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落云端》椰柿

46、番外一

　　一年后。

　　张白薇静坐在房间里望着发呆，窗外阳光明媚，院子里的桂花树上挂着成簇的鹅黄色小花，微风吹过，有花落下，夹杂着香味愈加浓厚，亦越飘越远。

　　原来又是一年秋季，一年前的秋日，她亲眼看着云实和莳萝丧命于赤地厉手中。

　　她恍惚拉着云实的手，不肯放下，直到哭晕过去。

　　再后来，张白前和鹿梨出现在眼前，带她回到常欢城。

　　她常常坐在房间里发呆，之前爱看的话本收在箱子里再未拿出。她的心仿佛一夕之间沦为一片废墟，她整日坐在房间里，正常作息却不再开口说话，时间一长，大家都发现了她的异常，家人为她找来大夫，大夫仔细诊查后，摇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晓如哭着哀求她：“小姐，你别这样，说说话吧，我为你去搜寻你喜欢的话本好不好？”

　　鹿梨怜惜地拉住她的手不停抽泣。

　　姜陆英心疼地抱住她，啜泣道：“我的薇儿，你别吓娘，你说说话好吗？”

　　张白薇没有什么反应，却看得身边一圈人红了眼眶。

　　直到有一天，张白前受不了张白薇再继续消沉下去，他拉着她来到一处简陋茅屋外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右手贴在墙上摸索，一边伸出拐杖探路。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身上衣衫破旧，畏畏缩缩跟在老妪身后。

　　“奶奶小心。”小姑娘突然出声提醒，上前拉住老妪的衣角。

　　老妪笑着回头，双眼紧闭，摸索着小姑娘的手，“别怕，乖乖，奶奶不会摔倒的。”

　　可张白薇却在她脸上，衣袖的破洞处，脚踝处望见青紫的淤痕。

　　张白前拉着她的手腕走远些，沉声道：“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那个小姑娘那么小就失去爹娘和她奶奶相依为命，她不苦吗？她们不可怜吗？你要是觉得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你可以去帮助她们以及和她们一样可怜的人。不要整天封闭自己，你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是在折磨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

　　张白薇捂住嘴，眼泪大滴落下。

　　被张白前一顿说教后，她第二日来到茅屋旁，找到小姑娘和她奶奶，“奶奶，我来这是找你们商量点事情。”

　　老妪看不见，把小姑娘叫到自己身边，警惕道：“姑娘是想做什么？”

　　张白薇并不恼怒，耐心解释道：“奶奶，我看小妹妹到了识字的年纪，我想来教她读书写字行吗？我还打算请大夫来帮你看眼睛。”

　　老妪回道：“姑娘和我们无亲无故，为何来帮我们？”

　　她低头望了眼眼神瑟缩的小姑娘，心疼道：“您就当我积功德好了，您年事已高，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将来有一天您离开，她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谁知小姑娘听懂了离开二字，回头抱住奶奶嚎啕大哭：“我不要奶奶离开，奶奶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张白薇见老妪不说话，她沉住气，继续说道：“奶奶，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求你们回报给我什么，我就住常欢城内，每日都可以过来教这个妹妹认字，我也想医好你的眼睛，等你好了以后，可以做些事情挣些银两，这样活得更轻松些。”

　　不知是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是张白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打动了老妪，她沉思片刻后开口道：“这位姑娘，我答应你，我家丫头就麻烦你了。”

　　张白薇望着小姑娘，俯身细语道，“我叫张白薇，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环保住奶奶的脖颈，背对着她，小声回道：“赵多乐。”

　　张白薇起身向老妪说道：“奶奶，我去请大夫，你们在家等我一会哦。”

　　而后张白薇抱着书，小姑娘坐在身旁，奶奶躺在草席上，大夫正在为她针灸。

　　多乐认真跟着张白薇读，“人。”

　　“人之初，性本善。”

　　两人读书的声音并不算大，却叫奶奶听得流出了眼泪。

　　等送走大夫，多乐跑到厨房，抱起木凳站在灶台边上洗锅，加水，淘米，切红薯。小小年纪做起家务活竟如此熟练，张白薇站在门口看得心疼不已，正想上前帮忙，却被多乐拒绝。

　　“白薇姐姐，这些事我可以一个人做的，你等会，红薯粥一会就好了。”

