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竟》喜崇

9、第9章

　　什么老公？

　　赵萌萌一瞬间有点呆滞，直到等她站稳后腰间那只手挪开，聂远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怎么不穿鞋？”

　　“方便跑路。”赵萌萌下意识回答完，抬头看他，挽在后头的头发都散开，有些蓬乱：“你不是去面试了吗。”

　　“结束了。”聂远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帮她把头发捋一捋，赵萌萌下意识避开。

　　她偏着头，露出一侧白皙颈项，把发圈叼在嘴上两手往后梳拢长发，略微喘着气含糊道：“怎么样？”

　　两人旁若无人说着话这个当口，还在桌子上、被周围有个服务员想靠近又不敢地一直盯着的郑乐章要崩溃了：“不是！这儿还有个人！他的手机还在你们手上呢！还有心思调情？”

　　聂远舟眼神不变，收回手看向还在桌子上的郑乐章：“是你的手机？”

　　赵萌萌不甚在意，扎好头发回身去穿高跟鞋，遥遥冲这边道：“还给他吧。”刚才她已经看到了。

　　聂远舟便将手机放在距离郑乐章不远的桌上，接着看也没看他一眼，问赵萌萌：“要去哪儿？”

　　“则以花园。”赵萌萌拎着包，穿着高跟哒哒走过，说话时特意看了郑乐章一眼，通过他震惊的表情得知自己的判断正确后，勾唇一笑，“该去抓人了。”

　　“等等！”郑乐章从桌子上爬下来，旁边的服务员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迅速收拾桌面。

　　赵萌萌脚下一顿，回头看向聂远舟，眼神亮晶晶的：“我们的合同已经生效了吧？”

　　聂远舟笑笑：“需要我做什么？”

　　纤长手指指向郑乐章：“拦住他，别让他跟着我。”

　　聂远舟向外头招招手，赵萌萌这才看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一直守在咖啡厅玻璃门外。

　　等左东一脸严肃地跑进来后，他简短地说：“麻烦你，帮我拦住这个人。”

　　左东什么也不问，微笑着拉住郑乐章的手臂，“这位先生，请跟我来。”

　　赵萌萌：“？”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聂远舟：“你还能使唤他？为什么？”

　　聂远舟：“什么使唤，那是求他帮个忙，凭我的个人魅力，他没理由不同意。”

　　“……”赵萌萌：“行叭。对了，你跟着我干什么。”

　　此时两人已经走出写字楼，外头不知何时竟然下起蒙蒙细雨，雨丝飘打在聂远舟长长的睫毛上融化，睫羽更显浓黑。

　　他看着赵萌萌笑：“下雨了，作为新时代居家好男人，我当然要送你过去。”

　　他那一身高定挺括的正装，多少带点不可靠近的样子。还有那一口白净整洁的牙齿，真是晃眼的很，赵萌萌移开视线，“也行，正好用你的美色转移一下青草的注意力。”

　　一辆低调奢华的阿尔法商务车缓缓开过来，聂远舟目不斜视，低下头看手机：“我打个车吧。”

　　商务车停在了他们面前，沉默寡言但又雍容华贵地，咔哒一声解锁。好像在等他们上车。

　　赵萌萌：“？”她再次充满怀疑地看了一眼聂远舟。

　　聂远舟继续看手机：“则以花园，是吗，打到了，还有一公里……”

　　商务车开走了。

　　赵萌萌不知为何，居然松了口气。

　　半小时后，二人到达则以花园，按照记忆中的地址，赵萌萌按住楼下的电子屏通话键。

　　第一遍没有接通，第二遍，赵萌萌把聂远舟拉到面前，躲在他后面。

　　聂远舟：“？”

　　视频接通了，赵萌萌弓着腰，在后面用气音说：“说，你是来……人口普查的。”

　　她的脸几乎要挨着他的腰，隔着薄薄一层衬衫，淡淡的热气传递过来。微偏过头，能看见阴雨沉沉的天空之下，她的头露出小半个，头顶毛茸茸的。

　　聂远舟看了一眼赵萌萌捏在自己臂膀上的手，嘴角上挑弧度变大。

　　镜头里出现一只橘猫的肥脸，青草了无生趣的声音朦胧传来：“谁？”

　　聂远舟面含标准微笑，说：“小姐，打扰了，我是物业上门检查燃气的。”

　　青草不耐地“啧”了一声。赵萌萌大惊，手下情不自禁用力，用气音嘶吼：“你说什么呢！这简直像个骗子。”

　　青草疑惑：“什么声音？”

　　“哦，有只猫。”聂远舟淡定自若：“是这样，近期出现了一起住宅楼燃气爆炸的事故，物业要求今天下午集中检测我们小区有无安全隐患，希望您配合一下，也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青草：“非要现在吗？”她把猫从镜头前移开了，看见聂远舟，忽然小小声：“那个，我没洗脸没洗头……”

　　“没有关系，”聂远舟微笑：“您这样就很好看。”

　　赵萌萌：“……”

　　吗的，不愧是现在要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啊。

　　“滴”一声响，门打开了。赵萌萌从后面鬼鬼祟祟探出头来。

　　聂远舟说：“已经挂了。”

　　“哦。”赵萌萌面无表情起身，刷一声拉开楼栋大门，随手一甩，差点撞到身后跟来的聂远舟的鼻尖。

　　等电梯的时候，赵萌萌双手抱臂，一脸冷漠地抖腿。

　　聂远舟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电梯门打开，赵萌萌走进去，转身的时候用食指摸了下眉毛尖儿：“没怎么啊。”

