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竟》喜崇

22、第 22 章

　　次日开始，策划部正式进入《春日未竟》项目的筹备工作。

　　这段日子以来，聂远舟每天给她准备好早午饭，偶尔接送她上下班，都很有分寸感地停留在公司外面的地铁口处。

　　赵萌萌忙得飞起，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如何，于是在林春花问起来时，茫然地说：“什么工作？”

　　林春花恨铁不成钢：“难怪你二十多年都是牡丹！这么个男人跟你住在一起还每天给你做饭，你居然都不了解他的生活？”

　　赵萌萌被她这么一点，忽然皱了皱眉。

　　她虽然工作很忙，但是其实也并不是忙到没有机会去了解，反而有几次在他们共进晚餐时，聂远舟好似想要提起什么，都被她忽略过去了。

　　她知道这样有点怪，因为单纯的合作关系，根本不需要这些刻意的回避。

　　好像如果不回避，真的直面那样和谐的同居模式，会有什么东西一寸寸碎裂，直到土崩瓦解。

　　林春花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把屏幕放到她面前：“自己看。”

　　界面里是某个短视频平台的大热短剧，男主已经凭借极优越的外貌火遍全网，但是居然没有社交账号。

　　评论里全在求，聚星只发了一条通告，称男主不日就将注册账号，请大家耐心等待。

　　赵萌萌：？

　　她点开自己的微博，发现几年前那个名为“聂小爷我”的用户竟然还在还有列表里，只是好久没有更新。

　　最近的一条，还是他们那会儿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发了一张自己吃火锅的照片。

　　赵萌萌回忆了一下，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刚跟廖燕吵过架，来到小区里那家社区火锅店报复性进食。

　　照片里，贴满旧报纸的背景墙前，桌面杂乱，她好像吃到一半，开了胃，正叼着一根橡皮筋双手向后拢头发，许是发现聂远舟在拍，恼怒地瞪向镜头，嘴唇被辣得红肿泛着油光。

　　赵萌萌：“……”

　　他怎么还留着！

　　下面就两条评论，一条是“我爱火锅火锅爱我”说：可恶，给我删了！

　　另一条是“聂小爷我”回复：就不，略略。

　　明明已经是两年前的微博和互动，看上去，聂远舟当初那种贱兮兮的语气却仿佛近在眼前。

　　策划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语速飞快地边走边翻文件，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忽而怔住。

　　“喂，你怎么了？”林春花说：“怎么看个手机给看愣了……”她说着想要凑过头来窥屏。

　　赵萌萌下意识把手机往胸前一扣，“没什么。”

　　林春花撇嘴，“行吧。”她将话题转回来：“就是说，你那便宜老公都这么火了，怎么不注册个账号，还要耐心等待，难不成要等他闪亮出道？”

　　赵萌萌顿了顿，“也许吧。”

　　她的手机还放在胸前，在此时忽然一震。

　　就像一把小锤子啪一声敲在胸前，震得她心脏一麻。

　　是聂远舟发来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她没有回复，匆匆放下手机，逃避什么似的按了静音。

　　赵萌萌回到工位上，开始噼里啪啦打字，直到她一连将好几个词都错打成“出道”以后，终于停下手。

　　聂远舟要出道……

　　他出什么道啊，那么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还出道，出去送死吧！

　　她烦躁地啪一声拍在键盘上，惊得身后靠近过来的杨小婷打了个嗝儿。

　　“什么事？”赵萌萌一脸杀气地转过身。

　　杨小婷捂住胸口，讷讷道：“没、没事。”

　　赵萌萌缓下神色，“说吧。”

　　“嗯……”杨小婷只犹豫了两秒，“今晚六点小绵羊剧组要聚餐。”

　　杨小婷是文意的粉丝，聚餐这样的事她肯定想去。

　　赵萌萌转头看电脑，继续噼里啪啦打字：“去吧，提前一个小时给你放假。”

　　“谢谢萌萌姐！”杨小婷高兴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之前，又赶回来说了一句：“对了萌萌姐，上次的企划案您发我一份吧，晚上我刚好带给陈总。”

　　打字的声音停下，赵萌萌转过身皱起眉来：“陈冲？他晚上也要去聚餐？”

　　杨小婷以为她觉得工作麻烦，不好意思地补充：“对的，陈总刚才跟我说，也没来得及提前告诉你。”

　　陈冲是负责他们这个板块儿的总经理，一个秃顶很久的啤酒肚大叔。

　　他很热爱借用职位之便，占所有女性员工的便宜。

　　有时候甚至不止是占便宜。

　　赵萌萌眉头越蹙越深，但不想吓到刚进入职场没多久的杨小婷，便只说：“知道了。”

