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当歌》浔水赤鱼

3、受伤

　　忙碌的学习生活转眼即逝，一周后的上午。
　　因为要上体育课，班里一派轻松惬意。大家有说有笑，纷纷收拾起课本，准备下楼，甚至有些同学等不及收拾，就像刚出笼的鸟儿一样，迫不及待地奔向操场。
　　“坐了一上午，脑子都当机了。啊，为什么不能天天都上体育课？”马志飞边伸懒腰边哀叹。
　　“美死你，一周能上两次就不错了。等到了高三，能看到体育老师就很幸福了。”君尧将马志飞拽回现实，并落井下石地泼下一盆冷水。
　　对于君尧的“好心”，马志飞十分“感激”地送了他一对白眼。

　　君尧怼完人，心情颇好，决定原谅马志飞的粗鲁。他弯腰捞起桌下的篮球，兴致盎然地抛接了几下，接着便站起身，招呼赵明逸向外走。
　　两人走出门，却仍不见马志飞有动静。转身一看，马志飞正坐在板凳上，手拿镜子，打理头发。左一下，右一下，十分的仔细认真。

　　真实效果怎样不清楚，但君尧是没看出和之前有什么区别。他深吸一口气，将篮球抛给赵明逸，大步往回走，抬脚就踢上了马志飞的屁股。
　　“行了，别臭美了，快走。”
　　“哎哟，君子动口不动手。”马志飞摸着被踢的屁股，一脸的不满和谴责。等看清君尧居高临下的黑脸后，才恋恋不舍地将小镜子收回桌洞。

　　“真该让那些夸你的女生来看看，什么漫画里走出的王子，根本就是个暴力狂。”
　　“我还有更暴力的，你要体验一下吗？”
　　“嘿嘿，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咱们快走吧。”
　　一旁的赵明逸早就对两人这番作为，见怪不怪。他悠闲地倚靠在门边，一边看着两人斗嘴，一边悠闲的转着球，看起来耐心十足。

　　十月的天气，褪去了夏天的躁闷，天高气爽，凉风习习，正是进行体育锻炼的好时候。
　　而对于课业繁重的高中生来说，在这样的天气上体育课，更是不可多得。
　　操场上，体育课的日常训练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不多时，平日里鲜少锻炼同学，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等到好不容易熬到训练结束，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便都欢呼着分散开来，纷纷奔向自己喜爱的运动场地。只有少数不想活动的同学留在原地，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树荫下，或看书，或聊天，或闭目休息。
　　而那些暂时不想运动，又对运动项目热情高涨的同学，则大多围聚在运动场旁，为其他同学们的矫健身姿，欢呼呐喊。
　　所有人都在这少有的轻松时刻，自得其乐。

　　树荫下，花静姝和李琪坐在长凳上，感受着细碎的清风，看着篮球场中奔跑跳跃的身影，间或闲聊点评几句，也颇有几分意趣和惬意。
　　“静姝，你是不是喜欢君尧。”
　　当李琪再一次看到同桌脸上，因为某人进球而挂上笑容时，她忍不住开口，语气迟疑，眼神中却带着几分肯定。

　　没想到李琪这样直白，花静姝先是一愣，然后耳侧便不可抑制地升起几分热意。她和君尧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而且一直同班，两人的关系从小学开始，就被同学拿来打趣。
　　但由于两人始终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到最后打趣就只是打趣，谁都不会再当真了。甚至到了新班级，连解释、澄清的步骤都省了，总是会有以前的同学主动帮忙辟谣。至于君尧，他倒是每次都会解释说两家父母是朋友。
　　想到这，花静姝因心慌意乱而升起的紧张和羞涩，很快就被淡淡的失落所淹没。
　　说实话，李琪的问题，她自己一时也想不出答案。她们认识得太久，久到她都开始有点分不清，她对他的关注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习惯，或者仅仅是因为时常被打趣而产生的错觉。
　　又或者是因为愧疚。
　　这种似是而非的迷茫，始终萦绕在花静姝的心头，让她进退不得。

　　花静姝虽然愿意倾听他人烦恼和乐于开导别人，但她本人却并不习惯向别人吐露心声。相比向别人倾诉，她更喜欢把情绪和烦恼藏在心里。因为倾诉于她而言，不是安慰，反而更像一把悬在脖颈之上的利刃。

　　所以这些理不清的思绪，李琪是注定听不的。她能得到的只是一个淡淡的微笑和一张被粉色晕染过的秀丽脸颊。
　　但李琪却误会了，她以为这是一种默认。毕竟少女们的心事，总是会因为矜持而难于启齿。因此，她颇为自己的火眼金睛而洋洋自得，却不知错过了洞察真相的最佳时机。
　　不过，殊途同归，纠结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在意。

