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是我前女友》尤即

12、第 12 章 酒精的秘密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恶灵的话，颜雨棽曾经觉得那便是自己。有一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说，也以为永远无人知晓。
　　她的酒精耐受性很强，轻易不会醉。发现这件事是在一个糟糕至极的境地里，糟糕到她不想承认。
　　那时，她怀胎六个多月，因为情绪极度低落，她偷偷弄来了烈酒。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储酒的器皿。事 实上那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容器，一个被陌生生物寄生的容器。
　　奇怪的是，无论怎么喝，她都无法醉去。酒精让她越来越清醒，清醒地只想哭，只想杀了自己。
　　那个晚上，肚子里的东西第一次踢她的肚子。她感受到这猝不及防的震动，突然便崩溃了。她抄起一把水果刀对准隆起的肚子，可没等她把刀插进去，就被一个来自波黑的女护士撞破了。小护士吓地大叫，颜雨棽在她的惊吓声回过神来，也吓了一跳。
　　尽管思维有些迟缓，她还是率先冷静了下来。她立刻扔掉刀子，请求女护士不要告诉任何人。女护士不愿，坚持要叫医生并告知她的家属。颜雨棽拉住她，随口编了一个夫妻关系破裂，她伤心欲绝才选择自残的谎言。小护士见颜雨棽声泪俱下的样子，相信了她的话。
　　颜雨棽的眼泪是假的，可谎话半真半假。
　　她当时跟慕令恒，这个叫作“丈夫”的人一点都不熟。慕令恒是她的伴侣，是她唯一的家属，她所有的生活都是他安排的。可是颜雨棽真的不认识他，也不想假装认识。做好一个莫名的，被人期待的生命孕育者已经花去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对慕令恒不亲近，身边细心的医护能看出来。这位波黑小护士就早已看出夫妻二人的不对劲。小护士甚至小心翼翼地问过她，慕令恒有没有私下对她做什么事。
　　小护士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细心地发现颜雨棽手臂上身上有许多的伤痕和针孔。尽管很多伤都已经在医治中结痂变淡，但那些分明是被残害的痕迹。
　　颜雨棽不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也对此全无感觉。她从不对慕令恒做任何评述。
　　但这种沉默会让人滋生无数的猜想，颜雨棽深知这一点。她编造的谎言里那一点真实的成分，足够让小护士相信，并答应为她保密。
　　那个单纯的小护士并不知道颜雨棽有严重的抑郁症并产生了酒精依赖。她同情颜雨棽的遭遇，同情她伤害自己和孩子。小护士极力劝慰她，告诉她孩子是上天的礼物，是属于母亲的天使。
　　为了打消颜雨棽消极的想法，唤起她的母性，小护士还特意带她去医院的婴儿室看新生儿。十分意外的，这个方法竟奏效了。
　　颜雨棽真的喜欢上了孩子的脸。那些粉嫩的，毫无防备的脸蛋像围拥在周身的云团，
　　温暖着她，给她生命感。
　　这种被缠黏的感觉很梦幻，很熟悉。
　　这是她睁眼后第一次体会到熟悉感。这种感觉像一只有力的手，从她心肺里伸出来，为她移去眼前的罩子，让她体会到，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她开始确信原来自己真的存在过。她有所感，有所思，也有过去。
　　颜雨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或许是母性，亦或是女人的本能。
　　但她眷恋这种感觉。像上瘾一般，她天天来婴儿室看那些生动漂亮的小脸蛋。也是从那之后，她真正对周遭的事物有了心动和怜悯。
　　颜雨棽开始接受自己是一个母亲。她每天花很多的时间和肚子的生命相处，也静下心来去观察慕令恒。
　　慕令恒是个温和的人，他悉心照顾她，将两人的过往讲给她听，一点点为她拼回消失的记忆。对于慕令恒说的那些，颜雨棽虽然记不起来，但他说得多了，她便连同眼前的现实，一起习惯并接受了起来。
　　因为失去过往而深陷的空虚，逐渐被眼前的真实填补。尤其是肚子的孩子。随着他一天天长大，颜雨棽相信了，孩子是上天的礼物。
　　可是这一件珍贵的礼物却被她这个恶灵亲手毒害了。
　　小遥是带着缺陷出生的，他的右臂患有先天性神经损伤，无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活动。为了治疗，小遥必须定期进行电疗和康复训练。虽然医生说导致这种神经损伤的原因有很多种，但颜雨棽知道，这是她的罪恶。
　　每一次电疗，她都跟着小遥一起哭。那稚嫩小身体因为电流刺激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声是颜雨棽最难挨的时刻。
