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锁拷》完颜寒寒

10、折翼的天使（2）

　　唐争鸣接到电话以后，第一时间驱车赶回自己的父母家。
　　天色已黑，唐乐朵依然不肯回家，爷爷奶奶只能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马路上车多人多，一旦孙女有什么想不开，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唐争鸣将车停好，径直来到父母身边：“爸，妈，怎么了，大半夜的不回家，站在大街上做什么？”
　　“唉，都怨我，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彻底把事情给搞砸了。”奶奶的语气充满自责。
　　“那乐成呢，乐成去哪里了？”唐争鸣继续追问道。
　　“乐成……乐成他……”
　　奶奶下意识的避开了唐争鸣的目光，看了看爷爷，支支吾吾的说道：“乐成他被月琴带走了……”
　　唐争鸣听了母亲的话，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唐乐朵，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他厉声命令唐乐朵：“唐乐朵，你站起来，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了，爷爷奶奶这么大岁数了，你看你把他们二位老人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唐乐朵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几乎对唐争鸣的命令和教训没有一丝回应。
　　“我叫你站起来，你听见没有，是不是平时我们家长太惯着你了，你任性过度想开始作死是不是……”
　　唐争鸣越说越气，话越说越很，言语之余还用手狠狠的推着唐乐朵。
　　奶奶赶忙上前阻拦：“有话咋不能对孩子好好说呢，总是发这么大的脾气，能到今天这一地步，还不是因为你，你不作，家人能成为这个样子吗？真是白养你了……”奶奶开始教训起唐争鸣。
　　为了缓和气氛，爷爷本来膝盖不好，但是还是屈身蹲下，轻声细语的对唐乐朵劝道：“朵朵，朵朵，爸爸都来了，咱们一起回家好不好，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家商量行不行。”
　　爷爷边向唐乐朵劝道，边用手努力扶起唐乐朵。唐乐朵随手用力推开爷爷的手臂，爷爷一个不留神，向后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我不回家，我哪也不去，我就等妈妈回来。”唐乐朵依然寸步不让。
　　看到父亲差点摔倒，唐争鸣立刻怒火中烧，他大幅度提高了嗓门：“我再问你一次，你回不回家？”
　　“我不回家。”
　　“我就不回家，我就不回家。”双方几乎都以嘶声力竭的方式向对方喊道，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此时此刻，唐争鸣二话不说，扛起唐乐朵就向楼门走去。
　　被扛起的唐乐朵一边嘶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一边手抓脚踢的向唐争鸣厮打。
　　爷爷奶奶本来想劝阻唐争鸣不要动粗，但是无奈唐争鸣走的太快，二位老人只能一边呼喊，一边跟着一路小跑。
　　回到家后，唐争鸣立刻锁上房门，将唐乐朵一把扔在沙发上。重获自由的唐乐朵迅速将沙发的枕头、毛毯、坐垫用全力打向唐争鸣，以报复刚才爸爸的粗鲁。
　　爷爷奶奶迅速赶来，立刻挡在唐乐朵和唐争鸣的中间，生怕父女之间再次爆发冲突。
　　他们二老一边安慰大哭的唐乐朵，一边督促唐争鸣赶快离开。
　　“唐乐朵，我今天告诉你，你太任性了，你敢对爸爸动粗。爸，妈，你看看她把我又踢又抓，青一块紫一块，连皮都给我挠掉了。”
　　“本来是你先动粗，你还怪孩子，要我看这事根本就不赖孩子，就赖你，没事你瞎折腾啥？这么大岁数了你闹什么离婚，你看你把家弄得妻离子散的，我们这么大岁数还得为你们操心，你有点孝心好不好。”
　　奶奶对唐争鸣一顿数落，唐争鸣不敢回话，自知理亏。
　　“唐乐朵，你今天必须把话讲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不能作？”
　　唐争鸣似乎要与唐乐朵做最后的摊牌，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以后这种事情可能还会接连不断的发生。
　　“你走，你赶快走，我不想见到你，我只想见妈妈，我要见妈妈……”唐乐朵依然泪流不止。
　　听完唐乐朵的这句话，唐争鸣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内疚起来。
　　他收起刚才愤怒的神情，语气变得轻缓了许多：“朵朵，你以后要和我与方阿姨一起生活，这不是我定的，这是你妈妈的选择，这是法院的决定，是法官阿姨做出的决定，法院的判决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你胡说，我妈妈才不会不要我，你少拿法官阿姨来吓我，我要找妈妈……”
