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安德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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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里真会出风头。”更衣室里出来嘲讽声。
“是啊。谁会真的把心里的话喊出来啊，也太尴尬了吧。他就这么想在助教面前留个好印象。”
“这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你们都被他平时安分守己的样子给骗了。”
更衣室里的人们毫不避讳地大声宣泄着心中的不满，准备来换衣服的肖里手握着把手站在门口，没想到刚解决完原青训球员们对他的偏见，就又被同样来试训的球员们视为眼中钉。
他思考了一会儿直接推门而入。
门内的几名球员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停下讨论。
坐在最外侧的贾斯汀不可置信地瞪着肖里：“你偷听？”
“这里是更衣室，我是虎鹰俱乐部的试训球员，来这里换衣服应该不需要得到你们的同意。”
“你！你偷听还有道理了？”贾斯汀闻言站起来走到肖里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来换衣服，没有偷听。”肖里直视着贾斯汀怒气冲冲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在肖里的目光中，底气不足的贾斯汀缓缓松开手。
肖里看向里面或坐或站的几人：“如果你们想给助教留个好印象，当时也可以直接表现出来。现在在更衣室里对我冷嘲热讽，也无法改变你们在助教心里的形象，更像一群背后说坏话的小人。”
自尊心极强的alpha怎么允许别人说自己的坏话，一时间更衣室里被故意释放的信息素爆满，空气被尖锐的攻击性信息素所充斥。
感受到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肖里能够猜测到这群被激素控制的alpha必定释放了足够有压迫感的信息素，这些拥有同一个敌人的信息素恐怕可以制服一名高阶alpha。
可惜肖里是一个感受不到信息素的beta。他甚至只能靠有几名alpha的脸色突变来推想他们是否使用信息素压制。
“我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零三周的时间里，和你们顺利友好地结束这段足以让我回忆一生的时光。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内斗和小打小闹上。”肖里无视室内的气氛自顾自的说，“相信你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来吵架的。”
“没有多少球员能够进入虎鹰试训，你们应该也希望能够把握好这次机会。”
“我不知道你们刚刚的话有多少是出自真心。但你们也知道，无论是教练还是助教，甚至是……”肖里顿了顿，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莱恩·柏顿，他们都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
“在球队里，与教练员的关系再好也仅存于场下，能否留下是看你作为一名球员的能力。”
“我……”
“你们在做什么？”门口传来熟悉的，低沉的嗓音，来自莱恩·柏顿。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四五名看热闹的青训球员。
莱恩·柏顿从几人之中缓缓走进更衣室，他周遭围绕着不悦的气场，显然没有想到有alpha敢在虎鹰散发自己的信息素用来压制队友。他每向前一步，S级的信息素便多浓厚一分，等他走到肖里身旁时，那几名放出信息素的alpha已经被这股强悍的血脉压制到难以喘息。
即便肖里是beta，也能隐约感受到莱恩的信息素比刚刚几个人加起来的还要强大。原来这就是得天独厚的天赋。
他浅浅地做着深呼吸，从压抑的气流中艰难地掠走几缕新鲜空气。
一旁的莱恩眯着眼凝视面前的几人，他没有想到现在的小孩儿这么不懂事，随意释放信息素，在有S级alpha的地方展现自己的力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做法。
“队……队长。你收手吧，他们都要晕了。”身后没有被重点攻击，但仍旧因为莱恩的信息素而感到憋闷的阿尔文无奈出声提醒。
莱恩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而是瞄了一眼身旁的肖里，他显然也有些不适，脸上浮着一丝缺氧的红晕，专注地做着呼气吸气的动作，从满是信息素的房间里搜刮为数不多的氧气。
不知怎么的，莱恩心中被冒犯到的怒火突然被抚平了些，他收敛起信息素：“谁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被S级信息素锁定的几人涨红着脸无法回答莱恩的问题，止不住地咳嗦。
于是由唯一能正常说话并且了解事情经过的肖里回答：“没什么事，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误会。”
‘又是误会。’莱恩腹诽道。
就这么两三次的相处，莱恩差不多就摸清了肖里的性格，一枚对足球专一的沉默少年，对其他事甚至包括自己都不太在意，所有的行动都与足球相关，为足球服务，连之前跟埃维的矛盾也是因为影响到场上发挥，不得已去解释的。
“即便是误会，也不应该用信息素攻击队友。你们应该熟读国际足协拟定的公约，只要是在正规合法的足球训练区域非不可控情况都不允许使用信息素。”
“现在你们居然敢联手用信息素欺负你们的队友？还是说你们之中有人处于不可控的状况？”
被训斥的几人低着头默不作声。
“既然没有，就每个人写两千字的反思交到助教桌上。今天的事我会报告给教练。无论是不是误会，你们都需要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负责。”
说完，莱恩准备离开，与肖里擦肩而过时，他罕见的迟疑了一下补充道：“肖里，你也要交一份。”
“啊……好的。”云里雾里的肖里答话，他属实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牵扯到国际足协公约。