　　等多乐端来一碗粥时，她看到自己碗里满满的红薯，再瞧一眼多乐碗里零星的红薯块，她端过多乐的碗，“多乐，你这碗给我。”

　　奶奶突然出声：“姑娘，你就收下吧，多乐爹娘走得早，她很小的时候我就要她学做饭，洗衣，老婆子不是欺负她，我也担心万一哪一天……她什么都不会，那还怎么活。”

　　张白薇听到此话，愧疚看向多乐，小姑娘却露出腼腆的笑容。

　　等到要分别时，张白薇走到门口，多乐突然冲过来，仰头问道：“白薇姐姐，你明日还会来吗？”

　　张白薇点头，“当然。”

　　多乐笑着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

　　张白薇不忍辜负多乐眼中的期盼，果断伸出手，在碰到多乐手时，她却蓦地收回手。

　　“怎么了？”

　　“我的手脏，不想也弄脏白薇姐姐的手。”

　　张白薇摇摇头，主动去勾多乐的手指，“拉勾一百年不变。”

　　回到房间，张白薇打开鎏金首饰盒，随意挑出两只嵌珠手镯，打算明日将其变卖，继续给多乐奶奶看病。

　　大夫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老太太的眼睛拖太久了，我不敢保证能完全治好。”

　　第二日，张白薇带着晓如到集市上买了一只黄色小狗，四只小鸡，一袋大米，和用来做鲫鱼豆腐汤，宫保鸡丁，糖醋里脊的食材。

　　她和晓如拎着大包小包走到多乐家门口，小多乐打开门时，吓一大跳。

　　“白薇姐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多乐，这些都放哪？”张白薇抱着东西问她。

　　“白薇姑娘，又让你破费了。”多乐奶奶坐在床边上，正准备起身。

　　张白薇眼疾手快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搀扶她。

　　“算不上破费，奶奶，你还是在床上坐着吧，晚点大夫会过来给你针灸，今天呀咱们吃点好的，给你和多乐补补身子。我买了只小狗，可以给你们看家护院，还有四只小鸡，养上半年就可以吃鸡蛋了。”

　　多乐疑惑望着身后的晓如，张白薇主动介绍道：“多乐，这是晓如姐姐，是我的朋友，你别怕，待会晓如姐姐会做很多好吃的给你和奶奶。”

　　张白薇带着多乐温习了昨日学的字，又教她认识新的字，晓如在隔壁厨房摘菜，洗菜，切菜，忙得热火朝天。

　　阵阵香气飘到张白薇身边，身旁的多乐肚子发出“咕嘟”的叫声，等到晓如端来飘香的菜肴时，多乐的眼睛看得发直。

　　张白薇盛好鱼汤，剔除鱼骨端到多乐奶奶身前，“奶奶，这是鲫鱼豆腐汤，你吃慢点哦，小心鱼刺。”

　　多乐看着碗里堆成山的菜，转头对张白薇说：“白薇姐姐，谢谢你！”

　　又转过头对晓如一笑：“晓如姐姐，也谢谢你做这么多好吃的菜！”

　　小狗闻到香味，直往张白薇脚边贴。

　　张白薇叮嘱多乐：“多乐，你给小狗取个名字吧，接下来就靠你来照顾它啦。”

　　多乐转头朝奶奶喊道：“奶奶，你给小狗取个名字吧。”

　　奶奶笑着问：“小狗身上是什么颜色的？”

　　多乐瞟了一眼地上直摇尾巴的小狗，回道：“黄色。”

　　“那就叫来福吧。”

　　“好哎，就叫来福了。”

　　“来福来福，我叫多乐。”

　　张白薇眼也不眨望着眼前的多乐抱着来福，笑得无忧无虑的模样，此刻她的心中感到无比温暖，于她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更能比让别人幸福而知足了。

　　这是这一年来，自己最轻松的时刻，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一定也会为自己感到骄傲吧。