　　“朵朵，你冷静一下，刚刚爸爸动粗是爸爸的不对，你别怪爸爸。法院的判决时法官阿姨做出的，你要是不相信，我明天带你道法官阿姨那里，让法官阿姨给你讲清楚……”
　　唐争鸣几乎已经穷尽了所有办法，最后只能想到依靠法官来说服唐乐朵。
　　爷爷奶奶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家里人都劝说不动，相信法官阿姨的话，唐乐朵应该会听从的。
　　“是啊，朵朵，明天让爸爸带你到法官阿姨那里，你听听法官阿姨怎么说。”
　　唐乐朵停止了哭泣，开始变得默不作声，她也觉得见到法官阿姨，法官阿姨会体谅唐乐朵小朋友的请求，让唐乐朵回到妈妈那里生活。
　　“行，爸，妈，就先这么决定了，我明天一早开车来接你们，咱们明天一早去法院见见王慧法官，让他来和唐乐朵一起谈谈。”
　　说完，唐争鸣开门离开了父母家。
　　爷爷奶奶帮唐乐朵换好了衣服，洗了澡，又向班主任老师请了一天的假期。
　　晚上，唐乐朵入睡，还没睡着，又突然想起刚才梦见的那个叫做柳美的女人，温暖和慈祥，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见这个女人。
　　她又想起了那段数字，还有那个被称为幸惠的人，那个叫做柳美的女人一直称自己为幸惠，同时称为她为是自己的妈妈。
　　听名字幸惠应该是个女孩子，她和柳美是母女关系，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神秘。
　　第二天一大早，唐争鸣便与法官王慧通了电话，法官王慧同意接见唐争鸣一家人。唐争鸣也给唐乐朵的班主任打了电话，替唐乐朵请了一天的假期。
　　奶奶早早给唐乐朵做了早饭，唐乐朵边吃早饭，边猜想着和法官王慧见面时的情景。法官大概会问唐乐朵一些什么样的问题，唐乐朵会向法官大人做哪些请求。
　　唐乐朵越想脑子越乱，随后便胡乱吃了一口了事。
　　爷爷，奶奶，唐乐朵坐上乐唐争鸣的汽车，径直开向了法院。
　　庄严而肃穆的法院大楼和国徽再一次呈现在唐乐朵的面前，而对比第一次来到法院，唐乐朵少了一分恐惧，多了一分期望。
　　她昨晚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回到妈妈身边，最终能够起决定性作用的并不是爸爸、妈妈，更不是爷爷奶奶。
　　从昨天唐争鸣的话语中，唐乐朵开始明白，最终拍板做决定的其实就是法官大人，爸爸妈妈的所作所为都是在遵循着法官大人的决定。
　　想到这里，唐乐朵对此行开始充满期待。
　　如果法官大人觉得朵朵可怜，如果法官大人能够接受朵朵的请求，那么周围的人，就再也没有人，也没有理由阻止唐乐朵回到自己妈妈身边。
　　唐乐朵吃力的，坚定的迈向高高的阶梯，在存有余力的情况下，唐乐朵还试图搀扶着爷爷和奶奶。
　　进入法院的大厅，仍然能够看见法院里面穿着工作制服，手中拿着资料夹的工作人员表情严肃，来往穿梭，行色匆匆。
　　唐争鸣引导他们三人上了法院大楼的二楼，在一件标注有“审判长办公室”标牌的门前驻足。
　　唐争鸣轻轻的敲了敲门，房间轻柔而利落的传出一声：“请进。”
　　唐争鸣握住门把手，发现房门虚掩，他轻轻推开房门，看见法官王慧在办公桌前紧张而忙碌的翻阅卷宗资料。
　　当她发现唐争鸣一家人后，微笑着请他们进入房间，并示意唐争鸣爷爷和奶奶坐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
　　她又搬起了一把椅子，放在办公桌前，引导唐乐朵坐下，她自己坐回办公桌的位置，与唐乐朵相对而坐。
　　“唐乐朵小朋友，你还记得阿姨吗？一个星期以前，我们见过面的。”法官王慧温柔的对着唐乐朵说道，全然没有法庭上义正言辞的气势。
　　“我……我……还记得。”看见穿制服的阿姨，虽然对方说话轻柔舒缓，但是不到十岁的唐乐朵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嗯，那天庭审的时候，唐乐朵小朋友对阿姨的审判结果非常的不满意，是吗？”
　　在昨天唐争鸣与法官王慧的通话中，法官王慧进一步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她今天也是有备而来的。
　　“嗯，是的，哦……不是的……”她今天来只是请求法官，而不是否定法官，向法官发难的。
　　“那是什么呢？唐乐朵小朋友。”法官的神情依然温柔。
　　唐乐朵一想到妈妈，一想到要不顾一切回到妈妈身边，便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克服了所有的恐惧。
　　唐乐朵鼓足勇气，一边用坚定的目光与王慧法官对视，一边用镇定的语气说道：“法官阿姨，你能不能不判爸爸妈妈离婚了，他们离婚了，朵朵会变得非常可怜，朵朵失去了家，失去了妈妈……”
　　听到这里，法官王慧微笑的神情渐渐消逝，转而眼睛里面闪着泪花，每一桩离婚案件，都有一个家庭破碎，都有一个无辜的孩子从完整家庭的美好，坠入家庭分裂的深渊。
　　“朵朵，阿姨知道爸爸妈妈离婚对于朵朵来说有多么的残酷。但是，但是你要知道，有些现实，是无法按照人的意识进行转变的。”