　　少女的面颊微微泛红，在莹白皮肤的映衬下，愈显娇美。几缕碎发在风中摇曳，让本就散发着青春活力的脸庞，更添几分俏皮。
　　看着如此美好生动的画面，李琪不禁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

　　又欣赏了一会小伙伴的美色，李琪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事实。
　　青梅竹马十几年，到现在还毫无进展，凭她多年遍览群剧的经验，多半是希望渺茫了，毕竟“青梅竹马难敌天降”嘛。就这情形，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剧，同桌都不得是妥妥的女配啊。

　　千万不要啊！
　　想及此，李琪不禁担忧地看向身边人。
　　可惜身边人毫无所觉，显然注意力已经飞向别处。李琪看着她秀丽的侧脸，暗暗叹了口气，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呸呸，我才不是太监。

　　纤长的睫毛，在眨眼间微微翕动，像是被花朵吸引的蝴蝶，徘徊不去。顺着睫毛下的目光望去，明亮的阳光下，男生一头利落的短发，肩宽腿长，意气风发。每一次跃动间的身姿，自信又洒脱，耀眼又夺目，再加上那张优于多数同龄人的脸庞，不时引得围观的女生欢呼喝彩。

　　“美色迷人眼，你家这小竹马，确实有几分魅力，不过嘛，就是眼神不太好。”看着篮球场上的矫健身影，单论外形，李琪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优秀。但也没忘记为小伙伴鸣不平，半点也没因为当事人的不知情而口下留情，毕竟远近亲疏她还是分得清的。

　　花静姝听到李琪半是夸赞，半是嫌弃的语气，扑哧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你看看，这群狼环伺的，你可长点心吧。”听到同桌的笑声，恨铁不成钢的李琪，一边抬手指着篮球场外的其他班女生，一边苦口婆心地发出告诫，“万一哪天竹马被人抢走，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他是人不是物品，不会被抢走，只会自己离开。”花静姝面色平静，语气淡淡，只是目光的闪烁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你就嘴硬吧。”李琪没发觉花静姝的异常，只是对她的无动于衷感到无奈。她摇摇头，做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姿态，接着便又将目光转回了篮球场。

　　此时的篮球场上，男生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君尧跑得满头大汗，大滴的汗水顺着额头滚落，穿过浓黑的眉毛，蜿蜒至鬓角。汗液的咸涩和麻痒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头，他趁着同伴投篮的间隙，迅速抬手抹了把脸。
　　不想刚一抬头，一个圆形的物体就迎面扑来，重重地砸上了他的鼻梁。

　　君尧先是蒙了一瞬，接着被击中的地方便泛起连绵的酸意，连带着眼泪也跟着溢了出来。等到酸意稍稍退去，热辣辣的刺痛感就接踵而来。
　　同时，一股不受控制的热流带着淡淡的痒意，从他的鼻腔中流淌出来，他忍不住抬手摸去，触手温热黏腻。并很快透过指缝，滴到他崭新洁白的球服上，晕开朵朵红花。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反应过来的同学，纷纷围拢过来，递纸巾的递纸巾，送水的送水，一阵手忙脚乱过后，鼻血才堪堪止住。
　　直到人群散开，君尧才有时间查看衣服的情况。
　　看着已经被血渍糊了一片的新球衣，他顿时感觉伤口处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动起来。他张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他大爷的。”

　　“你，还好吧？”看着鼻梁红肿，眉头拧成一团的君尧，花静姝十分担心，急忙开口询问。
　　之前，虽然看到君尧被篮球打到，但由于被人群遮挡，她并没看清具体情况，现在猛然看到这么多血渍，更是被吓了一跳。
　　她连忙拉住君尧的胳膊，急切地催促道：“还是先去医务室看看吧。”
　　“对对对，我去跟体育老师说一声，你们先去医务室。”马志飞闻言连连点头，但在转身的时候，被君尧一把抓住。

　　“不用了，只是流鼻血而已，已经好了，你看。”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君尧还慌忙取下堵在鼻腔内的纸巾。
　　血确实止住了，就连纸巾上也只是晕着浅浅的一抹红，只有鼻端内侧还残留着少许凝固的血渍。

　　见此情景，花静姝稍稍放下心来，却仍未原本的打算，“去看看，更放心。”她语气坚定，目光中却透着一丝祈求。
　　君尧看出她的担心，拒绝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
　　“静姝说得对，去看看吧。万一骨折，鼻子长歪可就不好了。”赵明逸看着明显有些动摇的君尧，继续加重筹码。
　　“不，不会吧，只是被球打了一下，哪有这么严重。”君尧稍有迟疑，但仍不死心，继续挣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