随着莱恩的离开，更衣室重新安静下来，只有一些青训球员换衣服发出面料摩擦的声音。而试训球员们即便莱恩·柏顿已经离开五分钟，他们的眼中仍旧残留着一丝恐惧，角落里的贝尔手止不住地发抖。
肖里换好衣服也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贝尔的方向。
其实他认出了贝尔的声音，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就来自贝尔。在初见面时，他记得这名脸上有着小雀斑的球员就挂着开朗的笑容说要做自己在虎鹰的第一个朋友，可在背地里这人却像换了一副面孔。
‘果然，朋友是不靠谱的。只有足球是永远的。’肖里静静地想着。
贝尔注意到了肖里的注视，他怕会被反咬一口，在肖里怔怔的眼神中心里逐渐焦灼。
可肖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视线，离开了更衣室。
没什么好说的，他是来踢球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这一天的事不曾影响到肖里分毫，交完反思后，该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
原本因为误会的青训球员态度变得热情起来，偶尔还会和肖里开些小玩笑，而试训球员们与肖里的关系却近乎冰点。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肖里从在33名球员垫底逐步稳定到28-29名，虽然进步缓慢，但作为beta想要在alpha之中取得拔尖的成绩的确困难无比。
午休时间的训练场上空荡荡的，肖里坐在观众席上俯瞰着安静的安德烈球场，这是他来虎鹰俱乐部以后，第一次好好地看他脚下的这片草坪的所在之处。
一个最高能容纳8万人的大型球场，曾经在街边用小石子练习颠球的肖里只敢在梦中想象自己能站在这样的球场之中训练比赛。他幻想自己身处万千球迷之中，耳边是呐喊助威声，球迷们会在报幕时为屏幕上出现的他的号码与名字送去掌声与欢呼，而他会用传球与助攻回馈这些来之不易的支持。
可是想要留下来真的好难啊……至少要成为所有试训球员中的前三才行。
“唉——”想到月末考核，肖里就止不住地叹气。
“怎么了？”身后传来询问声。
肖里回头一看：“柏顿队长。”
“嗯。”莱恩轻轻颔首，“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叹气？”
“就是突然感受到安德烈球场真的很大。你看，我坐在这里好像要被他吞噬了一样。”
莱恩站在台阶上，俯视着肖里，柔软的黑发中藏着圆形的发旋，他深情地注视着球场，就像注视着他久违的爱人。
“肖里，你知道这里叫安德烈的原因吗？”
“我知道安德烈是勇敢的意思，难道是让这里的球员要勇敢的面向困难，永不言弃的意思？”
“这是你自己的理解吗？那你的语言学得比我强。”
肖里被这话逗得轻笑：“你不像是会学习的人。”
“那我像是会做什么的人？”不知何时莱恩坐在肖里位置旁边的台阶上，问这话时他用那双有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的灰绿色眸子真挚又天真地盯着肖里的侧脸。
“如果你生在战争的年代，一定会是一名不会回头勇往直前的战士，为了胜利为了尊严而战，即便失去性命，也不会在战场上倒下。可现在是和平的年代，也正因为这是和平的年代，所以你属于足球，你在这个时代名为‘足球’的战场上挥洒汗水争夺荣誉，没有信息素的加持没有家世背景，是一名纯粹的足球运动员。”
莱恩看着他平静地说出对自己的评价：“很少有人敢这么直接的对我说这些话。”
“是因为惧怕吗？”
“可能是吧。”他冷笑着，“如果我因为这些话而生气，你的人生或许会在今天过后直接苦难加倍。”
肖里转头与他对视，歪着头问：“那……你生气了吗？”
这样的肖里看起来有些天真，于是他恶趣味地回答：“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没什么朋友的。不过你如果生气了，我可以和你道歉。”他仍旧直视着莱恩，没有移开视线，“我也不想苦难加倍，截止到今天为止，回看我之前的人生已经是地狱模式。”
“哈哈哈哈哈哈——”球场的寂静被莱恩的笑声打破。
一旁的肖里被他的大笑无语到：“有什么好笑的，我是认真的。”
笑了好一会儿的莱恩终于停下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觉得你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如果你刚刚对我的评价出自真心，那在我眼里，你和我是相似的。你也是个纯粹的足球运动员。”莱恩停顿了一下，又特意强调，“特别纯粹的那种。”
“谢谢。”肖恩收回视线，垂眸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还没有解释安德烈的意义。柏顿队长。”
“我刚刚来到虎鹰的时候才十岁，S级的alpha，选择了足球。这对很多崇拜信息素的上层阶级造成了冲击，当时我的双亲顶住了很大的压力让我成功地留在足球场上。”
“这八年里我见过许多所谓的‘天才’人物。他们被夸赞被宣传被传得神乎其神，然后名声、钱财、地位随之而来。他们在这样的巨浪之中浮浮沉沉。”
“最后可能是累了倦了，可能是忘记了过去，可能是想不到未来……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被巨浪淹没。天赋被消耗殆尽，他们不再是‘天才’，成为了万千普通球员中的其中一个。这时他们又想起自己的曾经，又畅想自己的未来，又燃起对足球的激情，又拥有对胜利的渴望。可最好的年纪已经在消磨中度过。”
“所以安德烈不仅仅是勇敢的面向困难，也是勇敢的面向自己。记得自己的梦想，记得自己的追求……”
“记得自己是谁。”
“竞技场上，最大的困难往往来自于自己。”
话音落下，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莱恩回想起往事，肖里思考着未来。
最终是莱恩打破了沉默：“我好像总是和你长篇大论的。可我其实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这一个月来我也总是在接受你的帮助，虽然我以前不怎么惹麻烦。”
两人相视一笑。
“总之，努力留下来吧。为了不被安德烈吞噬，为了战胜你自己，为了过去、现在与将来。”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安德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