　　“你的爸爸妈妈在离婚之前，已经有过很长时间没有正常的交流和沟通，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感情，如果让他们继续生活在一起，是对他们一种非常残忍的折磨。”法官王慧对唐乐朵耐心的解释到。
　　“那他们只顾自己吗？他们不考虑朵朵的感受吗？那还有弟弟呢，还有弟弟乐成呢，他们也不管了吗？法官阿姨也不管了吗？也不在意小朋友的感受了吗？”
　　唐乐朵振振有词，语言逻辑清晰，听起来也是句句在理。
　　法官王慧继续耐心的解释道：“朵朵小朋友，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每个人都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是呢，如果父母的感情破裂了，如果为了子女而勉强的在一起过日子，在子女看来，这个家庭看似完整，但是没有爱的氛围的家庭不是温暖和温馨的，甚至是冰冷的，将就的，尴尬的。”
　　“朵朵小朋友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你的父母也有规避不幸的权力，他们也需要寻找自己的幸福。没有了爱而强行拼凑的家庭是不会幸福的，朵朵是一个善良的小朋友，善良的小朋友是不可以用父母的不幸来换取自己的幸福的。”
　　听完法官王慧所说的话，唐乐朵隐约能够理解其中的道理。
　　她的班主任老师也曾告诫过他们，优秀的小朋友，有好的东西要懂得与别人分享，不要做一个自私自利的小朋友。
　　唐乐朵意识到自己没有道理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强迫要求父母组建一个没有了感情，但是却硬生生拼凑的一个看似完整的家庭。
　　“法官阿姨，你说的话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我明白善良的小朋友不应该强迫别人为自己去做什么，善良的小朋友是不应该自私的，我会做一名善良的小朋友。”
　　“但是，弟弟可以和妈妈在一起，而我为什么不能和妈妈在一起呢？我可以和弟弟一起和妈妈生活，而且我还能帮助妈妈一起照顾弟弟。”
　　“法官阿姨，我不再强求爸爸妈妈在一起，也不强求他们为我做些什么，牺牲些什么，我只希望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就行，粗茶淡饭我也愿意……”
　　“朵朵，听法官阿姨说，你说要和妈妈一起照顾弟弟，阿姨听了以后非常的感动，阿姨看得出你是一个既听话又懂事的好孩子。”
　　“但是呢，你有没有考虑过，其实你也还只是一个孩子，你的成长也需要别人的陪伴和照顾，照顾弟弟并不是你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责任，你的健康成长才是现在你的父母应该具有的义务。”
　　“在以后的成长道路上，他们需要对你的成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朵朵和弟弟一起都在妈妈底下生活成长，而妈妈身体较弱，工作也很忙碌，她如果单独抚养你们两个，你能想象妈妈会有多么操劳吗？
　　“她既要照顾弟弟的生活起居，她还要为你们洗衣做饭，她更要抽出事件辅导你们的课后学习。”
　　“朵朵小朋友，你要体谅妈妈一个人无法支撑这样一个家庭，她一个人没有能力保证你们两个孩子都能够同时的健康成长……”
　　法官王慧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让唐乐朵有些不知所措，法官大人讲的话，有很多都是她不曾思考过的道理。
　　她没想过自己仅仅想回到妈妈身边生活这么简单的愿望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会有这么多重重障碍等着她去跨越，甚至有很多是她根本没有能力所跨越的。
　　她不再想继续纠缠这些看似无厘头的大道理，她认为回到妈妈身边，这件事情渺小而又简单，而这些大人只顾着自己的说辞，却从来不去认真体会过小孩子的心情与愿望。
　　“法官阿姨，您说的看似很有道理，但是这些都是你们大人的事情。我只想回到妈妈身边，你们从来都没有为我们小孩子做过任何认真的考虑，你们从来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你们从来没有好好的体会过孩子的心情。”
　　“我想回到妈妈身边生活这么简单的事，你们却总是设置重重的障碍，难道小朋友的心愿和愿望就那么不值钱吗？”
　　唐乐朵越说越气，越说越急，她渐渐抛开开始谈话之前对法官阿姨的畏惧与敬畏。她站起身来，语气开始向王慧法官变得不客气起来。
　　对于她来说，做一名善良的小朋友，做一名孝顺父母的乖孩子，这她都能够努力做到，但是这并不代表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大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忽视甚至踩踏孩子的感情和感受。
