盯着封面又在发呆。

　　“喂～大傻子，咱能不能不饮酒了，看完了吗？”，楚萌萌拖长了声音，召回着她的大傻子。

　　“看完了”，淡希珩把目光收了回来放到了楚萌萌身上。

　　“你的萌萌楚都快葬身题海了，你怎么还这么悠闲啊，帮我盯答案吧”，然后就把卷子推给了淡希珩，又拿走了淡希珩面前的书。

　　“辛苦了，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信心250+”，淡希珩说着，顺手便拿起楚萌萌桌上的红笔，翻找起答案。

　　“不知道，随便吧，做了就行，任务完成。你看的是什么，是不是很感人的爱情故事”，楚萌萌打着哈欠，翻着书。

　　“是啊，太感人了，我都要哭了，哎呀！萌萌同学，不错啊，生物化学选择全对啊，看看物理哈”

　　“常规操作，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所以主人公是谁啊”

　　“一个老头儿，物理的话…楚萌萌，过来过来别看了，地心引力都算不对的人不配了解爱情引力，过来给我再做一遍”，淡希珩实在是无语，“这种题，公式记得清楚，对象分得清楚，数字代得清楚，怎么会错嘛，所以你到底是哪里不清楚啊”

　　“知道了，凶什么嘛，这才错了一个，后面呢？多选呢？”，楚萌萌一脸委屈地放下了手中的书。

　　“还后面，给我先重做一遍，后面……惨不忍睹。这本书的核心思想对现阶段的我们来说就是，不好好学习的人，不配拥有爱情。所以呢，书，以后再看，现在赶紧给我改错题”

　　“哦”

　　“哦什么哦，动笔啊”

　　“淡希珩！你一会必须做一套英语给我，我要让你重温它的中心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