　　也许陈冲已经带了女伴，杨小婷不会有事。

　　再次埋头进入工作，回过神来时，她招手想喊杨小婷，对面一个脑袋抬起来，吴昊说：“萌萌姐，小婷出发去聚餐了，怎么了？”

　　已是下午五点了。

　　赵萌萌想到什么，心里有一种不安在慢慢弥漫。

　　她努力回想杨小婷的话，问吴昊：“当时小婷跟我请假，还说了什么？”

　　吴昊说：“说去吃中餐。”

　　赵萌萌皱眉：“不对，她说陈冲‘刚’告诉她需要企划案。”

　　“……”吴昊。

　　您都想起来了，还问我个什么劲儿。

　　赵萌萌已经风一般站起来，砰一声推开林春花办公室的大门，“今晚小绵羊剧组在哪聚餐？”

　　林春花差点被她吓死，“怎么了怎么了？”

　　赵萌萌急急道：“你知不知道？”

　　……

　　一小时前，聚星顶楼的办公室里，聂远舟结束短剧拍摄，穿着一身外卖骑手的衣服走进总裁办公室。

　　他这一层的隐私性很好，除了这一间，对面只有左东的助理办公室。

　　左东看见人穿着一身黄色戏服走进办公室，赶紧进去给他拿西装。

　　聂远舟神色淡淡的，站在落地窗边的阳光里，低头看手机，示意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左东将熨烫整齐的衣服挂好，有些忐忑地站在原地。

　　自从上次那事儿以后，他一连几天都有些胆战心惊。虽说那晚青草给他出了主意，眼见总裁和总裁夫人一路和谐地回了燕郊的小家，但……

　　但他总感觉，总裁不太开心。

　　而且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怪怪的，有一种，明明很熟却在尽力保持距离的感觉。

　　聂远舟看着手机，忽然说：“关于陈冲那边的情况，跟进得怎样。”

　　陈冲，当初跟着陆之遥开辟商业帝国的老人，但随着集团体量日渐庞大，他开始仗着自己开创员工的身份屡次犯错，直到前几年，酿成大祸，对集团造成了极大影响，此后就被调到了聚星娱乐担任总经理。

　　聚星的前任CEO临走时带走了大波手下，在聂远舟来此接手之前，陈冲利用职务之便，顺利用自己的人替换了这些空位。

　　左东一个激灵，恢复到专业模式，一五一十地回答：“近期陈冲那边看您没什么动作，就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昨天刚塞了一个人进宣传部。”

　　聂远舟刚来的时候，陈冲派系的人都屏声静气，但也许见他一直很低调，没有出手整治的意思，终于在近日又开始逐渐嚣张起来。

　　聂远舟发出声鼻音，穿好西装后靠在窗边，单手把着手机就像捏着一个玩具，转得漫不经心。

　　“以及，”左东顿了顿，继续道：“《春日未竟》近期演员选拔，有一个空降的小明星挤掉了一个位置，这位置原本是编剧亲自选定的人。”

　　“空降？”聂远舟不咸不淡地说：“陈冲的人啊。”

　　现在的聚星，内部有大量不专业的吃干饭的人士，大概都是陈冲的亲信。

　　左东：“是午后娱乐那边的人。”

　　聂远舟转动手机的手指一顿：“最近陈冲跟午后来往很密切？”

　　左东翻出资料递给聂远舟，上面是关于陈冲和午后娱乐各方人马错综复杂的关系。

　　聂远舟扫了一眼，眼尾压低，嘴角勾起来，声音里却带着冷意：“看来他胃口很大嘛。”

　　“今晚陈冲会带着那个小明星跟剧组聚餐。”左东抬抬眼镜，刚要继续，聂远舟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很独特的铃声，似乎专属于一个人。

　　聂远舟低头看了一眼，在他问赵萌萌晚上要吃什么的那条消息底下，她发来消息问他：「你知不知道春日未竟剧组今晚的聚餐地点？麻烦帮我问一下文意吧，拜托.jpg」

　　他转头看向左东：“今晚春日未竟剧组要聚餐？”

　　左东点点头：“六点，在金首尔。局里还有一个人，是小明星的金主，午后娱乐的CEO，曹勃。”

　　日头西斜，聂远舟望向窗外，近乎火红的光芒照在他脸上，让嘴角那抹笑意显得有点邪异。

　　“该去会会。”

　　他单手将领带绕好，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回复赵萌萌：「在金首尔，怎么了？」

　　赵萌萌那边回复很快：「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了。」

　　聂远舟稍微皱起眉，往外走的步伐顿住。

　　左东刚想询问，就见这位西装革履的总裁忽然一个转身，随手脱掉西装，去里间换上了常服。

　　他穿着一身衬衫长裤走出来，清清爽爽地说：“找十个人，预定金首尔的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