　　听了唐乐朵的一番话，法官王慧几乎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席话竟然是出自一名孩子之口。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唐争鸣，似乎是在向旁边的唐争鸣求助，她似乎在向唐争鸣表示，自己已经被他亲闺女的一些话弄得无言以对。
　　唐争鸣似乎看出了法官的尴尬，他迅速站起身来，向着唐乐朵一本正经的说道：“唐乐朵，你在学校里面是怎么学的习，亏你还是一名三好学生，在学校里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小朋友要听大人的话，做一名乖孩子吗？”
　　“爸爸的话你不听，爷爷奶奶的话你也不听，现在连法官大人的话你还是不听。“
　　“家人把你养这么大，对你这么好，要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尽量满足你，你还觉得我们对你不够好吗？我们什么时候不考虑你的感受？”
　　唐争鸣又开始训斥唐乐朵，奶奶坐在一旁赶紧劝阻唐争鸣坐下，告诫唐争鸣不要用这么倔横的语气向孩子说话。
　　唐乐朵立刻转身面向唐争鸣：“我不要你的好吃的，我也不要你的好玩的，我就想回到妈妈那里。我以前一直和妈妈一起生活，我以后也要和妈妈在一起生活。”
　　“我的愿望一点也不过分，你们大人总用辈分来压人，你们说的话正确我要听，你们说的话不对我也要听吗？”
　　自从唐争鸣把唐乐朵的爱之双翼不小心摔坏之后，唐乐朵几乎每一次都对自己的爸爸没有好脸色，更也没有好态度。
　　“朵朵小朋友，阿姨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阿姨，你的爸爸，还有今天陪你来的爷爷奶奶，我们都愿意站在你的立场，充分体会你的心情和意愿。”
　　法官王慧定了定神，她只能用更多的理性让唐乐朵理解法官所做出的决定，
　　“而法庭所做出的判决，正是为了你的健康成长着想。”
　　“你想想，你和弟弟分别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他们两个人将会各自有更多的精力照顾们，陪伴你们，这对你们自己的身心成长将会非常的有益处，爸爸妈妈也会各自有精力干好工作，为社会做出更多的贡献，你说呢？”
　　“法官阿姨，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但是……”唐乐朵将视线从唐争鸣又转回到了法官王慧那里，“为什么，为什么……”唐乐朵开始变得吱吱呜呜，似乎眼神有些刻意的回避法官王慧。
　　“什么为什么呢？”法官王慧继续以温柔的态度问着唐乐朵。
　　“为什么，为什么是弟弟？妈妈……妈妈……单独……单独抚养我难道不可以吗？”
　　法官王慧似乎终于理解了唐乐朵所表达的真正用意.
　　她和唐争鸣简单的对视了一下后，认真的向唐乐朵提示道：
　　“朵朵小朋友，你看着我，法官阿姨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法官阿姨将弟弟判给爸爸抚养，而将你判给妈妈一起生活，你说好不好呢，你愿意不愿意呢？朵朵小朋友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我……我……我愿意，谢谢你法官阿姨。”
　　唐乐朵说话时，充满了欢喜的神情，法官阿姨终于有被她说动的迹象。
　　但是与此同时，她却感受到了一些隐隐的愧疚，这样做，不是相当于自己将妈妈从弟弟乐成那里抢走了。
　　“嗯，我明白，我明白朵朵小朋友的意思了，但是法官阿姨却不能这么做。”
　　“如果法官阿姨重新改判将你交给妈妈抚养，将弟弟交给爸爸抚养，那弟弟如果来到法官阿姨这里，吵着要回到妈妈那里去，那法官阿姨又该如何处理呢？”
　　法官王慧希望能够采用循循诱导的方式来让唐乐朵明白法官的决定是完善且不容改变的。
　　唐乐朵一下子明白了法官阿姨的用意，她似乎有着被欺骗和被戏弄的感觉：
　　“阿姨，原来，原来你在欺骗我，可是你在判决之前，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征求过朵朵的意见，你们……你们，没有权利直接这么判案，你们从来都没有给过朵朵选择的权力和机会。”
　　“你一个小孩子要什么选择的权力，你们学校的老师校长难道没告诉过你小孩子听大人的话就是美德吗？你的学是怎么上的，你这些想法都是跟谁学的，没人好好管教你，你越来越任性。”
　　唐争鸣又开始向唐乐朵挑衅道。
　　唐乐朵顺势拿起法官王慧办公桌上的一叠资料直接向唐争鸣的身上咂了过去，唐争鸣见势立刻用手臂挡住了飞来的书本，气急败坏的正要冲向唐乐朵时，急忙被奶奶死死拉住。
　　爷爷见状赶快上前蹲在地上将被唐乐朵抛出的书本从地上捡起并且整理好，归还给王慧法官，并连连向法官王慧道歉。
　　唐争鸣气得一时语塞，唐乐朵率先向爸爸喊道：
　　“我不用你管，你少来管我，为什么你们大人说什么，我们小孩子就必须服从什么，凭什么你们随意的来决定我们小孩子得一切，我们凭什么不能有自己选择得权力，凭什么？”
　　“你们让我们穿什么我们就得穿什么，你们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我们小孩子对你们平时都言听计从，你们平时对我们指手画脚，连选择和谁一起生活得权力你们都要剥夺。”