　　五年来，慕令恒从不缺席小遥的复健，一直陪着小遥，也陪着自己。
　　这一次，自己一个人带着小遥经历二十分钟残酷折磨，颜雨棽这才知道，习惯真的会变为依赖，原来她如此依赖慕令恒。
　　本以为她已经可以独自面对这份责任和折磨，可她并没有如此强大。看着小遥哭湿了一张脸，软软趴在自己怀里，颜雨棽心疼地不吃所措。
　　颜雨棽将小遥抱回车里。小遥抽泣不停，恢复了一点力气后，他别过脸不愿理睬她。颜雨棽无奈，每一次小遥耍脾气她都毫无办法。比起总有办法哄孩子的慕令恒，她确实是一个失败至极的母亲。
　　“我们去找爸爸，然后去吃麦当劳好不好？”心疼地看着儿子，颜雨棽努力想出哄慰的话。
　　听到这句话，小遥终于愿意给一点反应。虽然还是不愿意正眼看妈妈，但总算点了点头。
　　颜雨棽松一口气，立即转身发动车子，朝上和的总部大楼而去。
　　今天是上和集团召开董事会的日子。慕光耀倒下，让上和内部酝酿起一股无形的黑色风暴。有的人绷着一根弦，有的人等着看热闹。
　　然而，野心家和好事者并不是所有。更多的打工者，对这场风暴并没有太多知觉，他们正常工作，正常朝自己的目标迈进。安妮就是其中之一。
　　安妮坐在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室里，专注整理着前任留给她的工作便签，这是她第一天上班。
　　前任总裁秘术吴筱是安妮的表姐，回家待产前给了安妮许多提醒。吴筱告诉安妮，慕泽里并不是一个苛刻的老板，只要工作不出错，便可以在这个位置待得稳当。
　　但吴筱又强调，稳当并不是安稳，因为慕泽里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她这个人没什么情绪，对人也没有感情，就像一尊精美的雕塑一样。要想再在这样一个人身边待得舒适，并不容易。
　　表姐的话让安妮的心头百转千回。安妮没有告诉表姐，她通过层层考核，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上和，不仅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慕泽里。
　　慕泽里这个征服茳城的商界传奇，其实更早以前便是经世大学的校园传奇。安妮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就听说了曾经有一位金融学系的学姐黑进学校系统，将校长私会小三的视频在全校公映的奇异事迹。更离奇的是，事后校长被撤职，可是那位学姐却逍遥自在，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因为这人不仅是慕家的大小姐，还是横扫学校奖学金的风云人物。
　　安妮对慕泽里充满好奇和崇拜，一路探听着她的事迹念完硕士。她自认为作为粉丝对慕泽里是有所了解的。可表姐的说法却让她惊诧。因为据自己总结，慕泽里在学校里做的那些“离经叛道”的事，其实都可以归结为睚眦必报。
　　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没有情感。
　　安妮想不明白。
　　“安秘书，十点的会，你去做会议纪要。”候特助敲了下她的桌子，简洁吩咐。安妮乖乖应下，立即开始准备。
　　两人正说着话，慕泽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她妆容素淡，柔顺的长发披肩，美得不可逼视。纵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安妮仍是紧张，视线缠上去就定住了，一时间来不及收回。慕泽里对上她的视线，微微朝她点了一下头。
　　对上那一双眼睛，一种没有来由的弱小感窜了出来。
　　“慕总是不是从来不会输？”鬼使神差的，安妮喃喃问出这句话。
　　站在她身边的赵乐平听清了。他先是一愣，随即板下脸来：“你也听信那些风言风语是不是？这是你该问的吗？”
　　安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再口无遮拦。
　　见新人天真的样子，赵乐平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以前辈姿态严肃提醒：“我来上和十年，就知道一件事。没有弱点的人，一定是赢家。咱们的慕总就是没有弱点的人，明白吗？”
　　安妮点点头，豪不怀疑。慕泽里给她的感觉，便是不容侵犯。她利落地整理资料，踩准时间，跟随慕泽里走进会议室。
　　此时的安妮没有想到，这个即将到来的董事是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而没有弱点，从不会失败的慕泽里，就在她眼前，遭受了一次始料不及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