　　日子过得平静又飞快，就在多乐家收获到第一枚母鸡产下的鸡蛋时，多乐奶奶的眼睛在大夫的细心治疗下，隐约可以看到多乐的模样了。

　　那日，张白薇望着多乐奶奶抱着多乐哭了很久，多乐奶奶激动地想跪谢张白薇，她吓得直摇头。

　　“奶奶，你千万别下跪，这样我以后都不敢来了。”张白薇紧紧拉住她的手臂。

　　“白薇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等多乐长大，再让她服侍你。”

　　“不不不，奶奶，我帮助多乐不是让她给我当侍女的，多乐曾跟我说，长大后想成为一名大夫，救治更多的病人。我去问了之前帮你看病的大夫，他在我的恳求下，答应让多乐去他那学东西，不过要通过他的考验才会收多乐为徒。”

　　奶奶热泪盈眶：“白薇姑娘，太感谢你了，来世我做牛做马都要回报你。”

　　张白薇笑着摇头：“别这么客气，奶奶，看到你们的日子好起来，我比任何人都开心。”

　　两年后，多乐成功通过大夫的考验，正式拜师学医，奶奶在门口圈了一块地用来种菜，来福整日跟在奶奶的身后转。母鸡几乎每日都会下蛋，奶奶将鸡蛋收集起来拿到集市上卖，然后用卖鸡蛋的钱又买了一批小鸡。

　　这日阳光明媚，张白薇大老远就听到小鸡“叽叽叽”的叫声，她笑着站在竹栅栏旁，高声道：“奶奶，我来看你了。”

　　奶奶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白薇姑娘来了，快快进屋。”

　　来福兴奋地从屋内窜出来，尾巴直摇，贴着张白薇的腿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白薇弯腰摸了摸来福的头，来福张开嘴想舔她的手，她连忙站起身，朝奶奶说道：“奶奶，我来这一趟是想告诉你，我弟弟要成亲了，我过几日要留在家里帮忙，就不来看你了。”

　　奶奶笑着回道：“那是好事啊，丫头你去忙吧，也别老往我这跑，你也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张白薇心口一涩，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又苦笑道：“知道啦，奶奶，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啊。”

　　张白薇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想着“三年了，时间竟过得这么快。”

　　张白前和鹿梨在相处中，确定了彼此的心意，过了三年孝期，家里人就找大师算了良辰吉日，三日后就是成亲的大喜日子。

　　虽然爹娘没有当面催婚，但从他们望向自己时眼里带着愁意就可以知晓他们也非常希望自己早日找到幸福。

　　这几年，也有媒人上门提亲，但每次都被爹娘挡回去了。关于这一点，张白薇心里无比感激爹娘，前几日看见娘头上的白发时，张白薇心疼不已，原来不经意间，她已经老了这么多。

　　或许，也是时候该向前走了。

　　逝者已逝，定要好好珍惜活着的人，毕竟他们才是自己触手可及的幸福。

　　第二日，张白薇和鹿梨一同到珍宝阁挑选成亲用的饰品，鹿梨一眼相中镶着宝玉的鎏金凤冠，张白薇探头问她：“喜欢这个吗？”

　　鹿梨羞涩点头，张白薇大手一挥，“掌柜，这个我们要了。”

　　展柜笑得合不拢嘴：“好嘞。”

　　走到张府门口时，鹿梨突然发现自己戴在耳朵上的翠玉耳环不见了，急得快哭出声：“白薇姐，我的耳环不见了。”

　　张白薇想起在珍宝阁时，掌柜热情地让鹿梨试首饰，安慰道：“可能刚刚落在珍宝阁了，我去帮你取回来，你先回房吧。”

　　取完耳环，她转身往家赶，却在一座石桥上望见一个人的背影时，心跳几乎刹那间停止。

　　正准备上前，那人转过身，张白薇却忽地松了口气。

　　不禁自嘲道：“年纪轻轻怎么就要眼花了？”

　　身后却传来一道让她头脑瞬间空白的声音，“那姑娘，需要在下帮忙看看吗？”

　　她怔在原地，周围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仿佛全部消失，她的脑海中不停回响这一句话。曾经每天都可以听到的声音，明明消失不见，却又在此刻重新出现在身边。