　　“我妈妈曾经和我说过，每一个人都有着平等和自由得灵魂，没有任何人有理由将我们得灵魂加上一把锁……”
　　听了唐乐朵的一番话，唐争鸣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不要在自己平等自由的灵魂上加上一把锁”，这句话正是当年唐争鸣自己对杨月琴说过的一句话。
　　“朵朵小朋友，你冷静一下。”
　　法官王慧听完唐乐朵的一席话，不得不对唐乐朵另眼相看。
　　“法官阿姨确实在之前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也没有问询过你的感受，法官阿姨向你表示歉意。”
　　“但是在你和弟弟唐乐成抚养权的问题上，你确实还真的没有选择的权力。因为抚养权选择的权力在你的妈妈身上，选择哪个孩子与她一起生活，是你妈妈保有的权力。”
　　“是你妈妈最终选择了弟弟，而没有选择你，这是在法庭庭审上你妈妈亲口所说……”
　　“你撒谎……妈妈不会不要我的，”唐乐朵开始啜泣起来。
　　当时的法庭庭审，唐乐朵其实也在场，妈妈选择弟弟唐乐成，也是唐乐朵亲耳听到的，但是唐乐朵怎么也不愿意触碰这个现实。
　　这些天来，她列举了无数可以回到妈妈身边生活的理由，都是以逃避这个现实为前提的。
　　“法官阿姨没有撒谎，你可以去问问自己的妈妈，是你妈妈最后选择了弟弟。你是妈妈的孩子，弟弟也是妈妈的孩子，最终妈妈选择了哪一个孩子都是很正常的，朵朵小朋友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要尊重妈妈的选择……”
　　法官王慧原本并不打算说出真相，她希望能够在唐乐朵的心中依然保持妈妈杨月琴的完美。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唐乐朵依然坚持到底，不依不饶，法官王慧只能最后将真相向唐乐朵托盘而出。
　　唐乐朵呆滞了有几秒钟，随后她发疯似的摇着手臂，将法官王慧办公桌上的文件打散一地。
　　爷爷奶奶立刻上前将她拽住，用尽全力死死的将她向门外拖拽，唐争鸣立刻上前将法官王慧散落在地上的资料一一捡起。
　　“王慧法官，太抱歉了，我没有想到孩子这么冲动，给您添麻烦了，回家后我一定对她严厉管教，都是我平时太从宠她惯她，成了这样的坏脾气……”
　　“小孩子经历这种事情难免会心烦意乱，你们回去好好劝劝，她一下子离开妈妈肯定非常的不习惯，非常的不适应，你们好好开导。”
　　“或者说把孩子先送到妈妈那里生活一阵子，先让她缓缓劲，一时之间她肯定接受不了……”
　　法官王慧没有因为唐乐朵的动粗而生气，她一边收拾被唐乐朵打散的办公桌，一边微笑着开导着唐争鸣。
　　“好的，我们一定，我们一定，不过这次还是给您添了许多麻烦，真心向您表达歉意……”
　　唐争鸣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一边缓缓的退出了法官王慧的办公室。
　　他看见唐乐朵在门口蹲在地上，无论爷爷奶奶如何劝导，她都不愿离开。
　　唐争鸣与唐乐朵互相怒视的对了一眼，唐争鸣没有再理会唐乐朵，自己独自径直走下楼，离开法院大楼回到车里，默默点了一颗烟。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他也感到万般无奈，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平时忙于工作，和女儿深入接触的时间十分有限，在他的眼中，女儿一直柔弱、乖巧、顺从。
　　在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中，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有如此倔强的另外一面。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女儿与法官的对话竟然如此思路清晰、表达流场，甚至句句在理，而且还会引用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想到这里，他莫名的出现了一种自豪感。
　　过了大约二十分，爷爷奶奶领着唐乐朵回到了车里。
　　唐乐朵表情木讷、一声不吭，一家人一路无话。
　　唐争鸣将车开到父母楼下，爷爷奶奶领着唐乐朵下车了，唐争鸣直接将车开回公司。
　　爷爷和奶奶带着唐乐朵回到家里，唐乐朵一进家门就把自己锁在了卧室里面。
　　她看见了弟弟乐成尚未拿走的玩具，她看见了残缺双臂的天使之翼，她想起了妈妈那天在趁她睡觉之时将弟弟乐成偷偷抱走，她想起了今天法官阿姨所告诉她无法回到妈妈身边的真正原因。
　　她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来，她趴在床上，用被褥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脸。
　　这些日子，她已经流过太多的眼泪。
　　她想到了太多无法回到妈妈身边的障碍，是爷爷奶奶，是爸爸，是妈妈患病的身体，是妈妈抑郁的心情，是爷爷奶奶的阻拦，是爸爸的自私，是法官的无情，她都一一在努力克服和突破这些障碍。