　　聂远舟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着走出电梯，赵萌萌这次没有动手，只是用眼神示意聂远舟，后者便很自觉地过去敲门。

　　赵萌萌躲在后面，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风一般从聂远舟身边窜过去，随即里面传来青草的惊叫。

　　“稿子呢？写没有？写了多少？今天再不交稿，你就要拉着我们整个部门的人一起陪葬你知不知道？到时候林春花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想等着我们被赵有权手撕之后，每天半夜在你床边悠悠盯着你的话，就继续拖！继续搞失踪！”

　　聂远舟：“……”

　　他默默走进房间，关上门，将这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与走廊隔绝。

　　房间里用音响播放着郭顶的水星记，正播到“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沙发上两道人影，赵萌萌一脸狰狞地将青草压在沙发上，一条腿压着她两条，一只手还把对方两只手腕都捏起来按在扶手处，一整个即将强抢民女的样子。

　　青草这妹子身材娇小，身高刚过一米五，被一米六七的赵萌萌压在身-下不得动弹，挣扎得脸都红了，最后吱哇哇哭起来：“我他妈都失恋了！你还来催稿，你有没有心啊！我他妈不活了——”

　　赵萌萌顿了一下。

　　然后她起身，走到唯一的卧室门口，将房门一关，守在那里像个门神，淡定道：“那你就去死。”

　　她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如果在今晚九点之前你还不能交稿——”

　　她一把捞起慢悠悠经过的橘猪抱在怀里，笑眯眯的说：“青小草我会帮你照顾好的，反正我已经觊觎他很久了。”

　　青草看了她一会儿，止住哭泣，抽抽嗒嗒直起身，然后看见站在门口处的聂远舟。

　　“是你！”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充满了仇恨，“竟然敢用你这张脸来骗我，我还想着要不去洗个头，我、我……”

　　“下个剧就把你写死！”她恨恨地在桌上拍了一下，随后，站起来，走到工作台的地方，乖乖坐下，打开了电脑。

　　聂远舟：“……”

　　原来赵萌萌的工作，还要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吗。

　　也许是因为赵萌萌一直抱着青草的爱宠小草，守在她旁边现场督促她码字，不过八点，青草就把稿件赶了出来。

　　她趁着赵萌萌看稿的时候，火速将青小草关进了卧室，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瘫在沙发上，生无可恋地看向头顶的木质吊灯。

　　聂远舟在等待她们的时候，一直很无聊地玩手机，此时他收起手机，仿佛很感兴趣地问青草：“如果你把猫给她养，会发生什么？”

　　青草瘫在沙发上，瞥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聂远舟耸耸肩，也不再问。

　　赵萌萌很快翻完稿子，点点头：“看来重压之下你的水平还更高一点，下次……”

　　“不会了……”青草木然道：“不会再拖稿了。”

　　她说：“我的人生已经死了，除了写点东西，还有什么活头呢，不如每天麻木地写写稿子，喂喂猫，这样子。”

　　赵萌萌看了她一眼，门口响起门铃。

　　“是我的。”她站起身，把稿子收起来，走去门口开门。

　　青草很恨地说：“真把这当自己家了。”她转头对聂远舟吐槽：“他们公司的人都这样，大家只是个同事关系，结果还老是跑我家来，现在好了，我这个小公寓也被他们知道了……”

　　赵萌萌走进来，先是把一个袋子递给青草：“吃饭。”然后开始自顾自拆包裹。

　　青草撇撇嘴，倒像是真的有了胃口，用勺子挖着粥小口小口吃起来。

　　刚吃两口，眼前递过来一本书，封面比较潦草，像是个人用打印机自己打出来的。

　　赵萌萌说：“喏，你的生日礼物。”

　　青草眼睛瞬间放大：“周墨的新作？可不是还没出版吗，你们怎么？”她伸手摸上去，还是温热的，好像刚打印出来不久。

　　她看向赵萌萌，后者抱着手臂：“部门里大家早就知道你过生日，合计着送你的，找人可费不少劲儿呢。”

　　“还有签名，专门写给我的！”青草发出惊喜的尖叫，转脸就是一个拥抱：“谢谢萌萌姐！爱你们。”

　　赵萌萌似乎很是嫌弃地把她从怀里拉出去了，但是脸上却带着笑：“还有，打开你的邮箱。”

　　青草爱不释手地摸了半天还带着幽默香气的书，好一会儿才打开投影，竟是不避讳，直接在两人面前打开了邮箱。

　　除了一啪啦找人的邮件，有一条未命名的主题邮件，赵萌萌示意她打开，而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一群熟悉的人。

　　是聚星娱乐策划部的人，大部分都跟青草有过接触。看背景他们在一家餐厅，大家簇拥着一只巨大的橘猫玩偶，它头上还戴着个纸折的生日王冠。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青草生日快乐～祝青草天天开心……”
　　“祝我们的小草妹妹生日快乐——”
　　“耶——快许愿啰！”

　　青草别下嘴角，眼眶慢慢盈上泪来。

　　赵萌萌叹了口气，对她说：“生日快乐。”

　　临走前，聂远舟帮赵萌萌把着门，快走出去时，赵萌萌转头对呆呆坐在沙发上的青草说：“下一次，你要是再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渣男搞失踪，就没有人再原谅你了。”

　　两人走出小区，天色早已黯淡下来，赵萌萌使劲伸了个懒腰，“啊～～总算搞定了。”

　　她拿出手机准备打车：“你回哪里？”

　　聂远舟挑眉。

　　雨已经停了，春夜里低垂的天幕之下，无星无月，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湿漉漉的泥土香气。

　　他忽然低下头靠近她的脸：“老板，你的员工还饿着肚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