　　她有些不敢相信，缓缓转过身，不由得记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气宇轩昂，意气风发地出现在明镜湖边，仿若盖世英雄般降临在她眼前，赶走坏人，从此牢牢吸引住她所有的目光。

　　眼前人嘴角噙着笑，眉眼依旧，脸上却多了几分沧桑，一袭白衣胜雪，显得他气质愈加温润如玉。

　　眼泪刹那间从脸上滚落，张白薇缓缓走到他身边，抬手触摸他的脸，是热的。

　　她颤着声音，问道：“是你吗？”

　　云实歪过头主动去贴她的手，“嗯，是我。”

　　日夜思念的人出现在眼前，张白薇却哽咽得再说不出话来，云实上前用手背替她擦掉眼泪，谁知眼泪却越擦越多。

　　他无奈地拉住张白薇的手，问她：“还记得你三年前最后对我说的话吗？”

　　张白薇眼里含着泪，看着他：“哪句？”

　　云实无奈叹息道：“真的忘了？好吧，那我提醒你两个字，提亲。”

　　纷飞思绪全部汇入张白薇的脑海，还未细细品味重逢时的欢喜，却记起当时的惨烈，她的眼眶瞬间又盈满泪水。

　　一滴滴泪珠落入云实眼中，也落入他的心里，他手足无措慌忙道歉：“别哭了，白薇，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那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面前眼泪纷飞的心上人和三年前的记忆重合在一起，云实忆起当时自己受了赤地厉一掌后，胸口剧痛无比，当场就失去意识，后来是师父在古籍上查到，四大宝物可以救治生命垂危之人，他倾尽全力，激发宝物的能量救醒了自己。

　　醒来后休养了很长时间，那段日子可以说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光，整日躺在床上，身子动不了，全是仰仗师兄们的照顾，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不仅没有用，还拖累师兄。最难过的时候，甚至想过一了百了，所幸两位师兄一直鼓励他，告诉他有人在等他。

　　想到记忆中笑起来如阳光般明媚的身影，他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摸着墙壁一步一步重新学走路，不过一丈远的路，他花了半个时辰，走到尽头时，身上大汗淋漓，以前简单的动作对那时的他来说却艰难无比。

　　从瘫在床上到重新站起来学走路，再到拾剑练功，他也记不清度过多少个难眠的夜晚，也数不清跌倒过多少次，手肘，膝盖，身上遍布摔倒后留下的青紫印记。直到一个月前，云家派人到山上寻人，说二夫人生命垂危，云实才下山陪着母亲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

　　之后，他马不停蹄来到常欢城寻找张白薇。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重要的是当下，只是很抱歉我不能向你提亲了。”

　　张白薇一怔，“你确定？”正想甩开他的手，却又听见他说：“现在我一无所有，才退出门派不久，还和云家断绝关系了，怎么办？我没办法娶你了。不过，”他特意停顿片刻，“如果你愿意娶我的话，我非常乐意同你成亲。”

　　张白薇的忐忑不安瞬间被冲淡，还生出了挑逗他的心思，“这个嘛，婚姻大事，我得先回去问问我爹娘的意见。”

　　云实一本正经地回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一个月后。

　　“娘子！”一个温柔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好困，再让我睡一会。”张白薇闭着眼睛嘴里嘟囔着，似乎没有起床的意思。

　　“好，那我陪你一起。”说罢，云实伸手轻轻揽过张白薇的纤腰并靠近自己，同时在这张恬美的脸上轻轻覆上一吻。

　　昨夜，张白薇身着大红喜服，和新郎拜过堂之后，被喜婆牵引到房间内，头上还盖着喜帕。

　　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前，拿起玉如意伸到张白薇的喜帕之下，喜帕被挑起，她抬眼看向身前的男子，丰神俊朗，嘴角含笑，看向自己的眼睛里盈满温柔，宛若一池春水微微荡漾。