　　而她唯一不愿承认，也无法接受的是妈妈本人的意愿。
　　如果是妈妈本人自愿抛弃她，将突破她生命最后的底线，一切希望都将化为幻想和泡影。
　　而今天法官王慧却无情的将这最后的一层窗户纸捅破，从此以后唐乐朵幼小的心灵在真相面前无处躲藏。
　　唐乐朵就这样趴在床上，蒙着被，连午饭也不吃，渐渐的沉沉的睡去。
　　她又梦见了一片漆黑的宇宙，但是在远处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原来还是那一扇敞开大门后所绽放的光辉。
　　而就在唐乐朵的身边，一个身影渐渐的向那扇大门走去，在漆黑的宇宙之中，那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却全身散发着五彩斑斓的色泽。
　　她慢慢向着大门走去，随着她的逐渐靠近，大门慢慢开始关闭，大门后方所释放的光辉一点一点的遮掩起来。
　　当这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小姑娘走到大门的门口时，那扇大门完全的关闭。
　　小女孩在大门的上下左右用力摸索，一边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开门啊，妈妈开门啊，我是幸惠啊……”
　　可是她摸索的那扇大门已经紧紧的锁闭，几乎不露一丝缝隙。
　　那个红色衣服的女孩双手捂住脸，在敲打大门的同时，一边哭泣，一边不断的喊着：“妈妈开门，妈妈开门。”
　　“朵朵，起来吧，吃完饭了，中午都没顾得上吃饭，你都饿了快一天了。”
　　原来是奶奶，奶奶将唐乐朵喊醒，唐乐朵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又是那个特别奇怪的梦，那个红色衣服的女孩自称是幸惠，而上次那个自称妈妈叫做柳美的女人就是喊着自己幸惠这个名字啊。
　　唐乐朵越想越觉得奇怪，但是那个梦境几乎就是和现实一模一样的真实和清晰。
　　而梦中那个叫做幸惠的女孩，她似乎和自己非常的相像，她也是在找妈妈，而任她在漆黑的宇宙中如何呼喊，曾经走出过妈妈的那扇大门却死死紧闭，完全没有一丝回响。
　　而现实中的唐乐朵，又和梦中那个叫做幸惠的女孩又有什么不同呢。
　　几乎周围所有的人都紧紧关闭了她寻找妈妈的大门，任她在黑暗的宇宙中哭喊得撕心裂肺，没人应答，也没人理睬。
　　“也许，也许，我就是那个叫做幸惠的女孩，任我怎样拍打大门，任我怎样呼喊，虽然那里没有一丝回应。但是，但是，也许是因为妈妈正在远离那扇大门而没有听见我发出的声响呢。”
　　唐乐朵给自己找到了妈妈暂时没有回应的理由，她边吃着奶奶做好的饭菜，便思索着妈妈不回消息的原因。
　　我也要学那个叫做幸惠的女孩，要主动去找妈妈才对。哪怕妈妈不给我回音，那扇大门我也要一直拍打下去，相信妈妈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听得见。
　　唐乐朵刚端起饭碗吃了两口，便立即放下碗筷径直的走向电话机，不再有任何犹豫的给妈妈拨打了电话。
　　在爷爷奶奶家这段日子里，她一直担心妈妈的身体疾病，妈妈心情欠佳，所以一直没敢去打扰妈妈。
　　现在的她，已经开始变得无所顾忌，她要尽全力敲打那扇紧闭的大门，让妈妈能够听见自己连续不断的呼唤。
　　“嘟……嘟……”任凭对面的电话铃响了几十声，但是却无人接听。
　　唐乐朵撂下电话，又连续拨打了好几次，除了对面空空荡荡的回声之外，没有一丝妈妈接听电话的信息。
　　奶奶问她在给谁打电话，唐乐朵终于放下电话，一声不吭的回到坐位上，几乎毫无滋味的咀嚼着这桌子上面的饭菜。
　　刚吃了没有几口，她几乎无法再继续坐得住，便又走向了电话机，拿起话筒继续拨打起来。
　　“……”，任凭怎么拨打妈妈的电话，对面仍然是一片忙音，就像在梦中的幸惠拍打那扇大门的声音回荡在一片黑暗，且浩瀚无边的宇宙之中。
　　“朵朵，你在电话给谁呢，是丁宛琳吗？”奶奶见她打起电话来没完没了，却贴着电话筒一声不吭。
　　唐乐朵没有理会奶奶的问话，仍然不停的，执着的拨打着电话。
　　奶奶上前从唐乐朵手中拿走话筒，将话筒归位之后，牵引着唐乐朵的双示意她回到座位继续吃饭。
　　唐乐朵板着脸，用力甩开奶奶的手，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
　　直到爷爷晚上将电视关闭，关上了客厅的灯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唐乐朵才悄悄的推开卧室的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客厅。
　　她来到了电话机旁，拿起电话，继续拨打妈妈的电话，妈妈的手机那边，依然是忙音如故。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慢慢的，天空飘起了小雨，伴随着小规模的雷电的闪烁和轰鸣，雨渐渐有了放大的趋势。
　　楼前白天车辆如织的马路只有少量的车辆来回穿梭，平日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也渐渐变得安静。
　　唐乐朵与丁宛琳所住的两座楼之间有一小片空白的场地，在傍晚晚餐之后，有许多的小孩子在此嬉笑打闹，也有许多年轻的大妈在此翩翩起舞，大家看到雨势渐起，纷纷放下娱乐，匆忙的逃回了家门。
　　“是……是妈吗？”唐乐朵的执著终于得到了妈妈的回应，但是从话筒的询问中，杨月琴明显把拨打电话的人当成了唐乐朵的奶奶。
　　“妈妈，是我，我是朵朵，妈妈还好吗，朵朵想念妈妈。”
　　唐乐朵见到终于打通了电话，她死死的握住话筒，将话筒紧紧的贴在耳朵和嘴边，就像她能够紧紧的抓住了妈妈，再也不想让妈妈离开。
　　“原来……原来……是朵朵！”
　　杨月琴的语气略显干涩，“妈妈挺好的，朵朵最近也好吗，有没有按时上学，有没有按时吃饭呢？”
　　杨月琴关心的问着唐乐朵的生活起居，却偏偏忽略了唐乐朵所询问的是否想念自己的问题。
　　“嗯，朵朵很乖，朵朵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朵朵听爷爷奶奶的话，妈妈，我想你……”
　　唐乐朵其实想要迫不及待的请求妈妈带自己回家，但是这么多天来大人们的态度和法官王慧所提到的妈妈的选择，让她无法确定妈妈的回答，一时犹豫，话未出口。
　　“朵朵，听爷爷奶奶的话，也要听爸爸的话，妈妈在值夜班，妈妈不和你多说了……”杨月琴似乎实在有意的躲避唐乐朵投射过来的情感，急匆匆的想要挂断电话。
　　“妈妈，你别走，”
　　唐乐朵好容易才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她不想这么快就和妈妈分开，哪怕是语言上的。
　　“妈妈你别走，妈妈来接我回家吧，我想妈妈，我要和妈妈在一起生活……”
　　“朵朵，和爸爸在一起生活才会幸福，爸爸有能力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好看的书包，还能送你去好的学校……”
　　“我不要……我只要妈妈……”唐乐朵立即打断了杨月琴的说话，令她感到失望的是，即使是妈妈本人，她给出的说法几乎和其他的大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朵朵不要任性，朵朵刚才不是还说要做一名乖孩子，朵朵即使和爸爸一起生活，妈妈也会经常去看你……”
　　“我不要，我讨厌爸爸，我讨厌那个叫什么方阿姨，我不要和他们一起生活。”唐乐朵的语气越来越显得激烈。
　　“朵朵，对不起，妈妈还有病人需要照看，妈妈不能陪你了……”杨月琴再一次想要挂断电话。
　　“妈妈你等等……”
　　唐乐朵急切的叫住妈妈，她突然想到要在和妈妈短暂的通话中弄清楚一件对她来说及其重要的事情。
　　“妈妈，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你回答我之后再挂断电话好不好。”
　　“法官王慧阿姨说，是妈妈有选择的权力但是却最终没有选择朵朵，是妈妈最终放弃了朵朵是吗？”
　　“妈妈为何不要朵朵了，朵朵在妈妈身边不乖吗？妈妈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朵朵的……”
　　唐乐朵越说越快，越说越急，她生怕妈妈突然挂断电话，担心妈妈从此以后再也不理她。
　　电话的另外一头，沉默，死死的沉寂。
　　杨月琴越是沉默，唐乐朵越是着急，她没有听见电话对面的忙音，她知道妈妈还在那里，妈妈可能随时会挂断电话，“妈妈，你说啊，你告诉朵朵，朵朵不怪你……”
　　“朵朵，妈妈对不起你，你怪妈妈，怨妈妈，甚至恨妈妈，妈妈都不会怪你。”
　　“法官阿姨只允许妈妈选择一个孩子，妈妈确实无力承担两个孩子的抚养责任。”
　　“妈妈选择了弟弟是因为弟弟现在还在年幼，她需要妈妈的悉心照顾。妈妈知道这样做对不起朵朵，妈妈也很无奈，请原谅妈妈好吗……”
　　杨月琴似乎想要一口气向唐乐朵解释清楚，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在已经被自己“抛弃”的孩子面前，她已经无路可逃，无路可走，大地没有缝隙，她只能将全部的事实拿出和唐乐朵摊牌。
　　“妈妈，弟弟年幼，可是我也很有年幼啊。我才不到十岁，我也需要妈妈的悉心照顾啊。”
　　“而且我和妈妈陪伴的时间更长，妈妈更爱我才对，妈妈更希望和我生活在一起才对啊！”
　　唐乐朵迫不及待地几乎是用嗓子喊了出来。
　　爷爷奶奶已经在自己的卧室关灯睡觉。
　　他们听见卧室外的动静，立刻披上衣服推开卧室的房间，看见唐乐朵拿着电话，一副焦急而痛苦的神情。
　　老两口立刻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呆呆的站在卧室门口，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妈妈，你说话啊，你别不理朵朵啊！”见杨月琴又变得沉默，唐乐的神情似乎从焦躁不安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对不起，朵朵，妈妈只能选择弟弟，朵朵请原谅妈妈。”此时的杨月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情绪激动的唐乐朵。