　　是云实。

　　意识到这点后，她的心仿佛浸泡在温水中，无比舒适。

　　屏退丫鬟和喜婆后，房间里只剩彼此。

　　"饿了吧？"云实牵着她坐到桌前。

　　桌上放置着好几盘糕点，张白薇重重点了下头，快速伸手拿起自己喜欢的桂花糕。

　　“你不吃吗？”她一边吃一边望向自己身侧的云实。

　　“我不饿，你吃吧。还想吃点别的吗？我去厨房给你端过来。 ”说罢，便准备起身。

　　“不必了，我吃这些就够了。”张白薇及时拉住他的手。

　　云实顺势坐下来，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一双多情目直直望过来。

　　张白薇身穿喜服比平常看起来更娇媚，柳叶眉下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白嫩的脸颊上自带红霞，此刻在吃桂花糕，红唇一张一合。

　　不知为何，云实忽地转过脸去，慌忙端起手边的茶杯，斟满水后，仰头喝光。

　　张白薇注意到他忽如其来的不自在举动，再侧目瞧见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心里思索着：才喝过合卺酒不久，他怎么这么快就脸上泛红了，眼神躲闪，定是在想一些羞羞的事情。

　　再联想到他之前让自己难受那么长时间，心中忽生一计想要戏弄一下他，于是她躬起身捂住小腹，“哎呀！”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云实一听到她呼痛，连忙放下手中茶杯，伸手搂住她的左肩，满眼担忧探过身来。

　　“我，我突然肚子疼。”张白薇故作可怜掠他一眼，声音微弱。

　　“怎么回事？让我看看。”云实抬手想要摸她的脉象。

　　“哎！好像又不痛了，不痛了。”张白薇见他手伸过来，连忙直起身来制止他。

　　顷刻间，云实动作一滞，“真的？”

　　张白薇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下一刻，尚未等她反应过来，眼见云实站起身后弯下腰，双手穿过她的后背和膝下，她的身体瞬间腾空，吓得她紧紧抱住云实的脖子。

　　抬头瞥了一眼云实高耸的鼻梁，细抿着的唇，以为云实生气了，赶紧哄他：“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嘛。”

　　“我没生气。”

　　“那你为何表情这么严肃？”

　　“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好吗？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张白薇点头，而后被他轻轻放在床中间。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脸，她的心怦怦乱跳，有种喘上不气的感觉。

　　脸上好热，张白薇猜到自己的脸这会肯定一片通红，她直直望着云实，眼睛一眨一眨。

　　云实嘴角高高扬起，缓缓凑近。

　　张白薇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双眼。

　　结果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事情，她缓缓张开一只眼睛，却瞧见云实的脸停在离自己大约两指的位置，眼神中含着戏谑，此刻笑出声，露出白皙整洁的皓齿。

　　张白薇才明白过来自己也被云实“算计”了，恼羞成怒之下，正打算推开让自己丢脸的“罪魁祸首”。

　　却不料一个力道从正面袭来，她被云实压在床上，不禁瞪大眼睛，满眼难以置信望向云实，正欲说话。

　　却听到云实慵懒的声音从上方飘来：“别心急，娘子，夜还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听到云实这般话，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悸动，伸手轻轻抚上云实的脸庞，从立体的眉眼滑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双唇，食指轻轻按压了一下他的唇珠，再抬眸看向云实柔情四溢的双眼。

　　“你知道吗？我本以为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幸好，你又回到我身边。”张白薇感慨道，这世间最难得是失而复得，本都以为此生再无机会见到他，或许是上天垂怜，竟又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对不起，我……”云实刚想开口，却被张白薇伸手阻止。

　　“别道歉，我不想听，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是我应该感谢你，陪我完成闯荡江湖的心愿，让我的故事有个圆满的结局。答应我，以后别再离开我，好吗？”

　　云实抬手轻轻擦拭掉她眼角流下的泪水，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陪在你身边，生死不离。”

　　张白薇还想张口说话，却眼睁睁望着云实凑上前，双唇贴过来，他轻轻吮着，动作温柔，充满怜惜的意味。

　　感受到他的心意，张白薇启唇，探出舌尖触碰他的唇，下一刻，云实也递出舌头，同她缠绕在一起，气氛逐渐炽热，不同于蜻蜓点水，她的呼吸凌乱，迷糊中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句呢喃，“白薇，我好想你。”

　　还未来得及害羞，就发觉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腰间，一一解开身上的束缚。

　　明月高悬，屋内一夜缠绵。