　　“那妈妈，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朵朵，”唐乐朵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边用手擦了擦泪水，袖襟已经被泪水完全浸湿。
　　“嗯……你说吧……”除了不能带唐乐朵回家，杨月琴似乎希望能够立刻满足唐乐朵的所有要求。
　　“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朵朵，”唐乐朵努力将自己镇定下来，但是泪水依然止不住的流出，“告诉朵朵，我和弟弟，我和弟弟，你更爱谁呢？”
　　唐乐朵终于意识到，之前所有发生事情的缘由，很可能都要归结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上。
　　“妈妈，你告诉我……”唐乐朵面对杨月琴的沉默又是一连串的追问。
　　“对不起，朵朵，请原谅妈妈……嘟……嘟……”在杨月琴说完这句话之后，唐乐朵清楚的明白了电话那头的妈妈已经挂断了电话。
　　唐乐朵气急败坏的接二连三的再次拨打妈妈的电话，但是面对只是空响在宇宙中的回音。
　　随后她将话筒狠狠的砸向电话机，又将电话机拿起狠狠的砸向了地板，客厅放置电话机的桌子上面的书、杂志，水杯、文具全部都被唐乐朵打掉在地上。
　　爷爷奶奶赶忙上去阻拦，唐乐朵挣脱了爷爷奶奶直径跑向房门，打开房门之后跑出房间，跑下楼，疯狂向着妈妈那里，也就是以前自己生活的家里跑去。
　　外面已经狂风大作，刚刚还是细小的雨丝已经转变为瓢泼大雨，街上的行人已经开始四散奔逃。
　　从爷爷奶奶家到唐乐朵自己的家，走路的距离也不过15分钟，但是却分属两个不同的社区。
　　唐乐朵善于长跑，她快速甩开后面的爷爷奶奶，一路跑回自己家的楼下，她在大雨中驻足，呆呆的看着自己家里的窗户。
　　窗户中闪烁着昏暗的灯光，在大风、大雨和雷电之中一闪一闪，模糊不定。
　　她没有勇气冲上楼，她没有勇气回到自己家里，她妈妈果断挂断电话的那一刻。
　　她已经知道，她再也不属于这个家，不属于这个从小到大成长的房子内，一想到这里，唐乐朵不禁在雨中、风中、雷电之中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下这么大的雨你还不回家呢？你站在这里很容易得感冒的。”
　　唐乐朵一转头，有一个老奶奶，一路小跑的向唐乐朵跑了过来。跑到近前，才看清楚，原来是唐乐朵家，确切得说是唐乐朵以前家门口路上支摊卖煎饼果子的王奶奶。
　　而唐乐朵和丁宛琳偶尔会在一起放学的路上路过这个摊位，并买一个煎饼果子两个人共同分享。
　　“呦，你不是朵朵吗？你站在这里干嘛，你怎么不回家呢？”
　　王奶奶一直在这里卖煎饼果子，天色已晚，又遇到了大雨，赶忙给最后一个顾客做完煎饼果子之后，急忙收摊想要回家。
　　但就在这时看见一个小姑娘在旁边的楼座大雨之中嚎啕大哭，便顾不得自己得摊位淋雨，匆匆跑向这个小姑娘。
　　王奶奶虽然认识朵朵，但是也只限于摊贩和顾客之间得关系，她不认识唐乐朵得家长，也不知道唐乐朵住在那里，更没有唐乐朵家长得联系方式。
　　看见是王奶奶，唐乐朵止住了大哭，但是仍然小声得啜泣，任由王奶奶问她什么，她都一声不吭。
　　王奶奶觉得不能再让这个小姑娘自己单独站在这里，王奶奶领着唐乐朵匆忙的整理了自己的摊位，直接领着唐乐朵回到自己家中。
　　王奶奶的家和唐乐朵以前的家住在同一个社区，王奶奶的家住在其中一个楼座中只有三十多平米的房子内。
　　王奶奶只有一个女儿，几年前嫁到了南方，虽然她的女儿多次想要接王奶奶去南方一起生活，王奶奶都以在北方生活习惯，不适应南方气候而拒绝。
　　无论王奶奶怎样询问唐乐朵，唐乐朵本人都是一声不吭，王奶奶给唐乐朵铺了被褥，还给唐乐朵下了面条，放了荷包蛋，唐乐朵毫不客气的吃了两大碗。
　　吃完面条后，唐乐朵默默的向王奶奶说道：“妈妈爸爸离婚了，妈妈不要我了，我也不想回家了……”
　　王奶奶没有继续追问，唐乐朵就此在王奶奶家安安静静的睡了一觉，早上雨过天晴，王奶奶醒来给唐乐朵做了一个大大的煎饼果子，里面还多加了香肠鸡蛋还有火腿。
　　唐乐朵美美的吃完之后，王奶奶并没有出摊去卖早餐，而是领着唐乐朵直接去了社区派出所。
　　爷爷奶奶找不到唐乐朵，在大街上急得不行，立刻给唐争鸣打了电话。
　　唐争鸣第一时间驱车赶来，在自己父母家的社区周围转了好大几圈却依然看不到唐乐朵的身影，爷爷奶奶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在爷爷奶奶的提示下，唐乐朵可能在出走之前与杨月琴通了电话，唐争鸣迅速打电话给杨月琴告知唐乐朵失踪的消息，杨月琴急忙赶来与唐争鸣一同寻找。
　　他们几乎找遍了周边的大街小巷，找遍了邻近几个社区的派出所，杨月琴十分后悔无情的挂断唐乐朵的电话。
　　她本人终于明白，由于太过在意自己离婚的痛楚感受，而这段时间却忽视了孩子的情感。
　　如果能够顺利找到朵朵，她一定会拒绝法院的判决结果，再也无所顾忌的带着朵朵回家一起生活。
　　而如果找不到朵朵，那她对孩子的愧疚和思念几乎让她没有了任何继续活下去的愿望和意义，杨月琴边痛哭流涕，边发疯似的寻找朵朵，包括爷爷奶奶在内，全家人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